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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很不愿意在这本书里写上宋高赵构宗这一章的。我一直对他的南避耿耿于怀,早在大学时代,我就不愿意看宋史的这一章节。当然了,对于这个皇帝,我也并非一味地恨他,都已逝去一千多年的古人了,再多的恨意也早已淡泊了,这份淡泊有时候转而为一种纪念,一份谅解了。也因为这份谅解,才促使我写下“行都口敕教留下”这一章节的。
史书的介绍大同小异:宋高宗(1107—1187)南宋皇帝。名赵构。徽宗子。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俘徽、钦二宗北去后,于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改元建炎。拒绝主战派抗金主张,南逃至临安(今浙江杭州)定都,建立南宋政权。统治期间,虽迫于形势以岳飞、韩世忠等大将抗金,但重用投降派秦桧。后以割地、纳贡、称臣等屈辱条件向金人乞降求和,收韩世忠等三大将兵权,杀害岳飞于风波亭。1161年,金帝完颜亮撕毁和议,再次南侵。高宗以屈辱求苟安的国策遭到强烈反对。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传位于孝宗,自称太上皇。1187年,病逝与临安宫中的德寿殿,终年八十一岁,葬于永思陵。着有翰墨志。
作为一个皇帝,宋高宗是失败的,每每被人提及岳飞的被害,没人不痛恨他的。也许,大多人都以为陷害岳飞的人是秦桧。中国历来的传统是“只骂奸臣,不骂昏君”因此把杀害岳飞的罪责完全归于秦桧等人。当然,秦桧杀害岳飞卖国投降,是历史的罪人。而作为当时最高统治者的宋高宗理应负主要罪责!明朝时已有人追究家高宗的罪责。据岳庙志略记载,高启有诗说:“每忆上方谁请剑,空嗟高庙自藏弓。”明文征明的满江红说得更清楚:“岂不念,中原蹙;岂不惜,徽钦辱。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古休夸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是啊,区区一个秦桧,若无皇帝作背景,他又能逞什么能!事实上,宋高宗亲自下过旨:“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他先后三次下旨杀人了。第一次杀张邦昌等降金汉奸。第二次杀曾反对罢免李纲的陈东和欧阳沏;陈东指责宋高宗不该当皇帝,欧阳沏上书涉及宫闱丑闻。二人被杀后,宋高宗很快后悔,派人祭墓,并追赠二人官职。第三次是1141年杀岳飞、岳云、张宪。
宋帝自真宗而下皆有御集,一祖八宗均喜翰墨,高宗学识尤其高深,根据文献记载:庆元元年(1195年)正月二十一日,臣寮奏闻:“高宗皇帝谕宰臣鼎曰:‘脱居宫禁中,自有日课,早阅章疏,午后读春秋史记,夜读尚书’”可见他是个非常用功读书做学问的人,书法造诣颇高,他曾说:“顷自束发,即喜揽笔作字,虽屡易典型,而心所嗜者,固有在矣。”明书法家吴宽在跋宋李唐晋文公复国图说:“宋高宗万几之暇,喜书经文,尝曰:‘写字当写经书,不为学字,又得经书不忘’,曾写有十三经,刻石禁中予所见真迹颇多,每十篇一卷,虚其左,令马和之补图。”高宗亦曾临王羲之兰亭序赐孝宗,于帖后记曰:“须依此临五百本。”孝宗书法与高宗不易分别,于此不无关联。高宗重视法书,宋靖康(1126年)乱后,御府皇室所藏宸翰丧失殆尽,高宗努力搜集,广利寺住持净昙法师在绍兴三年(1133年)夏,把宸奎阁所藏宸翰悉数献出,高宗命米友仁(1086-1165)鉴定并书跋,对书法之护持贡献良多,而对净昙法师特下诏书,赐良田一千二百亩,又亲书“佛顶光明”四字赐之。
宋高宗作为一个皇帝,对我们后人来说确实是不愿提及的,但他作为一书家,一个诗人,还是让我们感到了亲切与亲近。尤其是他对西溪的贡献,更是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人文景观。如至今仍保留的“留下”、“替道”、“禁酒牌”、龙归院、庙坞等等,无不跟他有关。如果没有他的圣旨口,也许,留下也就不成为留下了,替道也无道可走,禁酒牌更是无从说起,百姓也享受不到免去酒税的福份。龙归坞无龙可归,洞霄宫可无道可通,西溪的文化史上,也留不下这位昏庸皇帝的行踪与史迹。因了有这位皇帝临幸西溪,历史留下了大量的诗文,或感叹,或凭吊,也无非是对往事的一种追忆罢了。清陈文述的西溪百咏写了三首与宋高宗有关的三首诗:
一龙归院
龙归院是佛印禅诵处,在龙归坞,本清化寺。高宗幸洞霄宫过此败名。
龙归云亦归,坞深云气重。
昔者印上人,于此事禅诵。
古佛寂无言,经声出云林。
二留下
南宋渡,将建行宫于此,后定于凤凰山,曰:西溪且留下,遂以为名。
凤领开行宫,西溪且留下。
留下与何人,桃花满村舍。
不为酒税处,酒味美无价。
三南宋辇道
历方井法华秦亭几十八里,为车驾入禹杭洞霄宫辇道。
沿山十八里,南宋此替道。
一径入余杭,处处烟岚好。
不见翠华来,东风摇百草。
清许承祖的雪庄西湖渔唱有“龙归坞”一诗:
相传建炎间,高宗幸洞霄宫过此,见坞清远,驱马归之,因名。
牛角山河孰问津,炎精往事足伤神。
龙归一道丰茸绿,自在啼莺哭暮春。
另有“庙坞”一诗:
在法华山下,以坞中有东岳行宫,故名。
辇道当时驾六龙,宸游间出大观禺页。
天书若踵前朝事,封禅无劳向岱宗。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会筛漏掉许多令人不愉快的细节,即便宋高宗有多么不仁道,但时光过去上千年之后,仍有人自觉不自觉地怀念他。如丁立中就在西溪怀古诗里写有一诗“留下怀宋高宗”:
南渡以北宋州治为行宫,即吴越镇海军使院,又即唐州治也。在风凰山,既内禅,即秦桧赐第改德寿宫,称北内。今宗阳宫南榷署皆其旧址。初幸西溪欲建都,奉旨留下。地因名焉。
谁信燕云竟不还,小朝别恋好溪山。
行都口敕教留下,汴关觚棱置等闲。
帝里争如城邑盛,禁牌特为酒家颁。
当时进御图经者,脑后齐抛二胜环。
虽说整首诗都是在感慨,然在感慨之余,仍然有忍不住流露出来的一份深情怀念。
是的,那一段历史已随时间长河飘走了,或功或罪的历史人物亦早已魂消骨殒。评说自有后人评说,可功过总不会一边倾。谁都知道宋高宗过大于功,然他仍有功于杭州,仍有功于西溪。本着厚道作人的准则,我们后人仍然要对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北人南居,并对西溪情有独钟,他对西溪的那一份恋恋不舍,也是我们共有的美好情怀与愿望!
西溪因了他的到来,我们的话题自然就丰富了许多。在我们怀旧的时候,其实,心里面对这位皇帝充满了同情。也许,在他的心灵深处根本就不愿意当皇帝,如果让他选择,他说不定会选择当一位纯粹的书法家或纯粹的文人。无奈生于皇家,他想不当皇帝都没有办法。当一位让后人痛恨的皇帝绝对不是他的意愿。谁不想当一个好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