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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情
我只听见自己的叫吼声,
以及你微乎其微的浅薄吸
不准你离开我,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只因我终于明白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新娘休息室里,一群造形设计师忙着帮情做头发、上妆。换礼服。
长发被高盘在头顶,插以粉色玫瑰做装饰,呼应着她手中同色系的花束;一串粉红色的珍珠挂在她的颈际,和耳环是相同的光泽、款式。
她像洋娃娃般在此静坐了三个小时。
“好了!”造形设计师在她的颇边留下两络卷丝,更添高雅。“您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她美?情但笑不语。
另一名造形设计师注意到胸花位置有些偏斜,正欲伸手调整
“砰”的一声!门被强悍地打开来了。
一房间的女人当下瞠目结舌,瞪着那名有如黑色魔神般的不速之客。
“出去!”西村难和简单地用手指往身后比。“统统给我出去。”他只看着情,专注得仿佛要着火。
没有人敢反对或出声,大门很快又被合上。
西村难和大步的走向情,双手攫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敢?!你是我西村难和的,不是那个臭小子的,不是!”他猛烈摇晃着她。
她的肩膀似乎要被摇散,发型在瞬间散开,连整个胃部都在翻腾。
他在夏威夷的时候,总想着她绝对不会是认真的,会打退堂鼓的,会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但是,当他接获消息说婚礼就在两个礼拜后举行时,他几乎要发疯发狂了,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商业的问题,他便搭机返国。
懊死的!他总觉得必须阻止这场婚礼,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情妇多的是,街上随便都可抓到一把,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是这么执着于情呢?
“我不是你的!”去他的西村难和!轻轻的,情发现自己居然笑了出来,有点干涩、有点沙哑。“我将是石黑贤一的妻子。”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啪!”无法克制狂怒的西村难和重重的甩出一巴掌,情应声如破布娃娃般的倾倒,过大而多层的白纱瞬间翻滚成裙花。
她往后,腰际撞到齐高的桌角,一股刺痛火速的蔓延而上,从脊椎的尾端下至臀间。
“不!你不会是石黑那小子的!”
他非但不怜香惜玉,反而顺势将她钉牢在桌边与自己的身躯之间。“说你是我的!”
如果西村难和还有些理智,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有两个字来形容暴行。
如果西村难和不是被火气冲昏了头,那么他就会注意到情平静的小脸上有着一抹压抑不住的疼痛。
如果如果如果!
就是有太多的如果,世间才会有着众多挽救不回的憾恨。
但此时,怒火、恨火、欲火三把中烧的烈焰毁去了西村难和的理智。
“该死的!我要毁了它!”大手开始拉扯她身上的礼服。“你不应该是他的新娘,应该是我的!我的”
“你的妓女是吗?”冷着眼、寒着心,情冷冷的吐出话语。
伏在她躯体上的男人一僵!
以肘撑高自己,他瞪着身下的人儿
“情?你在里面吗?”外头传来石黑贤一的脚步声,他在大喊,着急无比。“我要进去罗!”
“不要!”她陡然厉声尖叫“不要不要进来!我的妆还没化好,太丑了,不能见人。”
“好、好、好!”石黑贤一被她吓住了,乖得像只小狈,不敢再有动作。
西村难和有些困难地直起身躯,暴戾迅速被迷惘取代。他仿佛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或者是为什么这么做。
化妆室是个华丽的小包厢,房间四道墙各有一扇门。
“你从这里出去,”情很快打开身后的一道门。“这里不和通往大厅的走道相连,它是通往载货用的电梯间。”
他顺从地走了出去,骤然回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帮他?他刚刚差一点还
她马上从他的眼底看出那个脆弱的问题。“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她淡淡的、冷冷的说,却又比绝情更加绝情地开口“贤一是个善良的人,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尤其现在就要举行婚礼了。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合上门前她再轻轻丢下一句“什么都没有了。”
就要举行婚礼了,新娘从头到脚被一群造形设计师重新疯狂的“赶工”中。
情合着眼端坐。
她知道没有人敢刺探或是多说什么,不过,眼神总会在她身上徘徊不去。
她没有理会,心房在紧缩,小肮里像是打了千百个死结,一扯,就会痛!她必须忍耐及抵抗那种从小肮深处开始扩散的疼痛,现在还没有正式脱离西村难和的阴影,说什么她都得撑下去!
“老天爷,求求你”她在心中说道。求求你,让我顺利完成婚礼吧!
“夫人!”负责婚礼程序的女中匆匆跑进来“请您入会场了。”
情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
懊死!
脸阴沉着,眼阴沉着,心情更是阴沉着!
一名手捧香摈托盘的侍者从西村难和身旁经过,他顺手拿了一杯。
头一仰,一干而尽。
“难和你没事吧?”陪在他身边的玉山绿,有些迟疑地问。
西村难和的眼神冷冷脱了过去,她马上脖子一缩,不敢再开口。
他会有什么事?
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看来,情这回是真的决定彻底逃离他的掌握,甚至不惜用结婚为逃脱的手段。
太好了!西村难和几乎要举杯敬她了。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心,是为了什么在痛呢?他应该感到欢欣鼓舞的啊!因为,至少他成功地将一个姓孟的女人赶出西村家了!
哈哈!他这样算不算是替母亲报了一箭之仇?
快意啊!
快意
“西村先生,恭喜令妹”
几个想攀亲带故的家伙趋上前,却又纷纷被西村难和脸上骇人的神情吓得倒退三步。
一阵接一阵,人们嗡嗡的耳语愈传愈广,显然有人把之前在新娘化妆室里所发生的事传了出来。
谣言传播的频率媲美病毒,很快的,众人均不约而同以西村难和为中心点,围绕在他四周等着看热闹。
婚宴采自助餐式任人取用,摆有一组组华丽的沙发桌几,众人可以在中间偌大的舞池内走动。
天花板上的灯光忽地暗了下来,这是新人即将登场的暗示。
掌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穿着白色礼服的石黑贤一像一只骄傲的小鲍鸡,含笑接受众人的祝福,当他就定位后,便一脸期待的看向身后仍然敝开的大门。
等一下情就要从那道大门走进来,嫁给石黑贤一
默视正在进行的事实吧!唯有如此,西村难和才能勉强自己站在原地,仅仅握紧双拳垂在身侧,而不是抡起来冲锋陷阵地打人。
他多想狠狠的一拳揍掉石黑贤一脸上的笑容!
情是他的!他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震撼了西村难和,他咬紧牙关,心中一片澄明,一个重要的事实隐隐约约浮现台面
但是太迟了!
掌声再一次响起,灿亮的聚光灯投射到门口,一道雪白娉婷的倩影刺痛了西村难和的眼。
情微微笑着,却没有人看出她每往前走一步,小肮里头的疼痛就增加一分,就像是又被刀给划了一道似的。
勉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双唇已然发白。
难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吗?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了。不她得保持平衡,她必须找到个焦点
焦点、焦点、焦点奇异的,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越过了新郎石黑贤一,反而偏了角度
刀子又划下一道!
汗水一滴滴流下额头,滑过她的眼角已经是极限了,情脚步微颤地停顿了下来。
“您还有两步路。”伴在新娘身旁引路的女中有些急了,赶紧出声提醒。
两步情又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抬起
刀子又划下了一道!
已经是极限了
“啊”女中惊得大声叫喊,眼睁睁的看着新娘猝晕厥倒地。
“不”
两记男性嗓音忽地大吼,两道男性身影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倒在地上的雪白身影
孩子没了。
顶着一张素脸,张着失神的眼瞳,她已没有时间观念。情凝望着刷白的天花板,一瞬也不瞬的看着。
很简单的事,不是吗?她问自己。
孩子没了,婚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她的日子却永远无法再重新来过,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就这样,任凭身体的疼凌虐着自己,任凭心灵的创疤伤害着自己。
好累人为什么要思考呢?
病房内的设备干净且明亮,好像在讽刺着她寒冷且黯黑的心情。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几点了?
呵呵!几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床边除了医生及护士轮流来为她检查及喂葯、送饭外,就没有人跟她交谈了,总是来匆匆去也匆匆。
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婚礼完了。
爱她的人以及她所爱的人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覆盖在身上的白被,裸着双足准备下床。
脚尖才点地,一股疼痛就从腹部往下扩散,以致双腿直打哆嗦,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
“唔”她强迫自己先扶着床、扶着桌子、扶着墙面,慢慢地在房间里迈步走动着,但却是半拖着、半跛的走。她纤细的身躯裹在医院过大、过宽的白色病服里,又长又乱的发丝未经梳理地不停遮盖住她的视线。
软绵绵的手才握及门把并打开一道细缝,整个人就又没了力气,狼狈地坐回地上。
“真是没用”她以气音骂着自己。
一阵脚步声接近,在病房门前停下,然后走了进来。
是他?!
有点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意料之外她往上仰的视线对上他好一会儿,牢牢地盯着他,不曾移开。
反倒是他,莫名地痹篇了她的视线。
是心虚吗?
她低哑的笑了。
怎么可能
“你”西村难和似乎被她笑得有点恼怒,唇紧抿着,却小心而温柔地抱起她。
情微微一僵,在他怀中扭了一下,然后安静下来,任他将她放到病床上,任他默默的替她盖好被子。
不是不想反抗,她这样告诉自己,但请容许她在再次武装起自己,面对他之前,先让她享用一点他这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吧!
这一刻,请天上的神明将时间拉得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对不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迟疑的将大掌覆上她的。“我”
这是太多的愧疚?还是太过的震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看见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白纱时,已经再也无法分辨出自己的心绪。
他只脑岂吼的奔过去,一把抱起她柔软的身躯,却又怔忡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冻结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只剩下一对眼珠还能滴溜溜的转动,就看着被血红晕染开来的面积变得愈来愈大。
他不解的是,那么纤瘦的身子,怎么能流得出那么多的血;那么纤瘦的身子,怎么能流得出那么多的血?!
“情?情!”他不停拍打她的脸颊,好怕她那双合上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他的西裤上都是血,从她身子里流出的珍贵生命泉源,如今却以那么快的速度在流失
除了她,他看不见其他,所以,他没看见众宾客先是迷惑,继而恍然大悟的脸色。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吼叫声,以及情微乎其微的浅薄呼吸声,以致他没听见更大的喧哗与野火般烧开来的耳语声。
“快点张开眼睛醒过来!你以为装死就可以逃得过我吗?别做梦了!不论死活,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是的,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什么了,但是太迟了吗?
似乎有人去叫救护车了,也似乎有人去通知饭店人员了似乎,是的,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除了眼前的这张娇容。
她的气息是那么的小声,却让他如听天籁,激动的想一把抱紧她,确定她仍是活着不是
“喂!我说救护车已经来了!你还抱着她发呆做什么?!”
失神中,另外一双同样急切的手臂在拉扯他;另一声凶狠的口吻在用力地吼着他!
“把她给我!快点!她需要马上送医呀!”
是石黑贤一对着他吼,对着所有的人吼着。
没有人看过这么激动,似乎想砍人的石黑贤一。
但话又说回来,也没有人看过冷血且严峻无比的西村难和会呆住、傻住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难道
“流产了。”
送医后,医生宣布了一个令众人震骇的消息,更开始像句诅咒一样的缠住了西村难和。
西村难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情没有血色也没有眼泪的脸庞,他觉得有个东位缝在他的喉咙里,上上下下的,他苦涩地发现自己吞咽不了也呕不出口,仿佛非要哽得他窒息而亡。
“对不起对不起”
以为平静得没有动静的情已经入眠,西村难和终于放纵自己百味杂陈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最普通的道歉词中有着最深切的痛楚,以及最柔软的温柔
但是不是已经迟了?是不是已经
“对不起”握住柔荑的手掌近乎痉挛的一紧。
“为什么对不起?”原以为已经入睡的人儿,自薄冷的小嘴中吐出淡淡的质疑。
西村难和的脸色倏然一凝。
仍是合着双眼,情继续问:“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你‘对不起’的地方。二少爷,你的这声‘对不起’,我承受不起。”
“情?!”
“请二少爷出去。”
“不,”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他听得出来的,她是要他“出去”退出她的人生的那种“出去”!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