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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秀苑,贾步平已然回来了,只是房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陆崖正想和他说说今日所见,看看教军场的线索是否有用,便去敲门,哪知贾步平却不耐烦了,只说道“别烦我,别烦我。”
陆崖只好又去醉太白酒楼,把今日之事对陆秀夫讲了一遍,陆秀夫闻听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李恒也训练了一群这样的狼,得想办法把这个狼队消灭才行,否则若来日起义,我军战马便派不上用场了。”
陆崖道:“战马倒也罢了,最怕的是这群狼还吃人,若真是这样可就糟糕得很。可是不知道这群狼该如何消灭。”
陆秀夫道:“那李恒现在已经加强防范了,想要灭了它们实在不宜。依我看,需要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和太傅,看他们怎么说。”
陆崖也同意:“不错,听说比武大会上张珪也要展示一支狼队,那李恒说要把张珪的狼队消灭了,我们就先把这件事报给赵昺,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放火烧了教军场,叫他们一窝狼都变成烤肉。”
陆秀夫大喜,道:“此计甚妙,待我上书给皇上,看看他那边还能否再派人手过来,我这边并没有什么武功高强之人,若要捣毁魔窟,须得派几个厉害角色才行。”
思索片刻,起笔修书,写着写着,忽然问道:“崖儿,你刚才怎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陆崖道:“师父说我不可以为官,大宋的也好,鞑子的也好,都是不做的,我本应该身处世外,迟早也是要回去,又何必拘泥世俗呢?”
陆秀夫“嗯”了一声点点头,赞道:“辛大侠真是世外高人啊。”
片刻陆秀夫修书已毕,用信封封好,递给陆崖,说道:“崖儿,你速去钟楼后街,那里有一间祥和书斋,将这封信交与邓剡叔叔,叫他将信送到忠义岛去。”
陆崖道:“怎么,邓叔叔在这,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想起十年前与邓剡和文天祥分别时的情景仍仿佛就在眼前,十年来邓剡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崖早已不再挂念,但此刻听说有缘再见邓剡一面仍然觉得又惊又喜。
陆秀夫道:“光荐名为张珪的老师,身份特殊,没有要紧事我与他从不来往,你不是醉太白的人,又是生面孔,因此才叫你去找他,换做旁人反而不妥。”
陆崖心想,爹爹和邓叔叔的身份不同,却都是为了赵昺办事的,这义军的消息网遍布大都各处,这么多年未出纰漏,可见二人均是非常小心的。
陆崖在醉太白逗留了一阵,讲了马可波罗和五雷神机之事,陆秀夫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当最后陆崖问起张世杰派他到大都到底所谓何事之时,陆秀夫仍然说,时机未到,要他耐心等待。
陆崖满腹疑虑离开了醉太白,等到了祥和书斋之时已然是黄昏时分。这书斋处于闹市之中,实在并非读书人喜爱的清静修心之所,门上的招牌便与街上的酒楼饭馆无异,门面也不大,不知道为什么邓剡选这么一个地方居住。
陆崖刚要敲门,却见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羽扇纶巾,白衣玉带,中等身材,面如冠玉,英姿勃发。陆崖一见此人吓了一跳,这人竟是张珪,赶紧将头低下,唯恐被他认出。
其实张珪十年之前在树林中见过陆崖一面,可那时他仅仅是个孩童,如今已然是个英伟少年,身材相貌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况且当时张珪与辛不平交战,也未曾留意陆崖,如今十年过去了,他如何还能记得起十年前的顽童?
而陆崖对张珪的印象却太深,十年之后的张珪,眉宇间那团英气犹在,只是少了当年的稚嫩,更显得成熟稳重,气宇轩昂。
张珪摇着羽扇,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也不曾正视他一眼,陆崖却没来由的感到惊慌,他不禁气恼自己怎么这般没出息,为何每次见到这个人都觉得心中慌乱?自己苏州被围之时,轩辕庄火屋被困之时,只身勇闯鱼柳帮之时,城隍庙与饿狼搏斗之时每一次都是凶险万分,却都不曾有过这种心慌的感觉,如今风平浪静,从面前经过的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自己为何冷汗直流,难不成我陆崖真的怕他?
待张珪走远,陆崖这才平复了心情,扣打门环,不多时,里面迎出来一个小童“先生,你找谁?”
陆崖道:“哦,请问邓剡大人在吗?你就回禀说,故人陆崖到访。”
小童却笑道:“你才多大,也敢称故人?”
“是故人,是故人,”里面传来邓剡的声音,就见他鞋都没来得及穿,迎接出来。
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处,心中有无限感叹,此刻却又无声相对。二人虽然相处不多,可一同经历两次生离死别,均觉浮生若梦,邓剡更是激动地流下泪来。
小童见状不解问道:“先生,你怎么哭了。”
邓剡这才说道:“贤侄,你原来还在人间啊?我有时在梦中看到你,还是孩提时的模样,穿着女儿的装束,想不到如今一别十年,你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陆崖道:“劳烦叔叔挂念,小侄也时常想念邓叔叔和文伯伯。”
小童在一旁道:“先生,既然真的是故人,为何不请到里面?”
邓剡笑道:“对,对,我当真是糊涂了,贤侄里面请。”说着拉起陆崖的手,向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二人分宾主落座,邓剡命小童看茶,二人诉不尽离别之情,寒暄多时,陆崖问道:“刚才我在门口遇见张珪,不知道他来这干什么?”
邓剡道:“张珪现在是我的学生,说实话,张珪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为鞑子做事。初时张弘范叫我教导他,我本不愿,不过后来我想有他的关系在,我在京城的行动更自由些,另外这个人戾气太重,终究是我大宋的大患,不如由我开导于他,看他是否能够改恶向善,将来若有一天可以将他感化,说不定能为我所用。只是”
陆崖见邓剡犹豫,问道:“只是什么?”
邓剡道:“只是十年过去了,他对我虽然尊敬,却不能为我所动,忽必烈更是赐予他尚方宝剑,如今他年少得志,权倾朝野,更加不会反保大宋了。实不相瞒,这十年,蒙古人的社稷已经越来越稳,我真的觉得复国之事希望渺茫,不知道这话我当讲不当讲,如今蒙古治下,民心已服,想要收复失地,恐怕是不可能了。”
陆崖道:“我也时常这样想,究竟复国这事对百姓是否有利,宋末之时,百姓民不聊生,国家也无一日安宁,如今蒙古人开疆扩土,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繁荣盛世,对比前朝,真是天壤之别。”
邓剡道:“这些话千万不可说给你爹知道,否则要气死他的。蒙古治下再好也始终不是汉人的江山,大宋再差,终归是汉人做皇帝。我们这些老臣,只求一颗丹心无愧天地,最多像文丞相一样以身殉国。至于是否能恢复大宋的江山,也只能看上天如何安排了,并非人力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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