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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几度惜不此处一声风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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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无意,均不出天意!

    在生命的旅程中,突然间遇到一个人或一个地方,绝非偶然,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譬如说,在这个2010年的冬日,杭州地区的二十来位作家沿着浙东的唐诗之路、东坡(苏轼)古道来到富阳的洞桥,乃是命定之旅。

    如果说一个笔会放在大都市里开,我一般是不会去的。终日仄逼在都市中,已经厌倦了都市灰朦朦的天空,厌倦了都市里钢筋水泥的丛林,厌倦了车水马龙声色犬马,厌倦了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一颗心只想着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涤一涤肺肠,清一清喉咙,理一理纷繁的头绪,把整个身心安置在一个完全没有干扰的处所,作一次短暂而彻底的放松。

    我只晓得宁波鄞州有一个洞桥,却不知道富阳也有一个洞桥,更不知道这个洞桥就是唐代大诗人、道学家施肩吾的故里!真是孤陋寡闻!

    车子一直在国道上走,我微闭着双眼养神,因为国道两旁的景色我已看过多次。而当车子拐进去洞桥的那条路时,我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足了起来,我喜欢路在山中逶迤,车子在逶迤的山中走着,如同一只绿色的精灵,霎那间便有了生意,而我犹如精灵当中的仙子,一下子有了灵气。山边有一条溪,有山有水,那地儿就活了。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虽不是仁者与智者,然却酷爱山水。通向洞桥的路就在山水之间延伸着,蛇蛇然而行,感觉离市区有些远了,一颗心却静定了下来,离尘世越远,就说明离仙境近了。感觉车子走了有一段辰光了,洞桥镇尚未到,便问村妇,答曰:还有不少路呢。继续前行,有一角水库呈现在眼前,复前行,有胡杨林,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在冬日的阳光之下,是摄影家眼里最喜欢的景。很快,洞桥镇到了。

    阳光出奇地好!真想拖把椅子坐在那里晒太阳,一杯清茶,一碟休闲果儿,那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可时值午时,要开饭了,我们一行人在镇政府吃午饭。席间,施肩吾研究会的会长王益庸作陪。王会长虽然年轻,但看其喝酒的架势,估计其酒龄是不短的了,白酒上来,无论是35度还是52度,也无论是满杯浅杯,端起就倒下,感觉他不像在喝酒,也不像在喝白开水,因为我们平时喝白开水也没他这么厉害。想起施肩吾写过一首诗,叫赠族叔处士,内有“高人酒席称无醉”句,看来施家人自古就有酒量。洞桥人好客,上菜不是用一般的盆,而是用锅,一锅锅热气腾腾,农家菜的味道就是好,落胃!

    下午开会,这是一个奇特的会,是杭州作家协会富阳笔会暨施肩吾研究会年会。两个会放在一起开,倒也有趣。听听研究会的同仁们介绍施肩吾的生平行状,非常有收获。施肩吾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他是诗人、作家,著有诗集西山集,全唐诗里收有他的诗作达197首之多!这份荣幸并非每个诗人都有的。同时,他又是富阳历史上头一个状元,但他没有好好去做官,而是隐居于洪州(今江西南昌)之西山,潜心修道,自号“栖真子”著有道学理论著作养生辩疑诀等。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施肩吾居然率族人泛海到了澎湖列岛,无意间成了中国民间开发台湾澎湖列岛的第一人。我觉得对于施肩吾这样一位历史人物,是可以做些文章的,他在全国范围内不是特别有名,只能说是区域名人,然而像他这样的区域名人,如果好好地宣传,就能够成为全国的名人。何则?因了他对澎湖列岛的开发与贡献。海峡两岸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而是自古以来就有了。

    在施肩吾的故乡洞桥,当地领导非常重视他,专门辟有施肩吾纪念馆。另外,正在建造施肩吾公园,占地面积不小。施肩吾研究会也出版了施肩吾集与施肩吾传,另外,施肩吾传说被列入杭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想,在此之外,尙可出版施肩吾故里与施肩吾研究,尤其是施肩吾研究这本专著,可以从施肩吾的多个领域去探索,譬如他的诗歌成就、文学成就、道学理论与实践成果、休闲养生理论以及开发澎湖列岛的贡献等等。还有一件事情值得大做特做,就是想方设法去台湾那边了解施肩吾率族人到那儿以后留下的子孙后代的情况,台湾还有没有人是施肩吾的后代或者是他率领过去的族人之后代?如果有,可以进行双向行活动,就是富阳市政府派人前去台湾进行调研,看看有没有施家后代生活在台湾,如果有,就让台湾的施姓子孙到富阳洞桥来寻根,一旦搭上这根脉,许多事情就好办了。台湾的施家后人可以到洞桥来投资,洞桥人也可以去台湾进行贸易,应该让这断了的血脉重新接上。我觉得,历史是需要重温的,文化是需要传承的,血脉是需要连接的,故乡是需要常来的。如此一来,施肩吾一个人所带出来的文化就厚重了。研究施肩吾,应着重于提升他开拓进取的精神,挖掘他的休闲养生理念,从而为和谐社会、品质生活增添光彩。

    会后,离晚饭时间尚有个把小时,于是,大家纷纷要求到附近去走一走。镇政府前面就是一条大马路,与马路成直角的是一座桥,名叫陈林桥,桥上雕刻着二十四孝图,弘扬着中国传统的孝道文化。过了桥,是镇文化站,施肩吾纪念馆就在这个文化站里。站在纪念馆里,感觉时光倒流了,那个从洞桥走出去的诗人、道学家,那个从洞桥率族人浮舟于海上,开发了澎湖列岛的施肩吾,恍惚间活了回来,感觉他就站在面前。人的感觉真是奇怪,一个唐朝的诗人,竟然会穿越时空,给今人以如此明晰的印象。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罢了。其实,与古人相遇是不难的,读他们的诗文,就如同跟他们对话,或对座,或对羿,或对饮,或对醉。

    我们到了洞桥,那么到底有无洞桥呢?自然是有的,镇政府边上有个村,村里有条溪,叫里仁溪,跨溪而建的就是一座拱形石桥,即洞桥,南北两头砌有台阶,桥面两侧有石栏石条。据说此桥建于公元1596年,距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了。桥身虽有过修补,但总体还是老样子,悠然的古意之中,透着宁静与安详。可以想象,数百年来,洞桥的人民在此桥上谈古论今,送走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时光一点点移过去,桥上长满了斑斑驳驳的绿苔与藤蔓,无言地记载着岁月带给它的印痕。原来,一座普通的桥,也可以因了一个名人而留传千古!

    晚饭后,我们到了香莲岛就宿。一进宾馆一楼大厅,发现一条横幅,上书:天上香莲,福佑人间,居然嵌着我的名字“福莲”有意,无意,均是天意!

    冬日的夜不是凉,是冷啊,本想去岛上走一走,赏一赏乡村夜景,然实在太冷了,赶紧到了房间。一幢幢别墅,凌空而建,傍湖而筑。然毕竟在冬天,进了室内,如同进了冰窖,服务员说开了空调不顶事儿,还得把床上的电热毯开关打开,否则,一个晚上无法入眠的。我们照做,一夜好睡。翌日清晨起来,我们在岩岭湖畔散步,碰到几位作家,他们说一晚上没睡好,凌晨两三点钟就被冻醒了。我们说你们为啥不开空调?他们说开了呀。我们又说,你们为啥不开电热毯?他们说不知道啊。白生生冻了一夜,好可惜!

    最喜清晨在湖边散步,白皑皑的霜覆盖着草木与大地,看上去好生亲切。我是多时没有见到这种景象了,大约在儿时,常有这种情形,到了杭州就学工作以后,就很少见到被霜覆盖着的草木与大地。更令人欣喜的是,湖中起了轻雾,丝丝缕缕,不断还续,在湖的远处袅袅娜娜的升起来,飘过来,又游过去。这种景象,有如仙境,感觉自己就是仙境中的一位仙子了。惜乎不多时,湖中纷然起雾,烟岚将整个湖罩了起来,湖中没有了水,惟有一大团一大团的云雾在那儿推过来又涌过去。

    早餐用过之后,我们驱车去天井山。

    途中,正好路过施肩吾故里施家。施肩吾现在成为桐庐人与富阳人争抢的一个对象。一千二百多年前的施家村属于当时的分水县(今桐庐),仅一路之隔的叶家属新城县(今富阳新登地区)。然而,施肩吾的父辈从施家搬迁到了叶家,其实,这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如果没有施肩吾,就没有任何什么问题,问题是出在施肩吾考上了状元,按朝廷惯例,状元家乡的知县可擢升三级!这还了得!分水与新城两位知县都想官升三级,这个机会岂能错过!于是乎就吵得不亦乐乎,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官司打到了京城,京城为了平息风波,让两位知县都官升三级,皆大欢喜。如今,施肩吾的故里是富阳市洞桥镇贤德片仁阮村施家自然村。我们站在村外,朝村里看了看,听当地贤人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驱车朝天井山方向出发了。

    天井山可以说是当今的世外桃源,是一个生态园区,覆草式木屋别墅正在建造或装修当中,有专门的餐厅。最难得山顶居然挖了个人工湖——天井湖,犹如天母娘娘不慎掉落的梳妆镜子,水清如琼玉,倒映在湖中的蓝天白云以及冬日的植被,看上去格外妖娆。湖中有桥,桥旁有亭。亭子尚无对子,才子李利忠随口吟出一联:秋山示我中坚气象,春水昭其上善精神。

    湖周围筑着围堰石,湖中悠游着几只白鹅。湖畔植着一片水杉树林,冲向云霄。

    天井山上有一个天井,深不见底,身近井口,感觉非常玄妙,那井不是人工的,而是天然的,斜着深下去,有如刀劈。因有警示牌插着,故不敢随便造次。井对面有一个亭子,爬上去坐了一歇,过承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口袋里盛满了瓜子花生,一把把抓出来分给大家吃,大家就坐在亭子里晒着太阳吃着花生瓜子。不知谁说了一句,那边的石林不错,过去走走。大家就起身下山,右折,前方果有一片石林,颇为壮观,石林之间,有大树,有古藤,藤缠树,树揽藤,有些藤条还琵琶别抱,居然缠住了一块块的石头。

    游完石林,回到生态园前面水榭般的亭子上坐下,喝茶、嗑瓜子、吃花生。阳光真的好,晒在身上不冷不热,好享受。我已几乎忘了还有晒太阳这回事,人生本该休闲,一壶茶、或一壶酒,数碟休闲果儿,三五知己,共着一轮太阳,笑谈前尘往事,憧憬未来美梦。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成了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却在天井山实现!坐在亭子里,看着下面那个葡萄园,想象着葡萄成熟的季节,自己亲自到园子去采摘,然后坐在亭子里吃着自己采来的葡萄,那该是何等样的适意!

    餐厅里面的厨房里飘出了香味,搅动着人们的食蕾。午餐开始了,又是热气腾腾地一桌,农家菜就是合胃口,餐餐吃撑为止。这里的饭是用铁锅烧的,有锅巴。大家一看锅巴,便像孩子似的吃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怀旧,感觉岁月匆匆,比这锅巴还脆。

    我喜欢天井山,原因是我没有见过世外桃源,如果有,那么,这里就是了。期待着下一次,能够抽得浮生一两日闲,到这里的覆草式别墅里住上一两夜,自然胜过“采菊东篱下”之意趣。

    午饭后,我们回到了岩岭湖,马上去竹筏漂流。这里的竹筏是电动的,不须人工,但不失竹筏之趣。竹子与竹子之间仍有水冒上来,但却湿不了鞋。我们一人一件救生衣穿好,坐在竹椅上,虽然无酒可把,却也临风。原以为岩岭湖不大,竹筏一转身,即进了另一方水域,才知道这个湖相当之大,湖面面积约3万平方米。因在湖中漂流,水面如镜,故没有险滩之险,人坐在筏上,便多了一份悠闲。观四周的山,观四周的山倒映在湖中的影子,那种感觉非常虚幻,尤其是山影在湖水中晃动的样子,让人觉得一切都迷离了起来。冬日的山景,颇可一观,山上的树林颜色丰富,红枫绿树加上浅浅深深的树叶,远远胜过画家笔下的山水画。大自然的杰作无人可出其右,看上去,像是有意,像似无意,但全都是天意。

    漂流结束,我们就驱车回程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的心不知是落在了洞桥、香莲岛还是天井山,到现在都似乎没有回来。

    2010年12月31日于杭州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