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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榛蓂坐在车子里,冷淡地瞥了眼刚他推开“闲鹤山庄”大铁门的佣人,点头以示招呼之后,便径自把车子开进老家的车库。由于是周末的关系,高速公路的车流量可说是平时的两至三倍,生性不爱拥挤的他,当下决定留在台北,不回南投参加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反正这聚会也实在无聊得紧,一群人聚在一块吃吃喝喝、聊人长短,不如不参加!但今早起床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想想回家参加聚会也不错,反正他都半年多没参加过了。刚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还一副神清气爽的舒服模样,泰安收费站之后,他的心情开始变糟了。从头塞到尾也敢叫高速公路?说是龟行公路还差不多。
如此一来,想回家度假的好心情也全都没了,再加上刚才他在门口等了三十秒过后,才有人来为他开门,这一蹉跎,他更火了。下了车,胡榛蓂拎着一只小型的直立式保温壶,黑着脸,心情气闷地走上三楼。
闲鹤山庄占地辽阔,全庄除了一栋内有四十几间房间的白色大庄园外,还有一个小湖泊,小马场,花园庭院,以及庄园后头那一大片山林。这栋欧洲式的房子共有三层楼,每层楼共有十五闲房左右。主卧室位居二楼的正中央,目前由胡家的长子胡道哲夫妇、也就是胡榛蓂的父母居住。胡老夫人则因多年风湿痛的关系,几年前从二楼搬到一楼居住。至于胡榛蓂的叔叔、姑姑和他们的小孩全都居住在一楼或二楼,换言之,三楼就只有胡榛蓂一个人。其实,原先三楼还住了其它堂弟,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大伙儿全往楼下搬,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住在三楼。胡榛蓂在经过二楼楼梯,正打算往三楼继续走去时,他眼尖地瞥粯到专用育婴室的门虚掩着,灯光也从门下的细缝中泄了出来。
咦?不会吧!胡榛蓂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他走上前推开门,诡异的笑意在看到躺在小床上安睡的小男孩时,更是灿亮得有如国庆日耀眼绚烂的烟火般
胡家的老管家钱壮,手里拿着一大盆狗食在后院中四处穿梭。奇怪!庄里的狗狗呢?跑哪儿去了?平时它们总是待在后院,只要他一出声,它们一定马上出现在他跟前。可是他今天已经叫了好久了,还是不见狗狗们的踪影。
要不是事先知道大少爷今天不会回来,他一定会误以是大少爷的关系,狗狗们才会跑得不见狗迹。话说回来,这群狗也其是可怜,一出世就让人丢在纸箱里,任它们在河里漂流。更可怜的是,它们歹命地叫出声,扰醒了在河边睡午觉的大少爷,并被心情很不爽的大少爷给带了回来,从此恶运缠身。也不知道大少爷是待它们怎么了,反正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是大少爷一出现,狗狗们随即躲至后院的茶棚下,缩成一团发抖,那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胡家那六只忠心耿耿、血统纯良的挪威那爱犬,钱壮正觉得奇怪,想找个人问问时,轨看见从后院走过来的佣人。
“阿褔,你看到狗狗了吗?”他问着眼前看似有些呆愣的阿褔。
“狗狗”阿褔想了下,说:“喔。全缩在茶棚下,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缩在茶棚里难道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不是说不回来吗?
“对了,”阿福突然想到大少爷刚到家的事。
“大少爷方才回来了。”
“什什么?”
“我说大少爷回来了,还是我帮他开的门。”阿褔得意洋洋地说“我觉,大少爷根本不像你们誽的那么恐怖,他只是个性冷了些,事实上我觉得大少爷可俊了,他”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心褢只想着要向其它新来的佣人炫耀见着大少爷的事,压根儿没意识到钱壮脸色有异。
钱壮一回过神,立即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已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他一心一意想通知其它人大少爷回来的消息,要大伙有心理准备,尤其今天大夫人的妹妹来访,还带了个小孙子来。那小男孩要是给大少爷看到了,还得了啊众人原是优闲地待在后花园的游泳池畔喝茶聊天,但是在听到钱壮的通报后,连忙起身往育婴室跑去,其中尤以小男孩的祖母最紧张。原本她是不想来的,但姐姐茵蔚再三跟她保证,说她那个恶魔外甥这次不会回家,要她放心带着孙子来玩,现在他却突然跑了回来,那小全全不就.就在大伙冲进育婴室时,只见胡榛蓂笑容可掬,一双长脚优雅地交叠着,双手交握置于大腿上,面色温和地坐在沙发上,笑看着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全全。而小全全呢,正眼眶含着泪,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站在房间的正中央,高举双手边唱边跳。
胡榛蓂置身大卧室,由于下午那个小孩的关系,他沉闷的心情终于回复了些,也开心了。他摊开桧木桌上的活页夹,心情不错,来做点事也好。这份文件是安全部主管陈大挪向他提的报告,说公司一位副理挪用公款五百万的事。五百万对公司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他们公司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可以任人拿了就走。
他鄙夷地嗤笑一声,缓缓念出纸上所写的个人资料。
“何大友,现年五十二岁,妻殁,育有一女何宁蓱。于胡氏企业工作三十年,五年前升任财务部副理一职。亏空公款查证已有五年,共五百二十六万元整。根据其自白书,其亏空款项多数用于其女日常花用及在外所积欠的债款。”
丢下手中的资料,胡榛蓂冷笑一声。“白痴!为了女儿弄成这样,这种笨蛋留在公司有何用,饭桶一个!”不可否认他是冷血了一点,尤其在比较过他那些宅心仁厚的家人亲友后,他更是显得冷血无情。
商场上的人也都这么说他,因他连一点小弱点都没有,说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只在乎他自己。胡榛蓂在心里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他的家人,他们要真是出了事,他难道会袖手旁观、不理会他们的死活吗?
在他很小的时候,意外从小叔叔口中得知自己是什么三天星中的“恶星”投胎,注定一辈子阴狠恶毒。想想也对,他还真的是阴沉毒辣了点,构不上半点善良的标准,和什么弃儿之家、动物之家参加了一大堆的胡家人完全不像。
他突然觉得有些闷,有些静,干脆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裞,屏幕中一位娇艳可人的女主持人,身着可爱的小叮当围裙,正笑容甜美地说着开场白。
“各位观众朋友,欢迎收看这个星期的美食飨宴,我是何宁蓱。今天”
何宁蓱胡榛蓂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好象在哪听过。随意瞟了眼刚才丢在桌上的文件.对了!那个何老头的女儿不也叫何宁蓱,这名字可不常见,难道是同一个人?他再拿起附在后头的照片仔细一看。宾果!果然是同一个女人。看了下手中的照片,再看看电视屏幕上的美女,他忽然淡淡地笑了,是那种不人知的阴谋笑容
“今天的节目就您介绍到此,谢谢您的收看。如有任何意见,欢迎您写信到我们屏幕上的邮政信箱号码,下星期的美食飨宴再见。”
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录像工作,何宁蓱解下身上的小型麦克风,递给一旁的节目助理。耸耸酸痛的肩膀,她顺带把固定长发的夹子给拿下来。抬头看见身旁众人所露出的痴迷目光,她习惯性地朝他们微微一笑。她以前总是因这样的注视眼绅而尴尬不已,如今她已习以为常,没什么感觉了。走回休息室,她把自己拋到舒服的大沙发上,重重吁了口气。她并不喜欢萤光幕前的工作,但五年前她刚从美国纽约烹饪学校毕业回国的时候,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因为一般餐厅还是爱用男厨师,可是这个节目的制作人关强却独排众议,任用她“美食飨宴”的节目主持人,一做就是五年,让她从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厨师,窜变成现在拥有多家不同型态餐厅的负责人。
她名下的餐厅除了数家连锁的coffeeshop、一家中式餐厅、一家法国餐厅、两家意大利餐厅和一家最近正在流行的减肥餐厅外,她还承包台北市著名的私立学校圣德伦学园的饮食服务。
大家常将她的成就归功于她美艳的外表,认为她是靠着外貌,让一些大财主为她开店,就连“美食飨宴”这个节目也被认为是她勾引节目制作人才得来的。但事实上,她名下的餐厅,除了里头的资深员工有干股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外资存在,更没有大家口中的某某大老板是她背后的金主,还是她的入幕之宾之类的事。
至于“美食飨宴”的制作人关强,他压根儿就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因为他正是大家口中的“快乐家伙”同性恋是也。
说起她当上这个节目主持人,其实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至于原因为何,那得追溯到当她刚从美国回来之后的事。当时,她四处碰壁,不仅我不着工作,应征的餐厅老板还无耻地建议她干脆别当厨师,他们愿意出钱供养她,只要她愿意当他们的情妇。
四处碰壁又惨遭言语侮辱之后,她干脆厨师的工作暂时不找,先打些零工再说。
后来,她在一家电视台找到类似助理的工作,才上班第一天,就遇到现在这个节目的制作人关强。第一眼看到关强时,她直觉反应就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即使他的外表如何阳刚,身材高大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她还是知道他是个同性恋。有一回,她不小心说出他是同性恋,记得当时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差点没当场昏倒。关家在政界可是大有名气,要是让家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的话,他大概隔天就等着结婚拜堂。这也是后来他们熟识之后,关强告诉她的。
“叩!叩!”轻脆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
“请进。”这个时候会来烦她的大概只有那个无聊的关强,人会传出绯闻全拜他赐,有事没事就在她身边打转,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蠢样。一位身材高壮的男子推门而人,身后还跟着一名面容憔悴、双鬓灰白的中年人。关强大步走到何宁蓱身后,不由分说地紧拥住她。何宁蓱一呆,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老头来准没好事,你小心点。”
何宁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父亲和她之间的事,在两人熟识之后,他全从她口中知道了。她轻轻挣脱开他,转向他身后的男人,冷淡地问:“有事吗?”
看了眼在她身旁的关强,何大友以着一样的口吻问道:“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对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向没好感。
必强轻笑着,先声夺人地说:“我和蓱蓱之间没什么秘密,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又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笨蛋!何宁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力顶了下他的胸口,极满意地听到他闷哼出声。
必强揉揉胸口,埋怨地说:“女人,对你老板客气点。”
“好啦,快滚啦!”她轻声敷衍他两句,便把他往门外推去。
必上门后,她转向何大友“请坐,想喝点什么吗?”示意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她则坐在原先的长沙发上。
“不用了。”
“有事吗?”不想和他啰唆,她单刀直入地问。
“呃”何大友一改冷淡表情,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何宁蓱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你知道我一定会帮忙的,我欠你的不是吗?”
对她的暗讽,何大友老脸一红,有些难堪地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我,你能长这么大吗?”
她嘲弄地睨了他一眼“是吗?”
“当然是。”
“随你怎么说。你今天来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厌恶的口吻像是受不了他似的。
“你还记得你妈临终前的话吗?”
听到他提及自己的亡母,何宁蓱脸色一沈,冷声道:“你不用拿我妈来压我,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照办。”
“那就好。”何大友轻吁了口气。“你能记得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请你也别忘了,我答应过只帮你一次,这次之后,你别想我会再出手帮助你。”
“没关系系,只要你帮我搞定这件事就行了。”
她朝他伸出手“先把玉镯子给我。”
“不成!”他摇头道:“等你帮我解决这件事后,我再把玉镯子还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你琼姨说留着也没用。”
“别在我面前提那女人的名字。”何宁蓱脸色一变,冷声警告他“你不还我玉镯子,休想我出手帮你。”
见她一脸坚持,何大友只好先过一步:“这事我得回家先跟你琼姨谈谈。”
“笑话!那玉镯子不是不值钱吗?你干嘛还得回家跟她商量?”
“可是”小琼说过,只要玉镯子还在他们手中,要宁蓱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的。“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要是不把玉镯子还给我,休想我会帮你。”他们两个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
“你不先听听看我要你做什么?”
“没差。”她冷笑一声“只要你把玉镯子还我,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和你的妻女相隔两地。”
“你”她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
“既然你都知道了,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说什么我都是你父亲,小琼是你继母,宁莞是你妹妹啊!”他又羞又怒地吼着。
何宁蓱闻言,边笑边摇头。
“你笑什么?”
她收起笑容,性感地拢拢长发,嘲讽道:“笑你啊。你是我老爸,这个不幸的事实我倒还承认,至于她们母女俩嘛,那就不用了!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可没兴趣自揽麻烦上身。”
何大友气得直喘气“你这个不肖女!”
何宁蓱突然站起身,怒道:“住口!你凭什么指责我?除了给我姓氏,你还给过我什么?”
“宁蓱,你”何大友像泄了气的气球,委靡不振得誽不出话来。
何宁蓱重叹口气。“你到底要我怎么帮你?要钱吗?”她走到冰箱前,从里头拿出一罐果汁,打开一饮而下。
“不是。”他有些挫败,如果不是小琼以死威胁他,他根本不想向宁蓱开口,因为他实在亏欠她太多了。就像女儿所说的,他从没对地尽饼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那是什么?”她转过身看他。
“胡榛蓂希望”
“谁是胡榛蓂?”她打断他。
“胡榛蓂是胡氏企业的总经理。”
“然后呢?”
“他希望你去见他,然后你们当面再谈”何大友吞吞吐吐说完。
“去见他?”何宁蓱怀疑地看着他,冷声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去见?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协议?”
“你别想歪了。”他紧张地猛摇手,连忙解释“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虽然他们父女俩不和,但他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女儿。
好半晌过后,她才说:“好,只要你把玉镯子还我,我马上跟他见面﹒”
名家设计的大会议室里,胡氏企业所有高级职员,正战战兢兢地面对每个星期一最痛苦、最害怕的早晨会报。站在台上报告的年轻开发部经理,努力不让惧意显露出来。
“最后,开发部希望以这次的“super二号”取代公司五年前所推出的“super一号”相信在计算机网络普遍流行的推动下“super二号”一定会成为公司在未来十年内的代表作。”语毕,他偷偷地咽了口口水,努力挤出一抹充满自信的微笑,看向坐在椭圆形原木会议桌主位的总经理胡榛蓂。
胡榛蓂面无表情,下巴顶着交叠成塔的双手,淡然地看着正等待他讲评的开发部经理。“总经理”对于他的沈默,开发部经理紧张地舔了下干涩的双唇,干笑道:“您觉得这个计画怎么样?”
“你觉得呢?”胡榛蓂不答反问。
“我”开发部经理登时哑口无言。他哪能觉得什么?就算他真的觉得怎样,也不敢表现出来。要是真让眼前这个人人之惧怕的恶魔知道他心里现下在想些什么,他就别想再在这儿混到老了。
“说不出来吗?”胡榛蓂淡淡一笑,顿时让参与会议的众人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呃”胡榛蓂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开发部经理身边,搭着他的肩,微笑道:“黄经理,你觉得‘米虫原则’是什么?”
“米米虫”黄经理努力想忽略搭在肩上的手,怎奈颤抖的双脚已经出卖他。
“对啊,”胡榛蓂拍拍他的脸,笑得更和蔼可亲了。“就是本公司的米虫原则。”
“公司的米虫原则?”有吗?公司有这个东西吗?怎么员工手册里没有。
“不知道吗?”见他一脸呆愣,胡榛蓂失望地摇摇头,叹道:“亏你还在公司待了那么久,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哩。”
闻言,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完了!“还请总经理明示。”他诚惶诚恐地说。
睨了一眼,胡榛蓂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不耻下问正是咱们公司开发部的精神。
“黄经理,让我告诉你好了,所谓的米虫原则不外乎是三句真言混水摸鱼我抢先,发奋工作不可能,公司裁员独缺我。”
“总经理,这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胡榛蓂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贵部门不是一向把这个原则发挥得淋漓尽致,其它部门都没能出其右。”
黄经理登时脸色苍白,连忙辩称“总经理,你一定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才会误会我”胡榛蓂突然脸色一变,冷眼扫向他“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专门听信谗言的笨蛋?”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
“是你想卷铺盖走路啰?”
“不是!总经理,我”
胡榛蓂冷哼一声,又打断他的话。“那我请问一下,你所谓的“super二号”和super一号最大的差别在哪?”
“差别?差别很多的,最明显的地方是”
“还是我替你说好了。”胡榛蓂又笑着打断他的话“最大的差别是在它们的颜色,‘super一号’的外壳是乳白色,而你所谓的本公司今年度最大的新开发‘super二号’则是铁灰色。”
“这个呃”怎么会这样?总经理不是商学博士吗?他对计算机系统不是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懂吗?
“你以你刚才废话了一堆专有名词就可以混淆我吗?”胡榛蓂拉下脸,口气阴沉地说:“告诉你,当我在麻省理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正被哪所高中踢出去!”
麻省理工?怎么会?舅舅不是说总经理是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学生。
“一天时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从明天起,我不希望再在公司里见到你。”
混帐!这个公司是专养米虫废物的是不是?从接手公司近两年来,他不知道已经开除了多少靠裙带关系混进公司的笨蛋。
他冷着一张俊脸,从容地离开会议室,顿时也让其它经理松了一口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总经理上任也快两年了,再强烈的火也应该熄了吧!
还是总经理的这把火像火焰山的火,非得用芭蕉扇才能搧熄灭啊?
胡榛蓂冷着脸,快步走回自己住在顶楼的办公室。再待在会议室中,难保他不会当场那个蠢蛋。什么东西嘛?去年花了上亿的预算在开发新产品上,结果姓黄的那个家伙竟敢交给他一个只换过颜色的旧货,敷衍了事。
都怪好心肠的蠢老爸,现在整家公司跟家族企业没两样,每个部门的主任经理,不是谁的儿子,就是某人的外甥,要不也是什么女友、小舅子。
“总经理。”在他正要进入办公室之前,秘书出声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站在办公室门前转头看她“什么事?”公司里他最满意的大概就属这个秘书了,在他回来接掌公司之前,她就是他老爸的左右手,在公司也待了二十年,完全是靠能力住上爬,跟公司其它靠裙带关系的笨蛋不同。
“何小姐来了。”她指着他身后的门“我照你的吩咐,让她在你的瓣公室等你。”
“好的。”他朝她微颔首,继而推门进入办公室,看见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沉思什么的何宁蓱。
察觉到两道炙人的目光,何宁蓱缓缓转过身,对上视线的主人。站在她前方的男人,不可讳言的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狭长的双眼,明亮的黑眸带着些许邪气,直挺的鼻梁,单薄的唇,这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痞子!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她敢对天发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好惹,他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正盯着他的猎物。
在何宁蓱打量他的同时,胡榛蓂也在观察她,毕竟未来的一个月内,她可是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明媚的双眸,小而挺的俏鼻,红润欲滴的樱唇,再配上细致的瓜子脸。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交往过的更是不在少数,不过要像眼前这女人美得娇媚性感但又不带妖媚邪淫,这他倒是没见过。只不过她绾在脑后的长发他可就不太欣赏了。不过才二十五岁,干嘛把自己弄得像个老女人似的?非得要她把那个丑陋的包子弄掉不可,未来的一个月内,他可不想时时刻刻看到她这副模样。
“请坐。”他朝她性感一笑,他太了解这个笑容对女人的吸引力。
“谢谢。”白痴男人!没事笑得跟花痴一样,何宁蓱在心中咒骂。
见她面无表情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似乎半点也不受他的魅力影响,胡榛蓂有些难堪地拉下脸,跟着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请问胡先生找我来有何贵干?”懒得与他绕圈子,何宁蓱单刀直入地问。
被直接!这女人他很满意,不会啰哩八唆。
“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她微蹙眉问道:“什么交易?”难道他想
“你清楚的。”他朝她眨眨眼。微微一笑。
何宁蓱闻言,沉下脸,愤然地站起身“你别以为用我父亲就可以威胁我,告诉你,要告他尽管去,我不在乎。”要她为了那个拋妻弃女的男人牺牲,他等下辈子吧。
胡榛蓂嘲弄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何小姐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在下自认条件不错,周不着用钱来买女人。麻烦你坐下来好吗?这样仰看着你,我的脖子已经向我抗议了。”
哇!这女人真狠,连自己老爸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但他依然面色不改地谈笑着,没让心中的感觉显露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何宁蓱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暗自责怪自己的小心眼。凭他的外表和家世,要钓女人还不简单吗?
她坐下来,歉然道:“抱歉。就不知道胡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说过了,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
“只要你肯冒充我的未婚妻,以我未婚妻的身分陪我回南投老家住上两个星期,另外两个星期,你只要偶尔陪我在公众场合露露脸就行了。一个月后,你父亲亏空公司的五百二十六万完全一笔勾消,而且也不会留有任何纪录。”说完,他得意一笑,这么好的交易,她没理由不答应吧。再说,想当他未婚妻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这女人不会笨到拒绝他。
“我不答应。”
“什么?”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他一时傻了眼,反应不过来。
“这是一千五百万的即期支票。”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放在桌上推递至他面前。“我以三倍的价钱赔偿贵公司的损失。”
回过神后,他嘲弄地肴了眼桌上的信封,没有接过来。“我可以相信这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吗?”
“什么意思?”她怒目以对。
“根据令尊所给的资料显示,挪用公款的原因是为了他那在外挥霍无度的女儿。”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何宁蓱蓦然撇开脸,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与失望。
“无话可说了?”他嘲讽道。哼!她要真有一千五百万,她老头干嘛还为了她挪用公款。
她回过头,冷眼睨着他,揶榆道:“贵公司在阁下的经营下竟然还没倒闭,真是奇迹!”
他闻言双眼一病埃娴氐勺潘?br>
她送了他一个白眼,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你肯勤劳点,事先派人调查我亲爱的父亲大人,那么你就会发现挥霍掉贵公司公款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与现任妻子所生的女儿。”
见他不置一词地拿起桌上的活页夹,她出声阻止他“不用看了!你手上那份个人资料应该是二十五年前的过期货,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离婚并再婚了。”
“是吗?”他怀疑她笑了笑,眼光直勾勾地看进她眼底。
谤据公司的规定,凡是个人资料有所变动时,都必须向公司的人事部申请更改资料。何大是公司的资深人员,相信他不会明知故犯。
“不相信可以找人去查啊!”她冷眼瞪了回去。
“我会找人查的。”说完,他态度一改,正色道:“不过就算你这张支票是真的,我也不收。如果你真有诚意想令尊解决问题,你唯一可做的只有答应我的要求,否则一切免谈。”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相信凭你的条件,你铯对不缺女人。
像这样的要求,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谢谢你的赞美,我身边当然是不缺女人。”他满意地抿嘴一笑。“但我答应我奶奶下个星期一会回老家度个为期两星期的长假。”他突然嘲讽她笑了笑“美其名是要我好好休息一下、度个假,事实上不过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奶奶找来她手帕之交的孙女,老爸找来他大学好友的一双女儿,想看看三人中会不会有人被我看上。”
别以大伙儿暪着不说,他就会不晓得,等他乖乖回去送死。
“那也不错啊。”她就事论事地说:“几个面貌姣好、家教良好的千金小姐等着你亲自点召,这是多少男人求都求不到的事,你真是人在褔中不知褔。”
他沈下脸,冷声道:“你说完了没?”她以她是谁啊?凭什么教训他?
“没了。”她耸耸肩,识时务地回道。一个人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她非常了解“适可而止”的道理。
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他才又说:“我不想结婚,自然对这种相亲节目感到厌烦。”
不想结婚?那不就跟她一样。
“我可以假设你不想结婚的原因,是因为你仍在找寻生命中的最爱?”明知道这话愚蠢极了,但她还是问了出口。
闻言,他先是愣了一下,最后控制不住自己地大笑着。
笑了好久,他才在她的怒目之下,微笑道:“没想到我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让你给猜着了。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正在等待生命中的最爱?”他一改冷嘲热讽,含情脉脉地注视她。
“误会了你,我很抱歉,”她有些羞赧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但能不能麻烦你收回你那令人作呕的眼。”其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神经“出捶”竟然会问出那种白痴的问题。
胡榛蓂戏谑地朝她眨眨眼,随即又恢复成平时的冷淡模样。
对于他变脸速度之快,何宁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答应了吗?”他又绕回原先的话题。
不答应行吗?她已经把玉镯子给收回来了。“真的只要一个月就行?”
听她这么问,胡榛蓂就知道事情成了。“不会再久了。”他嘴角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好吧!”她咬牙答应,决定不去理会内心那股奇特的騒动。
“ok,我会再与你联络出发的时间。”
“好,这是我的名片和住址。”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在递给他之前,她想了下,出声向他询借身上的金笔,在名片后头写下其它的联络电话。“我把家和行动电话的号码都写在名片后头,相信你若要找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他接过名片,也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她“跟你的一样我把所有的联络电话全写在上头。相信你有事要找我,应该也不困难才是”见他递交名片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何宁蓱心想,这大概是在暗示她该离开的讯号,于是她站起身,朝他说声再见之后,便转身离开。
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有个预感这次的相亲大会将会非常有趣。
他竟然也开始期待和何宁蓱的下次见面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