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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皇上一声“赵叔叔”出口,赵季良身体一颤,心想,“皇上是要弃我了 ”。
皇上眼明心亮,他看出赵季良的惊惧,把之前想说的话,按了下去,毕竟,他名义上是自己的丈人,他的女儿给自己生了一个皇子,他也曾对蜀国做出贡献,将功抵过,撤了他的职,让他赋闲在家。
“赵爱卿好好养病,无须挂念朝堂之事,你的事务,朕让赵廷隐顶着。”皇上说道。
“谢主隆恩”,赵季良见皇帝如此说,知道能保住脑袋,滚下床来,叩了三个响头。
“朕念你两代辅臣,与先帝一起,戎马半生,将功抵过,不再追究以往的过失。”皇上说道:“你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好自为之。”
“罪臣谢皇上的眷顾,定潜心在家,不问政事。”
“不问政事,还要莫管朕的家事。”皇上留下这一句话,明言警告赵季良莫要越界。
“罪臣谨遵皇上的教诲”。
皇上回到勤政殿,见葛太医守在那里,心知不好。
“微臣叩见皇上,”葛太医行过君臣之礼,说道:“太后这一次的病,可不大好。”
“不会是装的吧?”皇上问道。
“微臣看,不像。”葛太医据实回答:“病相与上一次的风寒十分相似,病情却重得多。”
(二)
“这有何讲究?难道说太后又染上了?”皇上问道。
“微臣推测,太后之前的病,尚未断根,后来又中了寒气,病情愈发的重了。”
“先前的药呢?”皇上问。
“微臣试用过,三日了,亦无效果,今日换过汤药,太后拒绝喝药,微臣很是心焦。”
“朕马上去看看,你先回,与太医多研讨,怎样治太后的病?”
皇上赶到福庆殿,尚未进屋,就听见太后一声紧着一身的咳嗽。进屋后,他见百荷和媚娘,一人给太后捶背,一人在给她接痰。
咳出的痰里,有朱红色的血丝。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皇上站在一旁,见太后真的是病了,心里很难受。
太后瞟他一眼,点了点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上过去抱住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边用手顺着她的胸口,好像只有这样,太后的呼吸方能畅通。
“先喝药吧,喝了药,才不会咳嗽。”不知咳了多久,许是累了,太后缓了一缓,徒听得她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
百荷见状,把温好的药拿过来,皇上一勺一勺地喂太后,太后边喝汤药,边流泪,喝完药,她抖着手,去擦皇上的泪。
(三)
“儿子,莫怕,娘亲会好的。”
“对,母后会好的,要好好吃药,好好养病。”皇上的眼泪鼻涕,不听使唤地流着。
当晚,皇上守在母后的床边,服侍太后,第二日早上,太后竟好了许多,让皇帝去上朝,不要误了政事。
散朝后,皇上回到福庆殿,喂太后的药,太后吃后,睡了一会儿午觉,醒来后,说是想皇孙,皇上叫人去赵妃和费真那里,把三位皇子带到太后这里。
赵妃的平阳宫,离太后这里最近,听小胜子传令,说是太后病重,要看皇孙,着急抱上儿子孟瑞,往太后宫里来。
赵妃的父亲赵相罢相的前因后果,由赵家的门生故吏,偷偷递消息进宫,赵妃听闻后,一边埋怨父亲,一边长吁短叹。
她想去求皇上,皇上正在气头上,说不准会迁怒于自己,想找太后拿主意,太后的寝宫被关,又进不去。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得知太后病重,她一边走一边哭,旁人看来,她是为太后患病悲痛,实则,她在为赵家哭泣,如今,唯一敢在皇上跟前,为赵家说话的人倒下了,娘家的命运何去何从,只能听天由命,她怎会不伤心?
“母后”,进得福庆殿,她从奶娘手里抱过瑞儿,快步进了太后的寝宫,看了一眼皇上,跪在太后的床边,大声哭道。
“母后好多了,赵妃放宽心。”皇上见她对太后,一片赤诚,心下一软,安慰道。
“哀家...还在呐,来,把瑞儿...给我瞧瞧。”太后喘息道。
(四)
赵妃就近了,让太后看。
“孩子长得真俊,赵妃养得好,白白胖胖的,远一点,怕过了病气。”太后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皇帝,看看你儿子,真像你小时候。”
皇上从赵妃手中抱过儿子,半月不见,儿子又长大了许多,他睁着两张圆圆的大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笑盈盈地看着皇上。
“孩子尚小,先抱出去吧。”媚娘在旁提醒皇上,皇上见儿子可爱,抱着他去了外厅。
“母后,你要快快好起来。”赵妃上去,抓住太后的手,又哭了起来。
“唉,看来这一次,是躲不过了。”太后咳了几声,无力地说道:“好孩子,你是真孝顺,只是有人,猪油蒙了心,看不到你的好。不过,慢慢会好的,你只要多顺着他,把瑞儿调教好,母以子贵,你懂吧?”
“只怕儿臣,活不到瑞儿长大的时候。”赵妃哭得愈发厉害:“儿臣望着母后,今后多看顾瑞儿,让他平安长大,儿臣死而无憾了。”
“何出此言?”太后问道。
“难道母后不知?”赵妃惊讶道。
“不知何事?”太后问道。
“儿臣也不知为何,听闻皇上罢了父亲的官,让他在家养病,听说还想杀他。”
(五)
“此话当真?”太后听到此言,想到自己给赵相带去这滔天大祸,自己这一走,赵家命不久矣。心下一激动,越猛烈咳嗽起来。
“母后,母后,御医。”皇上把瑞儿扔给奶娘,冲进屋来,高声叫道。
黄太医跪在床前,给太后把脉后,说道:“太后娘娘,心静则养气,气顺则百病除。”
“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屋里留两人,其余的退出去吧。”皇上和太医来到厅里,问太医:“太后服药后,明明好多了,突然又这样,是何缘故?”
“恐怕……”黄太医斟酌道。
“但说无妨”。
“与上次一样,太后身体有恙,还有心病,心病会加重身体上的疾患。”黄太医说。
“朕懂了,黄太医放心,朕亲自守着,让太后静养。”
于是,他安排赵妃回宫,等费真带来两位皇子后,他让费真待在外厅,自己一个皇子,一个皇子地带进去,与母后亲热。
“儿呀!母后知道,是该去见你父皇了,这一阵子,我一闭上眼,他就会来到我身边,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呀。”
“母后,你会好起来的,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皇上流着泪,说道。
“生死有命,母后未有遗憾,只是走之前,母后想求你两件事,可好?”
“母后,我要让母后活着……呜呜”,皇上竟然哭出了声。
“儿子,莫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你小时,告诉为娘的,还记得否?”
“嗯嗯,记得。”皇上止住了悲伤,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母后想求你两件事,儿子,你答应母后,母后才能瞑目呀。”
“儿臣答应母后。”
“你发誓。”太后逼道。
“儿臣发誓,若违背母后所托,必遭天下人唾弃。”
“好,母后的第一件事,放过赵季良全家,他跟你父王20年,吃过不少苦,如今日子好过了,儿子,不能忘了他辅佐的情义,卸磨杀驴。”
“儿臣答应,绝不伤害赵季良全家。”皇上说道。
“第二件事,此生不能立费真为后。”
“儿臣答应,绝不立后,立费真为后。”皇上应道。
“好孩子,哀家可以瞑目了。”太后笑道:“费妃来了吗?我想见她。”
费真被传进内屋,太后让皇上出去。
她对费真说:“你是哀家,这一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所以,哀家害怕,害怕你害了孟家,害了大蜀。”
“其实,打心里,哀家挺佩服你,如若你不是哀家的儿媳,皇上的宠妃,哀家也会喜欢你。”
“如今,哀家马上去见你父皇,想求你一件事,可否?”
“母后请说”,费真说道。
“哀家去后,若皇上立你为后,你不能接受。”太后说道。
“儿臣谨遵懿旨,若有违背,必遭天谴。”费真早已想到,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她只想与孟哥哥待在一起,至于皇后之位,她从未放在眼里。
“好孩子。”太后赞道,并示意她出去。
次日凌晨丑时,太后在福庆殿闭上了双眼,享年54岁。
太后仙去,举国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