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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隆冬,大雪方兴未艾。
相较于屋外大雪纷飞的严寒景象,这屋内桌上大红双喜的红烛熊熊的燃着,不远处的床上还坐着一位精致嫁衣的纤纤女子。
合该是名等着良人来掀盖头的新嫁娘,但若不仔细察观她胸口微微的起伏,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偶。
“听说少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屋外好奇的婢女忍不住趁着前厅酒歌正炽时,到新房前探头私语。
“春花,别看了,看不到什么的,我来看了三次,这房中的少夫人都没动过身子,看来在少爷来掀头盖之前,我们是看不到少夫人的样子了。”另一个看来年龄长了些的婢女说。
“我想少夫人一定长得很美。”一个年约十二、二岁的心丫头用一种梦幻的口气说。“冬星,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唤春花的婢女一脸好奇的问。冬星一脸想当然耳的模样“这少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年公子,他长得这么好看,少夫人听说和年公子是同胞兄妹,一定也是好看得不得了。”
一想起年雪松那俊美的直教人两眼发直的脸,当下她的心就不规则的蹦蹦乱跳了起来。
“是了!”春花连连点头附和。“我本来以为天下再也没有人能长得比表少爷更好看的了,可是这年公子说什么也不下于表少爷,这样想来,少夫人一定是美得像仙女了。”
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原本不是传说表少爷向年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少夫人提亲的吗?
怎么蔗儿变成表少爷娶了少夫人的妹妹,而少夫人却嫁给我们少爷呢?”冬星有些不明白。
风扬山庄和他们雷霆山庄不但是世交,还是亲戚关系,所以两个山庄之间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想当初,她们一听到那俊赛潘安的表少爷要订亲,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可结果却完全变了样,表少爷是娶了亲,可原该是表少夫人的年家二小姐却变成了少夫人,搞得大伙儿一头雾水。
“谁晓得呢?我们做下人的不就是这样,上面的怎么交代,我们就怎么做,哪有什么问话的余地。”那年纪较大的婢女耸耸肩。
或许是入庄较久,她比其余两个一脸好奇的婢女沉稳许多,知道在人家底下做事,事可以多做一点,但是话最好少说一些。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和舍妹谈几句吗?我已请示过亲家爷子了。”年雪松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虽然他的语气低柔,却仍是把婢女们吓得个个目瞪口呆,好半晌像是冻住了般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当然可以!”那年纪稍长的婢女最早回过神来,连忙红着脸点头说。
而一旁的冬星和春花也飞红着颊,如捣蒜的直点着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年雪松似是早已习惯所有人对他的容貌的惊艳反应,淡然的点了头,便闪过仍有点失神的婢女们,推开了房门进入,再俐落的轻合上。
进到了新房中,年雪松抬眼打量了四周,而后将他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床上的新娘子身上。
“寒竹,你真的都考虑好了吗?”雪松叹了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叹息。对这一向冷然的妹子,他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寒竹隔着红头巾微微点了点头,仍是静静的不发一言,霎时,这空间静得只剩下偶尔烛忑燃烧的“礔啪”声。
“寒竹,或许我真的较宠梅儿些,但你一样是我的妹子,我不希望你有一丝的委屈。”雪松再次叹了一口气。
同老有时做事真教人哭笑不得,原该和寒竹结连理的风驭飞竟然爱上了冷梅,而寒竹竟然执意要嫁风驭飞的表哥雷翔宇为妻。
冷梅和风驭飞是郎有情、妹有意,共结秦晋之好理属当然,可是,寒竹和雷翔宇两人只见过那么几次面,说什么他也不明白寒竹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为了让冷梅没有罪恶感,认为自己抢了自己姐夫的罪恶感,寒竹便以心有所属为名,硬要下嫁给雷翔宇。如此一来,冷梅和风驭飞便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而不必面对外界的流言。
风驭飞的一颗心全系在冷梅身上,两人凑成一对儿该是最好的结局,可也不能就此牺牲寒竹一生的幸福啊!
寒竹和雷翔宇之间既无情也无爱,更何况雷翔宇的风流韵事多得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蔗是什么好亲事吗?
他不明白的是,爹和娘不是迂腐的人,寒竹何需牺牲至此?以寒竹一向的冷静、聪明,她不至于不明白这一点,为何会选择这一条路呢?
所以时至今日,他仍不死心的想再劝劝寒竹,只要寒竹有些许的不愿,他定二话不说的将寒竹带离这里,即使会让年、雷两家的面子挂不住也在所不惜,因为对他来说,寒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雪松,如果我说了个“不”字,你当真会带我离开这里吧!”寒竹轻声的说。
语气肯定,竟没有一丝怀疑。
“当然。”雪松毫不犹疑的回答。“你和梅儿的幸福对我来说一样重要。”
“那你的幸福呢?”
雪松蹙起了眉头,静静的打量寒竹,不过寒竹一向是个冷漠的人,现在头上又多了块红色的头巾,很难看出此刻她心中的想法。
“你在说些什么?我们现在谈的是你的事。”雪松的语气显得有些怪异。
寒竹轻摇了摇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其实,我们是很像的人,而且相似的程度有时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也或许因为如此,我们对彼此的表现就不像面对天真的梅儿那般热络。”
她轻轻掀起头巾的一角,那双冷然的眸子和雪松几乎如出一彻。
“你是在怪我不像宠梅儿般地宠你?”雪松不太明白。
在他的眼中,寒竹和梅儿一样是他的妹妹,只是寒竹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完美得用不着人担心,而且也不像需要人担心的样子,不是吗?
寒竹轻轻的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身为年家的第一个孩子不是你的错,你今天担心我嫁入雷家会不幸福,可是你此去火云堡又如何?”
“雷家至少看在我是京城首富年家人的份上,不至于太为难我,而你呢?虽然我从不出门,但对火云堡主人的凶狠也曾耳闻,你这一去那人人口中的凶险之地”一思及此,寒竹少见的露出一丝担忧。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你别担心,我这些年的修炼也不是假的,虽然火凛天的武功高深难测,但若真要以武力较量,也不是轻易就能胜得了我的,而且是福是祸,或许是天数。”他轻轻拍了拍寒竹的肩。
一想起那无情的男人,雪松心上并没如自己口中说的那么有把握,只是今天是寒竹的大喜之日,而且他一向不把心事说与他人听,便轻描淡写的带过。寒竹看了雪松一眼,就因为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她才明白雪松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也明了蔗儿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雪松为了换取梅儿的性命而应允了火凛天的火云堡之行,他向来一诺千金,就算火云堡是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赴约。
“好一个是福是祸是天数,若真是如此,我入雷家门又有何不可?”寒竹轻声说。
被寒竹的话这么一堵,雪松微垂了眼睫,然后提了提嘴角摇摇头,再次对上寒竹清澈的双眸时,眼中已是一片的释然。
“看来是我多心了,你不是梅丫头,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看来,我该担心的是这看来还搞不清楚情况的雷翔宇才是。”
雪松离去后,寒竹又将红头巾盖上,静静的坐在床边等着该来为她掀头盖的人。
这是谁的规矩?大喜之日男子在大厅饮酒作乐,女子却只能安坐在房中,就连视线都只能被限在这三尺见方的红头巾里,忐忑的等着那将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
这定规矩的合该是个男人吧!不然怎么会定下这般一面倾向男人的规矩?
寒竹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是个激进的女子,对这总是倒向男人的社会,她不想更没有兴趣去批判和改变。
或许,寂静会加速思绪的发酵,让不安渐渐成形,不然她刚刚面对雪松的自信,竟不知何时一点一滴的流失了。就这样让自己和一个几近陌生的男人绑在一起,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呢?
年寒竹啊年寒竹!亏你还自认冷静、淡然,这小小的等候,就让你自乱阵脚,这可不像你呵!她在心中暗暗的轻责自己。
一件事做了就是做了,既不能回头又何必再多去想?
而且,欠的债总该要还的!“呀!”的一声,门被忽地推了开来,雷翔宇身后跟着一票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快呀!听说你的娘子可是京城的第一大美人,连后宫佳丽也不能及,今天我们就是要来看看的。”一个看来像是纨侉子弟的金衣男子一脸猴急的说。想是等不及要一睹年寒竹的绝世容貌了。
“你也听到他们这么说了,我不让他们跟着来看一眼总说不过去,不是吗?”
雷翔宇一边用轻佻的口气说着,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棍子掀起了寒竹的盖头。
一时之间,原本喧闹的新房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似乎所有的人全被寒竹的容颜震慑住,深怕回神过来便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雷翔宇曾见识过寒竹的倾国之貌,但一段时日不见,她竟比他记忆中的更令人心动那种每次一见到她,心中便有的不明悸动又隐隐扰乱他的思绪。
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了众人又惊又羡的目光,知道这些人也和他一般,全被寒竹那精心打扮之后的绝色容颜迷醉。
一股少见的异样烦躁在他的心中升起难道他对这仅见过几次面的女人起了占有之心?不希望别人窥见她的美丽?
不可能的!他连忙否定这样的想法。“美人共欣赏”不是他的至理名言吗?
在他还没理出一个头绪前,他发现他的身体已替他下了一个决定,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一班好事之徒已悉数被他推出门外,并用房门阻隔他们的抗议之声。
“你似乎一点也不讶异?一般的新娘,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是都有些娇羞?”
雷翔宇玩味似的拉了把椅子在寒竹的面前生了下来,像研究什么似的直看着她。
“我该讶异吗?讶异你带了一些人来“参观?”还是讶异你对一般新娘的认识之深,连该有什么反应你都知道?”寒竹一点表情也没有,她将头上的凤冠拿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雷翔宇不怒反倒击掌笑了起来“好反应!上天真是待你不薄,有绝色的外表、富有的家世,连机智反应都是一等一,这样的你要什么良夫佳婿没有,何必嫁给我这种吃、喝、玩、乐,外加好管闲事的凡夫俗子?”
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个女人集上天宠爱于一身,她想嫁什么人没有,为何偏偏要嫁给他?
不过说来说去,让怪的人也是他,没事蹚什么浑水,把驭飞和冷梅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凑在一块,这下凑出问题了吧!
结果为了说服冷梅下嫁驭飞,他只好和寒竹来个假凤虚凰,骗冷梅说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原以为事情这样就解决了,哪知道他娘说巧不巧的跑来凑热闹,而在寒竹不表反对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假戏真作,弄假成真的成亲了?
谁来救救他?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成亲,就算寒竹真的是美得难得一见.他还是情愿过他的自由生活。
不过最让他不明白的是,寒竹为什么对他们的婚事不表任何意见。
别说她爱上他了,他是风流,可不笨,这女人全身上下像块冰一样冷。他不认为她对他有任何的意思。
“你欠我的。”寒竹拨了一下自己颊边的发丝。
“我欠你?别开玩笑了,我这个人一向不欠人的。”雷翔宇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记得他欠过她什么。
“我曾说过要你记住的,你难道忘了吗?”寒竹交握双手,眸子仍是一片寒霜。
雷翔宇微皱起眉头“那你倒说说看,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
“你欠我一个相公。”
“啥!?”她的话让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你疯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以她的条件,不可能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夫家。“我正常得很。”寒竹冷漠的眼神让雷翔宇马上闭上张大的嘴巴。
“有些话我非说不可。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很可笑吗?是!我承认要不是我多管闲事,驭飞不一定会爱上冷梅,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嫁给我,那万一牵他们红线的人是一个乞丐或小瘪三,难道你也照嫁不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得这么义愤填膺,只要一想到她是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而嫁给他,他就压不住心中不停高涨的怒气。
“当然不只是这样的理由。”面对雷翔宇的怒气,寒竹仍是一贯的冷然。
“那你倒说说看,还有什么不这么可笑的笨理由,你慢慢说,时间多得是。”
避他什么洞房花烛夜〔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万金都一样啦!反正今天他要不把心中的疑问一次问个明白,他是不会罢休的。
“对女人来说婚姻只是个牢笼,这一进去,就连末嫁时少得可怜的自由也失去了。”她轻叹了一口气。
“那你还成亲?”他一点也不明白,她到底说的是哪一门子的话?
“至少这是我的选择,因为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年寒竹微偏了一下头,脸上绽出一抹若有似无,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微笑,却让雷翔宇看得一颗心莫名的狂跳了起来。
“我知道你并不要这个婚事,我也不要。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成亲,可是,我又不希望爹娘为了我的婚事而心烦,所以,我选择了你,我想,你不曾介意我拥有个人的自由。”她知道雷翔宇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他绝不会在她的身上加上那些规矩。
这下电翔宇总算明白了,说来说去,她根本是在利用他做挡箭牌。“可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似乎不是个公平的交易。”他挑起一边的嘴角。
“既是交易,我自是不会让你吃亏,我有我的自由,你当然也有你的。你是雷家的独子。家中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任你这样玩乐下去,有了我们这亲事,你不也可以松了口气?”寒竹放下交握的手,抬头冷然的看着他。
“你是说你不介意我出去”不知为什么,对上她那眸子,他就是说不出口。“我说过你有你的自由,这是我们的约定,你要做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管。更甚者,我还可以帮你看那些令你心烦的帐本,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出去玩乐,当作你答应这交易的利息,如何?”她一副在商言商的口气,彷佛他们谈的根本不是婚事。
不晓得为什么,雷翔宇对寒竹的冷静生出了一股不满。他实在不喜欢她这样子的口吻和态度,一种想解下她冷静面具的冲动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可真是个“好交易。””雷翔宇的语气充满讽刺意味。“只是,不知道你的提议包不包括正常夫妻会做的事,像这样呢?”
说完,不等寒竹有任何反应,雷翔宇已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双肩,一个施劲的将她推倒在床上,不理会她讶异的挣扎,恣意的将他的唇覆上她的。
最初雷翔宇只是想对他恶作剧,没想到如冰山的她吻起来会这么的香甜,她虽生涩的毫无技巧可言,却是他吻过最能撩动他的心扉的。
反了!反了!不该是这样的,他原只是要做个小小的惩罚罢了,这下却是他舍不得放手了。
直到他不经意的望入她冷漠的双眸,那像是桶冰水在十二月天浇上了他的身子,让他从头冷到脚底板。
“够了吗?”她冷冷的问。“我承认我是没想过这一点,不过,如果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我想,我也没理由反对,也反对不了,毕竟我们成了亲。”她不喜不怒,脸上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雷翔宇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她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以为他会不顾她的意愿对她做什么事吗?他雷翔宇风流是风流,可从没对哪个女人用强过,就算她是至今他最能扰乱他的心绪的女人也一样。“谢谢!我想,我没必要冷死自己。如果我要的话,外面多得是热情如火的女人。”受了伤的自尊让他的话变得恶毒。
不过,他的惭愧在看到寒竹冷淡的脸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感觉,他又何必内疚,反正他说的话根本不可能伤到她的,不是吗?
他转身一语不发的推开房门,他怕自己再和这个女人相处下去,等一下或许会做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事来。
“你要去哪?”
雷翔宇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他一贯促狭的笑容“你犯规了,不是说好个人有个人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他停了一下,脸上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得意笑容“我要“玩乐”去了,回头见!”
“今天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不去陪你的美娇娘行吗?”
柳绵绵为雷翔宇在杯中注入刚温好的酒,眼眉带笑的偎入这个早已让她暗许芳心的男人。
雷翔宇和风驭飞可说是苏州姑娘心中的最佳夫婿,家世、才识一流不说,连样儿也比一般人来得俊俏许多,拥有这样的条件,有哪一个姑娘会不爱上他们?
若说风驭飞令人迷醉的是他的绝世俊容,那雷翔宇拥有的便是令人意乱的风采,只消他的一个笑容,不知有多少姑娘会心甘情愿为他沉迷。
而他,从不吝于展露笑容。
不过,今儿个冬天却传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雷翔宇和风驭飞要花同一天完婚,而且要的还是对京城的姐妹花!这个消息一传出,苏州成千上万的姑娘家皆心碎了,只因为她们一下就失去了心中的理想情人,而且还是一次两个。
这其中当然也有人不死心,便四下去打听这对姐妹在到底是什么来历,竟一出现,就掳走了苏州城里最有价值的两个单身汉。一方面是不服输,另一方面是仍存有小小的企盼。风驭飞一向不近女色,他会娶妻,必不会有二心,但雷翔宇可就全然不是这样的人,或许她们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那个女人捉不住雷翔宇,想进入雷府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或许,她也是存着这样的私心的。
看一眼他略带慵懒的醺然样,那强烈的希冀又袭上她的心头,对这样一个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放得了手?在风尘中,靠得是美丽,现在的她是苏州红云阁的花魁,每天都有公子哥儿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只为求得她的回眸一笑。可她也明白,现实是残酷的,年华似水,等她风韵不再的时候,怕是她笑了也没人愿意驻足一顾的。
在青楼这么久、这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分,成为有钱人的小妾是她最好的下场,而以她花魁的名号,多得是富家子弟等着替她赎身,可是看多了脑满肠肥、色欲熏心的纨侉子弟,教她终其一辈子都得面对这样的脸,说什么她也不愿意。
直到她遇到了雷翔宇。
是的,她承认他是风流的,那双眼睛似乎从不曾停止狩猎和送秋波,可那本该是轻浮的举动,在他身上不仅没有一般纨侉子弟的邪淫,反倒令人脸红心跳。
包甚者,在他眼中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视同仁,对他来说,良家妇女和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不同的只是调情的尺度罢了!不像那些虚伪的假道学,明明白己爱上青楼得很,却又老是把她们青楼女子看得比什么都不如。
而在他所有的红粉知己中,他又最常来找她,是以整个苏州城,甚至有人下注,这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雷翔宇,或有可能不理会世俗的眼光,迎娶她成为元配夫人。
说她从不这么想是骗人的,毕竟放眼整个苏州城,有哪个女子及得上她的顾盼风情?
可他却莫名娶了个京城女子,而且事前连一点风声也没有,让她连预防都来不及。而更可恨的是,打探的结果却发现雷翔宇的夫人不仅女红一流,就连相貌也傲视群芳,那岂不表示她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过,今夜是他的大婚之夜,他却来到她这儿,是不是表示她还是有机会?不仅如此,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比他的夫人重要得多。
或许什么艳冠群芳、闭月羞花,根本是以讹传讹。传言总是夸大的,他现在在这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对她的兴趣很大?”雷翔宇少见的皱起了眉头,似乎一想起那个女人,他就会出现不合理的反应。
“只是自古红颜皆善妒,你在新婚之夜就丢下人家,她不怨吗?要是我,可恨死你了。”柳绵绵眠起了笑嘴,故意对着雷翔宇的脸颊轻呵了一口气。
柳绵绵的吐气如兰以往总是最能撩动他的反应,可蔗儿他除了厌烦外,竟没有任何的春意荡漾。他将她轻轻的推开,假装要温酒,起身到温酒的小燇前。
柳绵绵伺候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雷翔宇异常的反应自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她聪明的忍隐着不说,因为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了,你还是坐着吧!”她将酒壶由他的手中取下,再次将他推回椅子上。
“女人还是要像你一样温柔,才会让人疼。”雷翔宇笑着摇了摇头,柳绵绵人如其名,心思绵密,这也是他为什么总爱来她这儿的原因。
“我还以为没有你不爱的女人呢!”柳绵绵假意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雷翔宇的风流是有目共睹的,她不是不嫉妒,只是她明白,在妾身未明的时候露出她的想法是不理智的。男人是善妒的,可他们也自私的只容得下自己的妒嫉之心。
“这倒是!”雷翔宇倒也大方承诺,连中国最伟大的老人家都敢公开大声说“食色性也”对这种事他又有什么好隐瞒呢?
说柳绵绵不失望是假的,毕竟女人总是希望男人的口中说出他只爱她一人的话,即使是哄骗的也好,谁教甜言蜜语总是最动人。
不过失望归失望,她倒是也没有特别的难过。雷翔宇的性子她不是不明白,他可以一张口就用甜言蜜语把女人捧上天,却从来不针对某一个女人许下承诺,一如他常挂在口中的
他不是,也不想成为只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
“我怀疑天下还有你不爱的女人。”柳绵绵端回又回了温的酒,来到了雷翔宇的面前。
“冷。”雷翔宇突然说。
“冷?”柳绵绵环顾四周,震盆的火烧得正旺,虽是隆冬时分,倒也不觉一丝寒意,就连她身穿轻纱都仍微微沁汗,何来“冷”之说?
“我不喜欢太冷的女人。”
就像寒竹那般冷得令人心慌、冷得令人觉得危险,更冷得令人猜不透她的心事。
面对冷若寒霜的寒竹,他竟有一种随时会被吞噬的不安全感。说来真是可笑,想他游戏人间多少年,此时面对一个已是自己娘子的女人,竟会有这种的恐慌,这说了出去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这世间还有女人能对你冷漠吗?只消你一笑,那姑娘怕不全化成了水。”
“是吗?”
雷翔宇想起家中那美绝却也冷绝的寒竹,他实在无法想象她化成了水的样子。
他怀疑自己若是对她笑,怕不是她被他给化成了水,而是他给冻成了冰。
只是。为什么唇边残余她的香气竟是久久不能逝去,让他想忘也忘不了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