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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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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幸跟高蛮去见识了一回瓢赌。

    那一天,我正在网上玩游戏,高蛮来找我,说是叫我跟他去办一件要紧的事儿。我就想:就你高蛮子还有什么要紧事儿可办?无非就是一件事儿——赌!

    高蛮三十六七,精瘦精瘦的身材,脸上有一条刀疤,听说是赌博叫人砍的。细细观察,你会发现即便是盛夏,他也常带着一幅白色线织的手套。原来,他的戴手套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因赌博没有赌资压上去被人剁掉了!

    关于高蛮的故事何止这些。他在30岁的时候,娶了个老婆,也盖了新房。在东北农村“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一种做人的境界。可是,高蛮偏偏不安分,结婚的第二天就找了外地的赌家进行了一次豪赌,结果结婚收的那点儿彩礼都让他输光了。高蛮赌兴起来那是十头螺子也拉不回来!他赌红了眼睛,生是将房子压了上去,结果输掉了;最后竟将新娘压了上去,结果也输掉了!新房换主人的那天,老婆嚎啕大哭,骂道:“高蛮子,我嫁给你算倒了八辈子霉了!”高蛮信誓旦旦地对老婆说:“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将你和房子一块儿赢回来的!”三年后,高蛮赢回来的不单单是房子和老婆,还赢回来一个不满两周岁的女婴

    高蛮每次赢了钱,都要买一大盆鲜鱼,找左邻右舍的哥们撮一顿,我也不例外。于是这回他找到我,叫我和他去“办一件要紧的事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无奈之下我只有和他走一趟了。

    我们打了的士,走了约一百里的柏油路;又换了驴车,走了约十里的山路,来到了一个远离村庄,背靠大山的农家。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近花甲的农村老头儿。见了我和高蛮什么话也没说就将我们引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然后,老者用手捅了捅高蛮,让我“先坐一会儿”领了高蛮出去了好半天才回来。等老者走了,高蛮告诉我:“你的任务是扽绳、放线。”我不明就里,高蛮就领我到后屋。这屋子又脏又暗。靠墙放着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旧学生桌。桌上摆着一个葫芦作的小瓢,还有一口袋黄豆。高蛮嘱咐我:“一会儿我将黄豆和小瓢拿到前屋。当你听到两下敲墙的声音时就收绳;听到三下敲墙声时就放绳。可千万别出错,不然的话,会缺胳膊少腿的,那还是轻的”

    听了这话,我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高蛮对我说:“这里是专门设局的场所。我们十天前就约了外市和外省的几个赌家。可是昨天这里的小伙计突然有事请假了。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救救场。如果人家大老远来了看见我们没准备好,那不是等于设了个谎局吗?到那时,人家所有的费用我们都得赔,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大哥我还没上赌桌就赔钱么?再说了,你不用怕,在外面我们还有10个练家子候着呢。真要有什么事儿,他们会一同上来救场的。你就负责拉绳子就行了。”

    我想:这回我可上了贼船啦!

    只见靠正屋的比子墙贴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定滑轮,一根线通过一个小窟窿连接到前屋,再绕过滑轮直吊下来。再看那小瓢,有三个小孔贴了瓢沿儿成三角形均匀分布。我们又回到前屋,看见屋顶有一根线固定在定滑轮上。线上吊着三个铁丝钩,正好可以钩住那小瓢。

    高蛮到后屋将那口袋黄豆和小瓢拿到前屋,舀了一瓢黄豆用铁丝钩固定住,然后嘱咐我到后屋去拉绳。“收放、收放”的,我足足练了有20遍,才算过关。

    不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老者匆匆地走了进来,说:“来了来了,快准备好!”听了这话,我连忙回到了后屋,双手拉住绳,一颗心怦怦直跳!听那脚步声应该是有四个人。

    只听前屋一阵桌椅的摆弄声过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不久,前屋传来了细微的小瓢舀黄豆的声音。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可千万别出错呀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前面传来了两下敲墙声,我连忙按照预先演练的速度徐徐的将那根细绳下拉,直到拉不动了,我想象那小瓢一定是到了屋顶了。此时,只听前屋传来“压单”、“压双”的吆喝声,之后,又归于平静。想必是人们压完后,都抬起头,眼巴巴地凝望那吊在屋顶的小瓢。此时的小瓢里盛的那哪是黄豆呀,对于这些赌徒来说分明是一粒粒的金豆子!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起来。我想是我的一双手掌控着这几个人的命运。我这根绳一旦放下去,就会有人欢喜有人愁。没准谁又会输掉几个手指头,输掉自己的老婆,甚至输掉自己的新房

    此时,前面传来三下敲墙声。我将手里的绳子又徐徐地往上送、送、送直到我感觉送不了了。我想那小瓢一定是已经到了赌桌的面上了。然后,就听见前屋传来细微的豆粒儿与桌面的碰撞声。紧接着是筷子滑动桌面的声音。那一定是人们正用筷子清点黄豆的个数。过了一会儿,只听老者说:“是双儿!”

    一阵清理桌面的声音过后,前面又归于平静

    这场赌博并不像我在电影上见到的嘈嘈嚷嚷、大喊大叫、大喜大悲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除了摆弄赌具的声音、公布结果声音、压单压双的声音之外,并没有别的其它的声音。

    不久,又传来了两下敲墙的声音,我双手握绳,徐徐地将那根细绳拉下

    当我将那根悬着诸多人命运的绳收放到第九回的时候,对面再也没传来敲墙声

    就在我以为没事儿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啊——”“啊——”两声惨叫。直听得我毛骨悚然!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前屋没了动静。

    一会儿,就听高蛮招呼我:“兄弟,出来吧,没事儿啦!”

    我战战兢兢的来到前屋,只见赌桌上并排摆着两只耳朵:一个薄而白,一个厚而黑。

    高蛮兴冲冲地对我说:“十年前这两个小子要了我一对手指,今天你哥我用十万块钱各赢他一只耳朵,值!”

    高蛮收拾起桌上锋利的片刀,拎了两只血淋淋的耳朵向我一摆手:“走,用这两件东西到市场换一盆鱼来。今天我们要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两只耳朵能换鱼?我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想:难道我们以前喝的酒、吃的鲜鱼都是用这类东西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