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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俞眸色一沉,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薛晋荣意有所指地问道“所以,你之所以承认此事是你所为,是因为有人逼你”
“是。”赵筠元分毫不曾迟疑。
陈俞盯着赵筠元,他确实不曾想到,这世上竟有当真不怕死之人。
可此时也容不得他细思,只得在赵筠元再度开口说出些什么之前直接呵斥道“负责审问她的人呢,谁让你们逼她认罪了,朕要的是让她说出实情”
一旁那两个负责审问赵筠元的宫人慌忙跪下道“奴才知错。”
其实他们并未有做错什么,即便是逼迫赵筠元认错,也不过是按照陈俞的命令做事而已。
可陈俞既然开口这样说了,不管他们到底是否有错,都是错了,都必须跪下认错,哪怕会因此丢了性命。
陈俞声音冷厉道“既然知错,那便下去领罚,一人鞭笞三十,若还有命,便逐出宫去”
鞭笞三十,那是极重的刑罚,三十鞭子下去,便是捡回一条命也几乎成了废人,可那两个宫人还是颤颤巍巍的谢了恩。
如此折腾了一番,便算是为眼下这场闹剧作了解释,虽然赵筠元与薛晋荣都知晓真相如何,可二人却都没有戳破的意思。
对于赵筠元而言,只要薛晋荣能识破这场骗局,知晓她只不过是陈俞为了帮贺宛脱罪推出来挡刀子的人,便足够了。
“如此。”薛晋荣直言道“五日期限已到,圣上既然不曾像约定地那般将所谓的事情真相查个明白,那贺皇后的罪行圣上打算如何清算。”
陈俞眸中寒意瘆人,他的目光沉沉地从赵筠元身上扫过,而后道“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他一甩袖子便转身往外间走去。
而薛晋荣,也在别有深意地看了赵筠元一眼后转身跟上了陈俞的步子。
赵筠元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底开始考虑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今日非但不曾按照陈俞的意思认下这桩罪行,反而还索性在薛晋荣面前将一切说破,瞧陈俞方才的面色也能瞧出来,他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如今的赵筠元于他已经没了价值,他便是打定主意要将她折磨至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可赵筠元不能死,她一定要好生活着。
若是想活,那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用她的身份再与陈俞赌一回。
陈俞与薛晋荣才从掖庭狱离开,清墨便得了消息,急匆匆前来与陈意禀告。
“他们二人从掖庭狱出来时,陈俞的面色很是不好。”清墨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打量着陈意脸色,见他神色果然不对,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可陈意再也无法忍耐,他看向清墨,声音发沉道“她没有依着陈俞的心思来,陈俞不会放过她的。”
清墨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劝慰的话,可却怎得都开不了口。
她不得不承认,陈意说得没错,陈俞不会放过赵筠
元的。
“我得去见他。”陈意起身往外间走去,“我得告诉他青竹的真正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护住她。”
宣明殿。
侍奉的宫人都被屏退,里边只余下陈俞与薛晋荣二人。
气氛沉沉地压了下来,二人的面色都不算好看。
薛晋荣显然是不肯罢休的。
他本就不忿妹妹在宫中受了委屈,如今又被陈俞这般戏耍,如何能就此算了。
于是在陈俞面前说话也不曾客气,直言道“圣上原本与臣约定五日期限,这也是朝中诸位大臣都亲耳听见了的,如今五日期限已到,圣上并未如同所承诺的那般给臣一个交代,那臣便也依旧保持原本的看法,贺皇后便是谋害嫣嫣的真凶。”
“毕竟人是在贺皇后一手操办的赏花宴中出的事,而贺皇后与嫣嫣原本也是不睦,这一点,当日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再加之贺皇后原本就对选秀之事意见颇大,而嫣嫣又是马上要入宫的后妃,如此,贺皇后既是最有理由对嫣嫣动手之人,又是最方便对嫣嫣动手之人,这背后凶手除了她,臣实在想不到还能是谁。”
说着,薛晋荣对着陈俞跪了下去,“昔日,赵皇后戕害嫔妃,圣上为了给彼时的宛妃做主,将赵皇后幽禁数月,后更是认为其德行有亏,废除其皇后之位,如今,臣没有旁的请求,只希望圣上能公允地处理此事。”
陈俞面色阴沉的听他将这话说完,尽可能地压下心头火气道“你的意思朕知道,只是废后之事非同小可,朕需要时间斟酌。”
他如此说了,便是依旧不想让步。
薛晋荣虽然瞧出陈俞的意思,可他却也不肯就此放过贺宛,依旧道“德行有亏之人,何以母仪天下,这亦是圣上从前说过的话,臣不明白,此事,圣上还需在何处斟酌”
见他如此咄咄逼人,陈俞总归是陈国君主,原本对薛晋荣一再忍让一是因为他手中兵权在握,二则是因为在这事上边陈俞确实理亏,可如今薛晋荣全然不顾及他的颜面,不管他如何好言解释,他依旧步步紧逼,陈俞自然也无法再继续忍耐。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难道如今朕要做何事还要先跟你交代清楚不成”
薛晋荣咬了咬牙,只能道了句“不敢”。
陈俞也并不想再与他多言,只冷笑道“既然不敢,那还杵在这儿是做什么,还不给朕滚”
薛晋荣知晓即便他再多说什么,陈俞也断然是不会惩罚贺宛了,只能愤然退了下去。
而陈俞的怒火显然也不曾消解,他直接将文锦唤了进来,“没想到今日竟是被一个昌庆宫的宫人如此戏耍了一番,既然她为了陈意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便就成全她,掖庭狱的那些刑罚,个个都须得让她好生受上一受。”
文锦也没曾想到那小姑娘瞧着方才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一双圆眼瞧着水灵灵的,一看便是个心思单纯的,却有这样的心机与魄力,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虽说可怜,但却也没
什么值得同情的,只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道“掖庭狱的刑罚样样都是极为折磨人的,那宫人大约是受不住这些的。”
“受不住也要受着。”陈俞冷声道“等她死了,送去昌庆宫便是。”
文锦懂了陈俞的意思,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赵筠元在掖庭狱里边并未等太久,文锦安排的两个宫人便走了进来。
那两个宫人也不多说什么,只依照文锦的吩咐,从墙上拿了刑具便要对赵筠元动手。
他将烙铁放入发红的炭火中烧了片刻,等烙铁很快变成与烧红的炭一般,他便几乎毫不曾迟疑地用那烙铁贴近赵筠元。
赵筠元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那烧得通红的烙铁便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焦红的印子,深入骨髓的痛感让她即便咬紧牙关也禁不住发出闷哼的声音。
“等等。”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可这两个宫人却仿佛未曾听到她的声音,只继续举起烙铁在用力压在她的身上,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烧焦的气味混杂进狱中原本腥臭的气味中,更是令人恶心欲吐。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赵筠元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来,她咬牙抬眼看着那准备继续行刑的宫人,艰难开口道“等等,我要见圣上,我有话要与他说。”
赵筠元原本以为,那两个宫人听完这话至少会有些反应,可谁曾想到那两个宫人仿佛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继续动手行刑。
因为他们从文锦那里得到的吩咐是只要将赵筠元折磨至死,便就足够了。
他们在宫中多时,自然明白不应多管闲事的道理。
而此时,陈意已经与昌庆宫门前的守卫说明意图。
“这”守在门口的几个守卫显然也有些迟疑。
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最近这段时日昌庆宫实在不算太平,他们也不想招惹事端,所以才一脸为难。
清墨见他们不肯松口,皱眉道“殿下如今虽然被幽禁,可却还是广陵王殿下,亦是圣上的亲弟弟,既然说了要见圣上,便是有要事要与圣上言说,你们只需前去禀告便是,这般支支吾吾,若是耽误了时间耽误了事,我只问你们,你们可担得起这责任”
几句话便将那些个守卫堵得哑口无言,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番,最终是那个领头的守卫将这事应了下来。
那守卫手脚倒是快,不消多时便到了昌庆宫。
只是被文锦拦在了殿外,“圣上这会儿心情不大好,若是小事,便不必去惹他烦忧了。”
守卫迟疑道“是广陵王殿下相见圣上,说是有要事要与圣上言说,至于这事到底大不大,奴才也就不得而知了。”
“昌庆宫的事”文锦皱了皱眉头,很快想到还被关在掖庭狱的赵筠元,便明白陈意此时要见陈俞是何意,他往殿内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且在这等一等,我进去向圣上禀告吧。”
守卫闻言面露喜色,连连说了好几声“多谢文锦公公”。
文锦踏入殿内,脚步便不由得放轻许多,腰身也压得极低,等走到陈俞跟前才行礼道“圣上,昌庆宫那边来了人,说是广陵王殿下想见您,您看”
陈俞显然并无兴致见他,头也未抬道“不见。”
文锦应道“是。”
正欲退下,却见陈俞忽然道“等等。”
文锦停下脚步,恭敬等着陈俞吩咐,而陈俞面上却多了几分嘲讽,“没曾想他对这个宫人竟是如此在意,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他,他要见朕,来便是。”
文锦明白陈俞的意思,便又应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陈俞颔首,文锦很快退了下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意终于出现在了宣明殿外。
文锦将他拦下,“殿下,等奴才先进去通传一声。”
可陈意却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他深知多耽误一点时间,赵筠元的危险就要多上一分,所以他直接将文锦推开,而后径自闯入殿内。
陈意毕竟是率兵征战过沙场的将军,他打定主意要进去,自然就不是文锦能拦下来的,等他从地上爬起追上陈意的步子,陈意已经大步走到了陈俞身前。
见此,陈俞淡淡地撇了文锦一眼,道“下去吧。”
文锦悄悄松了口气,这才退了下去。
而陈意还没等他出了殿门,就直接开口问道“青竹现在如何了”
文锦加快了步子踏出了宣明殿,还顺手将殿门紧闭。
陈意说话的语气全然不曾客气,可陈俞也未曾发作,瞧着反而心情还好了几分,他道“你那婢子当真胆大,竟然也朕也被她愚弄了一番,她既如此做了,想来定是心甘情愿为广陵王赴死的,所以朕自然成全了她。”
“什么”陈意闻言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你说她现在如何了”
陈俞轻轻往后靠了靠,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朕让底下人将那掖庭狱中的那些刑罚都在她身上用上一用,至于现在用到了哪一种刑罚,人又是否还活着,那朕便不得而知了。”
陈意往前一步,那双深墨色的眸子里染上绝望,“你可知青竹,她根本不是什么阮青竹”
陈俞颔首,“朕知道,她是顶了阮青竹身份入的宫,那又如何”
“她是赵筠元。”陈意一字一句,似乎要将这几个字刻入骨子里,“也是你一直愧对的赵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