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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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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凉月满天的夜,宁静一寸一寸地流泻着。我捂着胸口那一团薄薄的清凉入睡,想问月儿索一个温暖的梦。而后,浩瀚的夜空给我讲起童话故事,我的梦呓乘着夜羽飞了好远好远。

    都是些芝麻雨点的碎碎念,却有梦回轩窗的恍然。

    那时候,顽皮的我在门槛蹦上蹦下地,婆婆一直打招呼说:“莫跳啊,莫乱跳啊,当心一会儿摔下来没地方哭啊。”我欢乐地蹦跳着说:“才不会哩,你看我跳这么大半天都没摔下来么。再跳几下,多跳几下”乐极生悲,话没说完就狠恨地摔在门槛上了。我从小就爱哭,那会儿说不清楚是摔痛了,还是给吓坏了,反正再是笑不起了,哇哇地就哭。婆婆抱我起来,一边关切又呵责:“叫你莫跳莫跳,这下安逸了。”她栓了门,背着那年小小的我走在乡村校园的回廊上,她叫我看天上的月亮,她说:“你看月亮嘛,心头想着月亮光光,就不痛了。”

    我听她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月亮光光,月亮光光”夏天的风吹过校园里的仅有的几棵樱桃树,我的小小的泪水风干在眼角,干涸成一段最初的,属于乡村校园的记忆。

    后来,我霸占着遥控器,眷恋着动画片。爸爸想看新闻却不得,就很懊恼地呵斥我:“几岁了啊?是大孩子了,大孩子看什么动画片啊,大了就要看新闻!”他摆出的阵势,俨然我就是一个大孩子。我把遥控器紧紧地捏着,小手藏到背后,泪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只好无奈地走开。然后我欢喜地霸占着电视机,怀抱着我的动画片。那里有无穷无尽的星空,每一寸大地都生长出糖果,孩子摘了许多棒棒糖在手里,后来又长了一双翅膀,他飞翔在天空里,才发现每一颗星星都是美丽的棒棒糖,可以一直吃到打饱嗝。

    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很美很新奇的梦,梦里的土地和天空都会生长各种漂亮的棒棒糖。那孩子有一双翅膀,可以一边飞翔,一边吃糖。孩子吃饱了就在天空里呼呼地睡着,月亮和星星都在微笑,他酣酣地翻了一个身,一不小心就掉到地上,压弯了无数的花花草草。我从花丛里爬起来就看见妈妈来给我穿衣穿袜,她说上学堂要迟到了。后来,我的小书包越装越沉,步履越迈越像大人,童年的棒棒糖,想起来竟然比梦还遥远。

    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就觉得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一条线,一直延伸着快要拉到枕头上。我以为是月亮拿月光作线,要给我的梦呓架桥。我好不容易才舍得把手伸出暖暖的被窝,想和月光握手,却拂到了一条长长的梦口水。我恍然地爬起来坐着,窗外的天空依然无边无际地广阔着,明月依然不言不语地亮着。在这样的夜里醒来,我的心一直空落到底,只是忽然想起简贞的一句话:“我的口水在枕边留下唾渍,梦中的桑葚却摘不下来。”念得我冰冰凉凉的,跟那梦口水一样。

    还是睡吧,好让暮月西沉,朝霞东旭。

    好象,黑夜衣我以黑衣,白天就赠了我一袭白衫了。

    是不是白日和黑夜都要以它们的色彩装点我的心境?于是,黑夜常常给我黑色的梦。我常常在夜里睡得很恐惧,噩梦总是缠绕着我,让我颤栗得不敢动弹,害怕一不小心就跌进深渊。而我已经不再慌张地醒来,要打开所有的灯,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微渺的默契。每当天鸡啼破夜纱,一片洁白的世界就会来赴约。它衣我以素雅的白纱,给我轻灵的想象。似乎晚上的那些晦涩、阴郁与恐惧,天一亮,便都忘了。扬起嘴,轻轻一笑,好象还是很美好的样子。

    其实,我写很轻很轻的文字,做很沉很沉的噩梦。

    我的梦呓夜夜轻荡在野马浮尘的天空里,喃喃地诉说我的脆薄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