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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大乐咔嚓一声点燃一根香烟:“老张,我一进屋,站在屋地中央的英子丈夫不认识,问我:什么事,看病吗?我说:不,我不看病,我要找一个人。他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找英子!
英子的丈夫一听,冲着里屋喊道:英子,有人找你!英子应声走出里屋,一看是我,脸唰地红到了脖子,屋子里正在打麻将,大家一看英子的表情,哗啦一声都推倒了自己的牌。
我问英子:认识不认识我啊?英子点点头,没有吱声,我说道:英子,张喜民在车里呢?英子的脸红得更厉害,地八子说道:英子,老张想见见你,你能不能出去一趟啊?
还没等英子回答,英子的丈夫急忙说道:大哥,大哥,你们把我的媳妇领走啦,那,那,那我咋办呢?嘿嘿,这个人说话挺有意思的,挺惋转的,哥们,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啊?
英子无奈地摇摇头,对他的丈夫说道:你送送他们吧!随后便溜回了里间屋,老张,就是这样!“”
哼“大周狠狠地哼了一声:”他妈的,不让他媳妇出来,咱们就不走!“说完,大周气鼓鼓地按响了汽车喇叭:”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剌耳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长久地回荡着,像是一群搞恶作剧的幽灵无孔不入地溜进沉睡中的居民住宅里,你看,被无端吵醒的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地按亮了电灯:“谁啊,这是谁啊,半夜三更地这是干什么啊!”与众人按亮电灯的行动正好相反,英子家那栋颇具小康风格的二层住宅小楼突然一片漆黑,我定睛一看,发现英子的丈夫正躲在窗户旁偷偷地窥视着我们:“他妈的,我让你看!”
我一把推开正无比卖力地按着车喇叭的大周,然后坐到他的位置上将汽车调转过头,同时打开车灯,顿时,雪亮的车灯尤如两道白色的利剑唰地一声剌向漆黑的窗户。
“老张啊,”大乐劝阻道:“你做得太过份啦,太过火啦,老张,我的好哥们,如果别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跑到你的家里找你媳妇,你会是什么心情,嗯?”
“是啊,”地八子咐和道:“老张啊,见好就收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小子也真够熊的啦,如果换了是我,操你妈的,你来找我媳妇,我他妈的跟你拼啦,老张,人家这会如果冲出来拎着把大斧子把咱们的车一通乱砸,你什么办法也没有啊,如果他再给亲戚朋友们打个电话,人家一哄而上把咱们团团围住,那,那,那可惨啦!”
“老张,”肖小力从旁说道:“地八子说得有道理,咱们没理啊,咱们这是在人家门口无理取闹啊,打到派出所都讲不出理来,没准还得给你个治安处罚呢,走吧,快走吧!”
我极不情愿地发动汽车缓缓地驶离英子家的门前:“他妈的,不让英子出来,我他妈的就在你家绕行示威!”
我们的汽车在英子家的院外阴阳怪气地吼叫着,一圈一圈地环绕着,直至自己都感觉到无趣才悻悻地调转方向垂头丧气地爬上公路,我恶狠狠地转动着方向盘:“他妈的,好霉气的元宵夜啊!”汽车发疯般地在公路上狂奔着,前面的车辆一个紧接着一个被我远远地甩到后面去,大乐不安地叮嘱道:“老张,慢点,慢点,太快啦,太危险啦!”
“哼,”我冷冷地哼哼一声:“老子今天没玩着英子,那就玩玩高速度吧,大乐,你看,车速已经超过一百六十啦,过不过瘾啊!”“慢点开,慢点开!”我依然我行我素地操纵着汽车。
渐渐感觉到整个车身十分明显地左右飘忽,我定睛看了看仪表盘,哇,指针缓缓地移向一百八十,我正欲喊叫大乐,向他炫耀我那娇人的高速度,突然。
我感觉到汽车的方向失去控制,车身在公路中央打了起盘旋:“不好,溜舵啦!”地八子恶声恶气地喊叫起来。
我慌忙扭转方向盘,可是太晚啦,汽车在公路中央十分可笑地转起圈来,继尔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浓烟充溢了整个车厢。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啦,如果汽车再不停止旋转便会像小孩翻筋斗似地打起巴式来,叽哩咕噜地滚向公路边的大树上,啊,愿上帝保佑我们这一车人吧!
汽车尖厉地叫唤几声,渐渐地停止了旋转,弯弯扭扭地停在公路中央,我推开车门,呼呛人的浓烟把我薰得喘不过气来。
我捂着鼻子跳下汽车察看一番轮胎:“嗬嗬,完啦,两个后胎算是彻底完蛋啦!”车厢里短暂的沉寂突然结束。
众人先是呆若木鸡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继尔不约而同地会心大笑起来:“哎呀,好悬呢!”“就差那么一点,如果再偏离一点点的角度咱们的车也得来个四轮朝天!”
“嗨,四轮朝天算便宜你啦,没准还得滚几个跟头呢!”“”“哥们,今晚没出大事真是万幸啊,老张,赶快请客吃喜吧!”肖小力提议道。
“嘿嘿,好说,好说,想吃什么,我全请!”“走,去骨头庄,我想啃点酱骨头!”“好吧,诸位好兄弟,下了公路不远就有一家骨头庄,咱们到哪里停车喝酒啃骨头!”我们一车人晕头转向地钻进烟雾缭绕、油脂呛人的骨头庄里,我一屁股坐在餐桌旁抓起挂满油渍的菜谱爆豆般地点要起来。
听到我大声小气地喊叫着,邻桌一位正在喝酒的壮年男子放下酒杯把脸转向我,忽然,他拍地一声放下酒杯径直向我走过来,我还在不停地胡乱点要着菜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静静地坐到我的身旁,无比和蔼地递过一支香烟,我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他,猛然间,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你?”
“你?”“你是张喜民吧!”“对,你是,你是闫镇吧!”“哥们,”我扔掉菜谱伸出双臂紧紧地与闫镇拥抱在一起:“哥们,老朋友,老朋友!”众人无不惊讶地望着我们俩,地八子自言自语道:“嘿嘿,老张今天是怎么啦,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老相识!”
“是啊,这个世界太小啦!”“哥们,”经过一番热烈的拥抱,我松开闫镇拉着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对众人介绍道:“哥们,这位是我童年时代的好朋友,他叫闫镇,我们住在一栋住宅楼里,并且是一个大门洞里”
“哦,哦,你好,你好!”“你好!”众人与闫镇一一握手寒喧,我继续介绍道:“唉,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他的爸爸在文革时因为有什么历史问题,不分白天黑夜地被批斗,他的妈妈为了划清界限跟他的爸爸离了婚,他的爸爸绝望之下跳楼了解了自己,他的妈妈为了入党自告奋勇去农村参加生产劳动,结果一不心小把眼镜掉进了水渠里,她淌下水渠捞自己的眼镜,结果眼镜没捞到自己却被淹死啦。唉,我的这位童年时代的小朋友绝对是个悲剧性的产物啊!”“喜民啊!别提那些伤心事啦,走,咱们俩个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去!”我抛开众朋友独自与闫镇坐到一旁且饮且聊,闫镇依然处在老朋友久别重逢的兴奋状态之中:“哥们,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吗?”
“嗯,嗯,记得,记得,”我还处在大难不死的慌恐中,对闫镇的问话机械的点了点头。“喜民,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童年,同时,找到了童年时代的感觉,我的好哥们,你忘啦,我们在一起画画、写小说,你可真能写啊,你写的那本血战锦州一共三集,足足有这么厚,我现在还记得呢!”
闫镇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指津津乐道地比划着。我漫不经心地应承着,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看着我这番木然的表情,闫镇的脸色也阴沉起来:“喜民啊,看脸色,你好像是有些不顺心的事吧?”
“唉,”我咕噜一声喝下大半杯啤酒,然后叹息道:“哥们,人活着就是闹心啊!”“你的事情我知道,想开些吧,不要太在意,人生就是那么回事!”
“哦,闫镇,”我放下酒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啊,嗯?”“哼哼,”闫镇用鼻孔哼哼道:“我们是从小的光腚朋友,哥们非常关心你,虽然不经常见面,接触也不是很多,可是我永远都惦记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哥们,”我一把握住闫镇的手:“哥们,我的好哥们,你为什么不到我家去喝酒呢?记得大约是四年前吧,我们在马路上相遇,我约你去我家喝酒,可是你说什么也不肯去,这是为什么?”
“喜民,”闫镇摇了摇头:“我还哪有脸去你家啊,我们虽然是童年时代的朋友,可是自从我把院长捅成重伤蹲进监狱之后,我就感觉到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啦,我没有脸去你家。
并且,你的妈妈是我的老师,我这个犯罪分子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老师啊!“”嗨嗨,你想得太多啦,你想到哪去啦!”“喜民,”闫镇拉着我的手真诚地说道:“你要少喝点酒,不要做残自己,你跟我不一样,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个正派人。”
“算了吧,哥们,”我无奈地耸耸肩:“你可别抬举我啦,我早就沉沦下去啦!”“哥们,这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沉沦呢?”“我活够啦!”“啊,哥们,你要想开些,你是不是离婚了?”
“离婚!”我抬起头一脸不解之相地望着童年时代的好朋友:“离婚,我离什么婚啊,我没离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