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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早晨是一天之中极其难得的一段宁静、祥和的时刻,还没到四时,和暖的太阳便迫不急待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红灿灿的光芒不可遏止地照耀着这座终日喧嚣的大都市,俯瞰着蜂窝般的建筑群。
林阴树下仨一群俩一伙地聚拢着热爱生活的、很会保养的晨练者,他们无比惬意地呼吸着并不十分清新的空气,沿着笔直宽阔的大街一路小跑兴致勃勃地奔向附近的小花园。
对生活最为投入的,各方面消息极其灵通的老太太则转过身子倒背着行走,据说这样更有益于养生。
“真是他妈的吃饱饭撑的!”在大街小巷里徘徊了一宿的出租车司机依然不知疲倦地继续满城兜着圈子,望着路边这些手舞足蹈的有闲之人,气鼓鼓地谩骂起来:“唉,我他妈的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
吴莉每天都起的很早,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雅兴跟那些退休的老人们跑到公园里去进行所谓的晨练,她有一项重要的工作任务去早市给单位职工采购午餐用的蔬菜,虽然吴莉并不喜欢这项枯燥繁琐的工作。
但是依然做得一丝不苟,她同小商小贩们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所剩余的购菜款当然就毫不客气地揣进自己的腰包里,真是无利不起早哇!
经过简单的梳洗打扮之后,吴莉骑着自行车准时来到距离单位约莫一华里之遥的一处热闹非凡的早市场:“喂,这芹菜怎么卖的啊?”
在一处小摊位前,吴莉停下来扶着车子冲着忙乎得满头大汗的小摊主打听着蔬菜的价格。“一块钱三斤,大姐,买点吧,这是早晨新上的,很新鲜的哦!”小摊主一边给他人秤着土豆一边热情地接待着吴莉。“我买的多,能少算点吗?”“哎啊,我的大姐啊,这已经是最低价啦,你看,这芹菜多好啊,又嫩又水灵,货上的贵,我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一块钱四斤,我买三块钱的,你卖不卖?”“行啊,行啊,大姐,卖你啦,唉,这十多斤的好芹菜我才赚了几毛钱啊!”秤完芹菜,吴莉又来到猪肉铺前,浑身油渍、正大口大口地狂吸着香烟的屠夫立即迎候过来:“大姐,买肉吗?”
“嗯!这块腰盘多少钱一斤?”“三元五,大姐,您买多少哇?”“三元钱卖不卖?我买十斤!”
“啊,”小摊主迟疑起来:“大姐,三元钱一斤我就没赚头啦!”“不卖就算啦!”吴莉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话推起自行车转身便走。
“哎,哎,大姐,大姐,别,别走啊,卖给你!”小摊主忙不迭地把吴莉呼喊回来:“来,来,大姐,卖给你,卖给你,你说,从哪边割啊?”
“这边,从这边给我割十斤!”小摊主熟练地割下一大块肉猪乘着吴莉不注意偷偷地夹裹起一小块边角肉十分迅速地扔到台秤里,吴莉低下头去仔细地察看着台秤:“不够,不够十斤”
“知道,我知道,我再给你添!”说完,一块碎猪肉从屠夫肮脏的手里飞到台秤上,机警的吴莉抬起头来,伸出手去拎起那块碎猪肉甩到肉案上。
然后又拨开紧裹着的肉猪将其中的边角废肉挑拣出来冷冷地说道:“别耍鬼花样,该多少就是多少吧,少拿这些囊囊踹糊弄我!”
被揭穿了鬼把戏的屠夫红着脸撕过一只塑料袋将猪肉盛进去挂在吴莉的自行车把上。采购完蔬菜肉食,吴莉推着沉重的自行车来到单位的大门口,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单位的大门前空空荡荡,吴莉擦试一下额头的汗水轻轻地敲响了紧锁着的大门:“张师傅,张师傅,快给我开门!”
“哎,来啦,来啦!”大门很快被推开,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更夫依然睡意朦胧,眨巴着一双腥松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吴莉那辆硕果累累的自行车把:“哎啊,买了这么多的肉哇,哦,还有芹菜,小吴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给同志们包顿饺子吃吧?”
“对呀,”吴莉将肉袋递到张师傅手中:“不是快到五月节了吗,我想给同志们改善改善生活,包顿饺子吃!”
“好,好,我最喜欢吃饺子啦!”张师傅接过沉甸甸的猪肉袋兴冲冲地跑进楼洞里。张师傅今天四十多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子汉的刚阳之气,正如赵本山所言:越看越老太太。
他的媳妇不愿跟这个老太太般的男人生活,弃之而去,孤苦零仃的张师傅经亲戚介绍来到这个并不太大的小单位里打更苦度残生。
将蔬菜放置在厨房里,吴莉拎起托布、拽过大扫帚开始打扫办公楼的卫生,她非常用心地托擦着已经很洁净的走廊和梯阶。
而处长的办公室更是吴莉清扫的重点部位,那台豪华的办公桌经吴莉反复的认真擦试在明媚的阳光折射之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吴莉抬起淌满汗水的额头看了看墙壁上的大挂钟:“哎呀,快到点啦,处长快来啦!”吴莉自言自语着,急忙丢下手中的脏抹布蹬蹬蹬一路小跑来到底楼的厨房里给处长烧水沏茶,每天的早晨,在处长走进办公室之前,这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早已平静地放置在那张闪着耀眼光芒的办公桌上。
当同志们陆陆续续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吴莉便开始切菜剁肉,听到咣当咣当的剁肉声,打更的张师傅悄悄地溜进厨房:“小吴,来,我帮你剁肉吧!”张师傅接过吴莉手中的切菜刀:“小吴,今天你的工作可不轻啊,全单位十好几个人,这顿饺子可够你包一阵子的啦!”“那有什么办法呢!过节啦,大家应该改善改善生活吗!”吴莉抓起洗净的芹菜扔进沸腾着的热水锅里,然后长吁一口气瘫坐在身旁的木椅上,望着热水锅下面淡蓝色的、哧哧闪烁着的火苗,吴莉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之中
吴莉生长在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爸爸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学的是电气专业,可是,令人涕笑皆非的是,这位懦弱的、经高等院校多年培养的、能够独立设计大型工厂电气化系统的工程师却从来不敢摆弄家中那非常简单的电源开关,连个小小的电源插座都不会接。
吴莉像她的爸爸一样生性怯懦,看到一只毛毛虫便能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她对功课非常认真,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总是名列前茅,父母对她寄以厚望,可是。
每当临近高考,既将走入考场之际,这位全校有名的高材生便坐卧不宁,寝食不安,爸爸和妈妈焦急万分,买来各种药品应急。
但是,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只要一走进考场,一拿起答题的钢笔,一看到那平铺在课桌上的答卷,我们可怜的吴莉,这个有名的高材生那握笔的手便中邪般地颤抖起来,眼前一片模糊,直至一头瘫卧在课桌之上。
吴莉一连参加过三次高考,每次都是被无可奈何的监考官挽扶着走出考场的,绝望的、辛勤工作了一生依然是个小科员的老电气工程师索性提前退休让女儿顶替他进了那所全国有名的设计院。
可是,没有任何学历的吴莉显然不能坐进办公室去,院长非常同情这位屡试不第的女秀才,万般无奈之下安排她打扫办公楼的卫生、冲洗厕所、给领导干部烧茶倒水、传送报刊文件。
吴莉默默地操持着这些琐碎的工作,没过多久,院长向吴莉的父亲提出一个非常敏感的要求,让吴莉做他的儿媳妇,吴莉的爸爸不仅在工作单位里一文不名,在家里也是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力,吴莉的妈妈,家中至高无上的女皇经过再三的酌斟之后对吴莉说道:“小莉啊,院长的儿子虽然相貌平平。
并且不知得了一种什么病,脖子总是没完没了地哆嗦个不止,看了很不舒服,可是,你如果真的嫁给了他将来可有转干的希望啊!”吴莉的心思与女皇妈妈不谋而合,这桩亲事很快便拍板定夺下来,并不十分隆重的结婚典礼如期顺利地举行,吴莉转眼之间成为人妻,过着不很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不幸的很,吴莉嫁给那个脖子永远摇晃不止的院长儿子没过多久,寄予了吴莉全部希望的院长大人,也就是吴莉的老公公突然患了一场大病不治而亡,吴莉转干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这还不算,更为不幸的事情接踵而来,吴莉突然被莫名其妙地调离了这家大名鼎鼎的设计院。
我们可怜的吴莉好似一只人人讨厌的破皮球被无情地踢过来踢过去,从这家设计院踢到那家研究所。
最后又稀里糊涂地、跌跌撞撞地被踢进一家省厅机关继续拎着沉重的大扫帚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进行着她的清扫工作。
吴莉抬起汗水淋漓的额头,望着难以看见尽头的大走廊:唉,我的前途就像这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一样眇茫,我何时才能有个出头之日呢!
难道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扫一辈子大走廊、冲一辈子臭厕所吗?“小吴,给我打壶热水来!”征缴科的科长坐在房门大开的办公室里冲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吴莉喊叫起来。
“哎,等一等!”吴莉放下大扫帚走进征缴科的办公室,屋子里只有科长一个人端坐在沙发上:“小吴,麻烦你啦,不好意思!”
“没事,胡主任!”吴莉走到窗台旁拎起空空如也的暖水瓶,胡主任点燃一根香烟,一双淫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莉那丰满诱人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