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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禅踩着轻快的舞步迈进租赁来的家门的时候,心情之愉快,怕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的,于是雪小禅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是没有防备的。
十八岁那年,雪小禅卫校毕业,被分配到一所镇卫生院上班,三天后哭着鼻子回家,理由是对施康过敏。老爸不得不说了一句:“回家来闲着吧”
这小禅天生一副美人坯子:唇红齿白,身材惹火,长相甜美,颇具“东方女子”之美态,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是也。更要命的是,小禅天生的具有磁性的声音,不仅歌唱得好,而且说起话来,甜得醉人,柔得消魂。见过小禅的男人都说,不怕小禅劈腿,就怕小禅动嘴。几乎从十二岁开始,小禅就已经想是一朵招蜂引蝶的花了。
小禅在家闲了一年多以后,她爸爸对小禅说:“出去打工吧,你看咱家四周的草,都让小伙子们踩光了。”于是,小禅背起行囊到了珠海,那年她还不到二十岁。
晚上到珠海,站在拱北广场,看口岸对面澳门的灯火,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惯了的小禅,心中满是茫然,平日里的自信,早跑得没有了踪迹。好在有早在珠海打工的同学娟子,把她接到了自己在紫荆花园的家,小禅这才算是在珠海找着了落脚点。
第二天,娟子陪小禅几乎跑遍了珠海所有公立和私立的医院,愿意接纳小禅的单位不少,出的待遇也算合理,其中有两家医院开出的工资,对小禅来说甚是诱惑,可是小禅觉得自己对施康仍然过敏,并且似乎是越来越厉害了,只得作罢。
一个星期后,小禅到一个叫“如家”的公司上班,做了一名陪聊员,倒也算是“专业对口”没有辜负自己那张带糖藏蜜的嘴。
小禅在“如家”一干四年。四年里小禅的陪聊单价由一小时200元飙到每小时1000元,整整是自己同事的50倍。总之,在“如家”小禅是火了,是当然的红牌陪聊。小禅最让顾客“犯贱”的,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的声音。更关键的是,小禅虽然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揣摩顾客心理和寻找与顾客聊天的切入点上,称得上是天才,所以同事给了小禅一个雅致的外号——雪无忌,意思是不管是什么聊天的对象,抑郁症、臆想症、还是自闭症,小禅似乎都有办法搞定的。失意的、郁闷的、烦躁的,什么人在小禅磁性的温柔的充满智慧的美好声音中都会开心起来。雪无忌外号的另外一层含义好象是——小禅的陪聊,是决不牵涉感情的。工作的时候,和谁都可以打情骂俏,柔情蜜意,但是时间一到,马上就可以把那人完全忘记,这过程象极了电脑里的清空程序,一切就烟消云散,和工作的对象成为路人。在小禅的心里,陪聊的人,只是自己的工作对象,是花钱让自己赚的“冤大头”是人生中“犯贱”的时候,找个地方撒野的一小段经历而已。所以,小禅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不谈感情只赚钱,赚够一百万就收兵。
可是,不管小禅的防线这样的坚如钢铁,问题还是出了。
一年前,那个潇洒帅气而忧郁的男人来到如家的时候,小禅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小禅的痛肯定不是因为男人的潇洒帅气,这一点她很清楚。小禅应该是被男人脸上那深深的忧郁震撼的。所以,当经理让小禅去陪聊的时候,小禅破天荒地没有接单。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后,男人第二次来如家,小禅在经理的央求下还是去陪男人聊了。第一次和那男人聊,其实小禅在表演单口相声,她柔情蜜意地问了男人许多问题,可是男人一句也没有回答,似乎在整个过程中,男人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男人摔下2000元,看也没有看小禅一下就走了。小禅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伤了,那感觉痛彻心扉。
于是,雪小禅花了十天的时间,弄清楚那男人的底细:龚云飞,三十四岁,澳门人,哈佛经济学博士,澳门著名商界巨子,身价过亿,前年与相恋6年女友结婚,婚后第四天,妻子带龚云飞飙车,开车的妻子在遭遇车祸的时候,将方向盘违背常理打到追尾车的右边,让驾驶楼撞了上去,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云飞。此后两年,龚云飞深陷自责与思念中不能够自拔,直到把自己弄成了深度忧郁症患者,一年前开始治疗,多方求医未果,才选择每月一次“话聊”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雪小禅弄清楚龚云飞的情况后心里才有了底。第二次陪他聊天的时候,情况开始有了好转。到第四次的时候,龚云飞开始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字了。第六次的时候,可以一个词一个词地回应小禅了。十个月的时候,应该已经基本可以叫聊天了。随着龚云飞嘴里字数的增加,他脸上的忧郁也在慢慢地消退。偶尔,微笑也会悄悄地绽放在他久违笑容的脸上。
到一年快结束的时候,龚云飞已经完全从自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并且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雪小禅,这一点连小禅自己也十分的明了。十一月份聊天开始,龚云飞总会拿火辣的眼神瞧小禅,告诉小禅,自己爱上她不是因为她美丽,而是自己已经离不开小禅那柔柔的声音了。他说小禅的声音是很好的药,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而不胡思乱想。于是,龚云飞总在聊天快结束的时候,问小禅愿不愿嫁给自己,而小禅总是柔柔地告诉他——你只是我的顾客,一个“冤大头”而已。然后,微笑着说再见,结束自己的工作。这或者不是专对龚云飞的,其实,小禅对谁都这样,再见的方式几乎没有改变,似乎说出“冤大头”已经是很久的习惯了。小禅一直不让自己滑落情感的陷阱,小禅只是在等,等着那一百万,达到目的后,小禅会洗手不干。
问题是和龚云飞这样的聊天次数多了,小禅自己也把握不了自己了,想想目标在下次和云飞聊过后,自己的存折上就应该有100万了,但是再想想自己已经快25岁的女人了,要想再遇见云飞这样的钻石级的可嫁对象,怕是没有机会了。更重要的是,一个为爱妻子而将自己弄成忧郁患者的男人,其用情的专一度,怕是对任何的妙龄女子,都应该是一个不可以抗拒的诱惑。于是,小禅想明白后,自己也觉得怕是到了向龚云飞投降的时候了,甚至自己也有了明确的决定:下次云飞向自己求婚,就答应了他!
所以,雪小禅踩着轻快的舞步迈进租赁来的家门的时候,心情之愉快,怕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的,于是雪小禅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是没有防备的。因为,明天,就要和云飞见面了,小禅甚至已经预见了自己说“愿意”的时候,是怎样娇羞又怎么快乐的场景。
小禅“啪”地打开电灯,自己吓了一跳:龚云飞端坐在自己家里,老僧入定般。看见小禅进来,迎上去劈头就问:“嫁给我好吗?”一下子,幸福将小禅裹了个严严实实,以至于自己有了昏眩的感觉。小禅快乐地回答道——你只是我的“冤大头”话刚出口,才发觉自己习惯成自然地回答错了,于是很尴尬地呆在那儿,做声不得。
沉默。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小禅走上前去,准备给云飞解释。
突然,云飞一跃而起,小禅只觉得喉咙一痛,紧接着喉咙里有什么被插入,再后来听到云飞打电话的声音。然后,又觉得玻璃似乎是被撞碎了,接着,小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病房里很安静,小禅只可以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努力地睁开眼,是同学娟子。小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娟子叫小禅别动,把一张报纸为小禅展开——“澳门富豪龚云飞残忍伤害大陆陪聊女后跳楼自杀——先割喉管后插氧气,并且拨打救护电话,一心只想破坏该陪聊女声带,手法残忍却又含人道,举动令人费解,深层原因有待调查
一阵悲哀向雪小禅袭来,一个很清晰很固执地声音在小禅的内心里叫喊:“其实,我是爱你的”到现在,小禅才知道,自己已习惯说那句错误的话,而自己想说的那句不错误的话,在心里说出来的,原来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