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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很早就开始注意她了。事实上也没办法不注意她。她是那么的漂亮,唇红齿白,身材高挑,在前台一站,就是一幅惹眼的风景。而男孩则是公司的文宣,撰稿,摄影,总是从前台走进走出的。每次经过前台,都要看她一眼,见她在就欣赏一下。不在,就好一阵失落,好象少了点什么似的。
这家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生意一直很好。公司的圈子小,焦点很容易集中,何况她又是那般的漂亮孤傲,人们议论说,她是公司老板包养的小蜜,只不过在前台应个景而已,两年前公司生意不景气,她一进来公司生意就好起来了,所以老板就包养了她。还有人说得更是有鼻子有眼,说她进厂应聘时老板从大大的玻璃窗里看见了她,就指示人事部马上与她签合同。还有的说老板本来还打算提拔她做助手的后半部分人们故意没说,但用想象来理顺两人的关系似乎更加暧昧。男孩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可还是关注她。有次在街上逛,无意间遇上了她。她也是一个人,似乎有些孤单和落寞。是啊,在公司里她很少有朋友,同事们表面上似乎都对她客气,但这种敬而远之更让人无法忍受,这就是一种杯葛。他看得很清楚,一个老年乞丐正在向她乞讨。雪白蓬乱的头发,刻满皱纹的脸,还有那只缺了一个大口的木碗似乎都说明他是一个风烛残龄的可怜的老人。便男孩却知道这样的人只是打着乞讨的幌子作为一种赚钱的工具而已。他虽然也给,但一般都是在超市买东西时收银员找的一角两角,没有零钱就不给。但她显然不是,她弯腰,给那个木碗里投进了一张五元的。在做完这个动作后,顺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她的眼神很柔和,样子很娴情,一瞬间他以为看见了天使。他的心不可遏制地动了一下。在东莞这座工业城市,一张五元刚好可以买一顿盒饭。他相信,她是善良的,也是聪明的。
另一件事情促使他下定了追求她的决心。那天来公司验厂的客户本来决定验一天的,由于过程非常顺利,又急着赶往下一家厂,所以临时决定中午就走。那时只有她在值班。领导让她通知司机接人。可那时司机已经回家吃饭了,手机又关机。于是她只得打司机朋友的电话,几趟后终于问出了司机妻子的电话,再请她通知司机赶来。这件事才有了圆满的结局。他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忙着,看着她身后整齐摆放着的文件架与她经常擦拭的盆栽,心里那团火一下子烧得很是热烈。
可是接近她却殊为不易。她对所有人都微笑,彬彬有礼,惟独对公司的男士却不假辞色。一些讨好的笑容,到她那里反遇到尴尬的沉默。但他下了决心,当夜便着手写了平生第一封情书。男孩想自己是烧昏了头,这年头都是速食爱情,初一见面,初二牵扯手,初三同居,初四分手。但他却又有一种无可遏制的冲动在汹涌,花了三天的时间写了一万字的信给他,虽然,信里的内容归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他喜欢她!
信是男孩偷偷地趁女孩身边无人的时候送给她的。她当时很惊讶,脸上红了一下,他怕她开口拒绝,只说了一句:“你的信”便急急地跑开了。
一天后,再见到她时,女孩很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什么也未曾在两人间上演。倒是他有些不自在。男孩想信她是看了的,但她却是不动声色,如不动的泰山,吹过的风也只是掠动了山间的小草,过后却是依旧。想到这男孩不禁又有些惆怅。
然而他不放弃。他发现她很喜欢喝水,也许是跟总机的职业性质有关系,她几乎每一个半小时便会去打一次水,于是,每次在她快要去打水的时候,他都会在前几分钟适时出现,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打水“反正顺路”总机也挺忙,或许也是喜欢他的,如此几次后,便也默许了。于是男孩便会将她的茶杯洗得干干净净,再盛上水。女孩的水杯上有一条鲜艳的玫瑰,每次他都要细细端详一番,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就象那朵花一样。
当然女孩是懂他的心意的。只是那些隐约流传的流言让她戒备。何况他已写信表白,相信只要是情窦初开的女生,没有人会不被打动。那信里包含的热情与诚恳,似乎都可以满溢出来。她更记得那次她患了重感冒,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男孩借着说要了解公司流感的传播情况以便在公司的内刊上报道,所以采访一下她。当然采访只有三两句就结束了,结尾就更好笑,临走时他说:你感冒了就请假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请假好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感冒药给她,说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顺手”带过来了。她当然清楚,男孩采访是假,送药是真,但看他一副窘迫得可爱的样子,她的心不禁一下子柔软起来。
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她不会了解自己的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男孩的影子。那天男孩的母亲出了车祸,他接到电话后连假都没请便直奔医院,后来才打电话请假又直接拨了部门的分机,所以她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天她心神不宁,一会儿想他去了哪里呢?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有时又害怕他不辞而别离她而去。毕竟,在这个城市,这样的事情可是司空见惯了。在恍惚中转错了两个电话后,她才猛醒,原来他已不知何时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直到她发觉时,自己已经有些舍不得他了。
女孩决定给他一次机会。那时东莞正刮台风,好些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她因为贪图安静,便在厂外租了间房子,那晚台风刮得很猛,后来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间或夹杂着闪电雷鸣,让她非常恐惧。已是十一点多了,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天,缓解一下内心的无助和恐慌,不知怎么地就拨了他的号码:“没事,只是想找你聊聊天,这种台风天气,让人觉得好害怕,怎么也睡不着。那边一听就急了,声音透着焦虑:别怕,你等等,我马上过去。二十分钟后,她的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等她打开门,门外的他,正在抹着脸上和头发上流下的雨水。他笑,说:没想到平时五六分钟的路今天用了这么久,对不起,你没事吧?她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没有人知道,她是高兴得哭了。她想,有这样的男人,恋他一次又何妨呢?
第二年,他们结婚了,很甜蜜。他们彼此没有秘密,在那个雨夜过后的第二天,他们关系确定的日子,她便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两年半前,老板遭遇了丧女之痛,一直无心理事,所以生意一直没有起色。后来她应聘公司的总机时被老板看见,惊讶于她与女儿的相似,当即录取了她。本想让她作自己的助手,一份薪水优厚却没什么事做的闲差,她拒绝了。之后引来许多非议,但她一直问心无愧。他后来也见过老板一张全家福,那上面的女生,与她简直神似。
当然她也问过他,为何能拨开迷阵与他交往?他笑了,说,我相信一个处处自立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的女人,一定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