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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原谅他吗?
徐舞文下公车,提着在超市买的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她已经恶整他一番了。不给他好脸色看之外,送到他房里的饭菜故意经过特殊调味不是加糖就是淋上一大堆工研醋。他却吃得一滴不剩,也没有抱怨。
这表示他反省过了?
她低着头,轻抚唇。想想,她自己也不该让他有机可乘
实际接过吻之后,她发觉接吻这回事很邪门,会让人在意起原本不在意的不,她怎么会在意他?他是个危险人物,从此要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才行。
路上飞扬的尘土使她回神,她掩住口鼻,停步望向路旁施工的工地。
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绿林,抬起头,树枝上的松鼠、鸟类总能带给人惊喜。如今树木全数遭到砍伐,挖土机、沙石车镇日在这进进出出
"咳"她没有资格为人类与自然的争战下断论,只能尽力守住松樱舍。
她转向前方,一辆快速行驶的车子朝她闪大灯、鸣喇叭,然后是一道冗长尖锐的紧急煞车声
"碰"!她被车子撞了?
徐舞文倒在地上,意识还算清楚,但身子在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动弹。她听到甩上车门,及几下忙乱的脚步声音。
"大大哥你撞死人了"
"哪哪有?我有踩煞车了啊"
"可是你开太快了!"
"是你一直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可是"
"我去你的!不过是死个人,你就吓得屁滚尿流,怎么跟我在道上混?我敢笃定,就是你在坏我事,让我没法跟上面交你看,她这不就醒过来了?咦,这妞儿很眼熟"
徐舞文坐在地上。车子紧急停住,并没有重撞到她,她没事,但她的脚好像她抬起头,一眼认出面前两人是前几天到她家闹事的流氓!
"哈!大哥,是是她"
"多事!我刚刚就说我认出来了。"他揪徐舞文的衣领,抓起她:"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子可以跟"
忽地
"唔"徐舞文像捏包子似的抓他的脸。"妈的"
男子反掐她的脖子,用变力取得优势时,身后传来一道令他双肩一跳的冷峻男声!
"放开她,别让我说第二次。"骥少纵看着徐舞文苍白的脸,心被揪紧,眉宇跟着紧蹙。
男子松开手,徐舞文跌坐回地面。"痛"
"哼!你你"男子回过头,面对骥少纵的逼近,拉着小弟往后退。"你以为我们会怕你?"骥少纵不理他,蹲下问徐舞文:"你怎么样?"
徐舞文拉住他的衣袖。"我的脚踝好像"奇怪,痛的是脚,怎么心跳也跟着不大对劲
"大概是扭伤了。"骥少纵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沙尘,瞪向一套二人,握紧拳头。很少人能逼得他想动手揍人,很少人
两名流氓在他的瞪视下,脸上刷地失了血色。和上回被动出手不同,这次他会使出全力两人脑中晃过一个惨淡淡的预告画面,好像是其他小弟为他们举办的告别式
"你你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男子叫自己不用怕。"这里可是心霸"
"滋"长长的煞车声扼去男子的恐吓,一辆黑头车在两名流氓身后煞住,车上驾驶迅速地熄火,下车,一手曲肘靠在车门上,另一手摘下墨镜。
"这里就是冒用我们心霸集团名号的破工地?"一身彰显身份的三件式西服,魏摩纪。
"你你们是谁?"车上不止驾驶一人,车子另一边也下来一个小伙子。依照开车的人说的话,他们是
"罗小成。"魏摩纪扬扬下颚,不屑和小角色对话。然后他转头,同骥少纵眨了眨眼。
骥少纵会错意,以为他的媚眼是抛给徐舞文。暗骂他是只该死的公孔雀。
罗成看着身穿t恤和休闲长裤的骥少纵,很想和他打声招呼,但他托着坐在地上女子的双肩,扶她站起,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个下属
记起方才在车上魏老板说一切依他指令行事,则乱说话,罗成挺直腰杆,注意力转向面前不知何时已悄悄后退两三步的两名流氓。
"我们是心霸集团的代表,专程前来搜查某不肖公司冒用本集团名号行恶的证据。"这是他们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这处工地,根本还没获得施工许可吧?"
"你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就会怕!"
"罗小成,告诉他,真不怕的话,那两条短得可怜的腿就别再发抖了。"魏摩纪耍帅地将墨镜收入外衣口袋。
"是。"罗成一本正经地看着流氓头头:"如果你真的不"
"告诉他我听到了!"
罗成转过头:"他说他听"
"我也听得一清二楚了。"魏摩纪绕过车头,扳动十指。"这地方挺大,很适合施展拳脚教训某两个不长眼的混混,对吧,罗小成?"
"啊?"罗成一脸困惑。"不要吧"
"啊?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流氓头头拉着小弟猛然又后退一大步。
"你们又是什么人?"徐舞文道。这几个流氓不是心霸集团的人?
"哈!你以为你问,我就会告诉你吗?"他们才没有那么笨呢!"告诉你们,有种你们过来啊!只要我登高一呼,后面我们莲悦的弟兄全都会出来帮我们,想干架就来啊"妈的,工地弟兄今天至放大假啦。
"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可以作证,清楚地听见他说到莲悦,对吧?"
徐舞文在魏摩纪将手攀上她肩膀前,便不客气地打掉。
"来啊!有种过来啊!"叫嚣声来自远方,两名混混已经后退至工地内,离他们十数步远。
"罗小成,还有这位看起来十分勇猛的老兄,走吧,我们上。"
无视兴致勃勃往工地内走的魏摩纪,骥少纵同徐舞文道:"我们回家,我背你。"他在她身前半蹲下。
"你怎么会来这?"她自然地从他背后勾住他肩脖。
"散步。"托起她双腿及后臀,他站起。两人像看了一出街头闹剧后,觉得无趣决定打道回府的客人。
"咦?不打吗?"没人捧场,魏摩纪干脆也不演了。"不打也好,符合我的世界和平主义。"那两名混混也早溜得不见人影。魏摩纪回头捡起徐舞文的东西,提议道:"两位何不上车,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也许坐车她会舒服些,所以骥少纵犹豫了下。但徐舞文近乎翻脸地坚决道:"我不坐!东西还我!"
"对,对,心霸老大的公家用车,不坐也罢。"魏摩纪把手上东西递给骥少纵。"罗小成,你开车。"他自己则跟在两人身旁,笑嘻嘻地问:"这位先生贵姓?"
骥少纵斜瞪他一眼。
徐舞文没听见骥少纵回答,却见魏摩纪猛颔首:"姓骥是吧?好姓氏,和我们心霸集团当家老大同姓。该不会那么巧,连名字也一样?"
"你跟来做什么。"尾音平板,不是问话,而是带有指责、逐客意味。
"骥先生英姿不凡、风度翩翮,一看就觉得是在干大事业的人。"黑头车跟了过来,他敲敲车窗:"对吧,罗小成?"
"呃,嗯。"罗成看着前方,车速保持得极慢、"骥先生果断、英明,我向来非常的"他突然想到就这么一直往前开的话,将会抵达有着豺狼虎不,是有着猫狗猪鹅的松樱舍。
"你们搞错了,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徐舞文觉得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两个人,冷嗤道:"马屁拍在马腿上。"
魏摩纪边咋舌边摇头,一副"小姐,你有所不知"的模样。
"他和你没关系,和我们关系可大了。没事拍拍马腿也不错。"
魏摩纪在骥少纵一句:"不怕被踹的话,你就继续拍吧。"总算认份地闭上了嘴。
众人抵达松樱舍。
罗成将车子停在大门外,战战兢兢地穿过前院,在屋子门前与众人会合。正忧心松爷不知会带着动物们从哪儿杀过来时,便听见松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小文?小文?"松爷从二楼探头,看到真是孙女回来,加快脚步下楼,一边喊:"糟糕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下至一楼,以往平视即可的孙女变得必须仰望。
转眼一瞧,瞧见骥少纵,他抹抹眼角吓出的泪,说:"小白脸,你也在,太好了。"
"小白脸?"魏摩纪勾视骥少纵,扬起的笑容中有着诸多臆测。
"住嘴。"骥少纵盯着松爷,等待下文。
"女房客"松爷指着楼上:"死死了好臭"
仍由骥少纵背着的徐舞文拍拍他的肩膀,像驱策座骑般说:"快,上三楼!"
骥少纵大步跨上阶梯,其他人跟在他身后。
来到三楼女房客的房门前,松樱舍的几只动物,狗鹅猫猪也都在。
"放我下去!"又拍拍骥少纵的肩膀,令他曲膝、松开手。她离开他的背,右脚及左脚脚尖着地。"唔"
一阵浓厚呛鼻的酸臭味传出,呛得在场的人蹙眉、掩鼻。
"阿弟。"徐舞文习惯性地唤大狗阿弟当前锋。
向来愣头愣脑、只会一个劲儿往前冲的阿弟却心余力绌。
"呜"阿弟闷哼一声,垂头,立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不动,尾巴垂夹在后脚之间;在它背上的白鹅大卫脚滑了一下,跌落地面,像被臭味薰得头昏脑胀。
猫咪小米和迷你猪美美躲得更远。松爷走过去,难得轻易地抱美美入怀,但一回头、跨出步伐,美美马上惊慌地跳出松爷怀抱,缩躲回走廊角落。
徐舞文想起平时不只骥少纵怕女房客,动物们也怕。
"沈小姐?"徐舞文敲房门。尽管心里因为爷爷说女房客死了而发毛,在这种无人可依赖的情况下,她只能自己来。"沈小姐?"
又一阵恶臭窜入鼻腔,徐舞文有些反胃。她侧耳,听见房内似乎有沙沙的声音;握住们把,发觉没有上锁。
"沈小姐,我开门进去了。"
徐舞文一推开门,之前一阵一阵传出的臭味,马上一股脑如惊涛骇浪般袭来!她掩着口鼻,硬是往内走,脚步因左脚扭伤而有些跛。
偌大的房内空无一人。
"爷爷。"声音因掩着口鼻而有些闷响。"爷爷,你去开"徐舞文回过头,除了她外,所有人都还在门外。
她非常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躲在门外窥探房内景象的众人这才缓步前进。骥少纵在前,罗成和松爷贴在他背后;从他不太情愿的脚步看来,他是被两人推着进门的。
徐舞文仍觉反胃,不知充斥房内的臭味源自何处。仔细想想,她好像两三天,不,四五天没看到沈小姐进出了,可是,这是常有的事,她原已习以为常。
而方才门外听见的沙沙声,进入房内后,是清楚的哗哗水声,徐舞文望向水声来源时,听见松爷捏鼻呢喃:"好臭"
的确,房内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怎么也无法适应。那是以臭水沟的泥巴为主,混杂着腥臭,还有不知什么东西腐烂掉了的味道。薰得人脑部神经麻痹,无法思考。
徐舞文轻跛着脚,上前打开房内两个大窗户,窗帘因旋进的山风而半飞起。
徐舞文迥身走向众人,视线正落在房内正中央的木制矮桌上时,窗外一阵强烈的风刮进!
桌上纸张被吹飞起,众人惊叫:"啊"
碰!碰!连着两声门板用力合上的声响,众人又是惊叫:"啊啊"
惊魂甫定,骥少纵闪避徐舞文不可置信的视线,摘下被吹飞到松爷脸上的纸张,那是空白的原稿用纸。
而两下门板合上的声响,一是房门,一是浴室的门。后者即哗哗水声来源。
"松樱舍有套房?"这他刚刚就想问了。
她有没有听错?他语中竟有埋怨?"贵一千,你付得起?"
徐舞文不屑的口吻令罗成忍不住问:"骥先生,你来这这么久了,还没付房租?"
骥少纵瞪向多话的下属,发现少一个人。"他人呢?"他不是刻意不付房租,是他们一直没向他要,而他也忘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得按月付钱这回事!
罗成晓得他问的是魏老板。"刚刚上楼时说要去上厕所。"然后便不见人影。
"那是"
听水声,浴室早该闹水灾,不过,现在只隐约看得到浴室门板下闪着快要溢出来的水影;那水,不是透明,而是带着让人心惊的颜色
"你你"徐舞文指着骥少纵,却说不出去把浴室门打开的话。刚才那几声惊叫,她不只听得清楚,还看得很清楚,两个大男人加爷爷一个老男人,三个人都有份。其中骥少纵还有被沈小姐吓得昏倒的纪录。
"唉,算了。"她只能自己上前,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握住浴室门把,一鼓作气地拉开门!
"哇"
在看清楚浴室内的情景前,徐舞文恐怕会先被后头的人吓得心跳停止。
已好多血"松爷指着溢出浴室的红水嗫嚅道。
"骥先生,她她割腕自杀了?"罗成问。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瞧,和自己紧抱在一起的是松爷。骥先生?
骥少纵在他们身后,怕是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吓得后退一大步。
唉!摇摇头,她不知该说什么。由于其他人的反应太夸张,她反而能冷静面对眼前的景象。
女房客在浴室里,靠着浴白侧坐在地板上,头枕着浴白边缘,一手伸在浴白内。浴白前的水龙头不断流出透明干净的水,浴白内却是一片红水,红水溢出浴白,女房客又刚巧坐在排水孔上,浴室地板跟着被红水淹没,逐渐往外流出。
女房客真的徐舞文踏入浴室,想要一探究竟,地上看似昏迷不醒的女房客却有了动静
"啊!"徐舞文忍不住惊呼:"沈沈小姐?"
沈绘里直起头,转转脖子:"我怎么睡着了"两手随着低沉的自言自语往上伸展,嘴巴大张打了个呵欠。
她扶着浴白边缘站起,顺手关掉水龙头。持续不断的哗哗水声戛然而止,房里变得静寂无声。她因为腿麻而曲膝、弯腰,停在浴室门前,低头想着什么,似乎没有发觉房内有人,也没有发觉全身带着血红的湿的自己引来一阵抽气声。
"本来只是想洗把脸,居然睡着了。"又是低沉的自言自语,她往前走,去路受到阻拦,抬起头。"哇!"两两个大男人、一个老男人"你们干什么?"
情况由浴室门旁的徐舞文看来像鬼撞鬼,双方惊吓程度不相上下。
松爷看着沈绘里,沈绘里脸上的玻璃镜片闪过一道光,渗着血红的光。
"血血"
沈绘里抹抹脸,看着自己的手。"这不是血,是红墨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用红墨水写稿,哈啾!"她打个喷嚏,面前众人肩膀都跳动一下,她无动于衷地抹抹鼻子。"啊,刚刚又顺手把整瓶红墨水带进浴室,本来只是想洗把脸,想想,很多天没洗澡了,洗个澡好了,结果居然睡着了。我的笔,大概也掉到浴白里头了。'语调平板,仍是自言自语。她面向三人,又问了一次:'你们干什么?'
'这股味道是'徐舞文走到她身旁。
她动鼻闻了闻。'是我们家祖传的腌酱菜。'她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两瓮看似十分古老的旧瓮。'我刚才吃了忘记把盖子盖上,你们闻到香味才来的?你们要吃?'
香味?吃?不不不这回所有人一起摇头,包括徐舞文。
'喔。'她盖上盖子,将旧瓮放回床底下,站起身,推了下脸上眼镜,玻璃镜片上的闪光一闪。'你们可以出去了?'
众人退出房外,沈绘里推上房门,'碰'地关上。
'爷爷!'徐舞文无奈看着松爷。都是他紧张兮兮,害他们跟着大惊小敝,还擅自闯入房客的房间,非常失礼。
'美美美美它们不动又很臭'真的很臭嘛,哪知道所有一切在房客自己眼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茶饭事!
'阿弟、大卫、小米。'
被点到名的三只动物纷纷低着头,慢步走开。它们闻到异味来此,却被从未闻过的臭味定住、无法动弹,而后引来松爷,松爷的女房客已死的推论又引发这场騒动。
'发生什么事?'魏摩纪来到众人之间,拍拍肚子,一副解放过后神清气爽的样子。'我错过什么好戏吗?'
徐舞文和骥少纵一起望向他和罗成:'你们可以走了。'异口同声地下逐客令。
'吃完晚饭,我有话跟你说。'骥少纵放下碗筷,头轻轻往外头一撇,先行离席。
徐舞文不理松爷及其他动物们探量的眼神,低着头慢慢扒饭;用餐后,不慌不忙地整理桌面、洗碗盘。
他想跟她说什么?
拭干双手,徐舞文走出后门,看到坐在迥廊下的他的背影,情绪蓦然有些复杂。严格说起来,她和他还在冷战中,但不可否认,下午他英雄式出现的那一刻,她有点小动心。
'什么事?'事后那奇怪的感觉很快平复,却令她莫名懊恼且别扭。他是个房客,而且是她颇为反感的房客!脑中'啪'地闪过一个画面,而后像打结似的疼,她恨他那个吻。'快点说。'
骥少纵仰头看她一眼。'坐下。'声音低沉平稳。
徐舞文往前走两步,曲膝在他左侧坐下,廊檐下,两人的距离约一个人身。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时,若无其事是很好的策略。
'脚还疼?'骥少纵问。
徐舞文伸直轻松垂放在廊边的左脚,转转脚踝,侧着头。'好像好了。'
身后'踏踏踏'的脚步声走近,是阿弟。阿弟不客气地介入两人之间,且屁股着地,坐得十分自在。
'嗯。'骥少纵本来打算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既然没事就算了。
'就这样?'这就是他要说的话?身旁的阿弟头左转右转后,脸落在她这方,张着嘴'哈哈哈'地呵气,长舌垂在嘴边,一贯的傻头傻脑样。她摸摸它头,往旁挪了下,让位置不显得那么挤。
骥少纵开口,不过阿弟舔她脸,耳边充斥它哈气的声音,她没听见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要求。
骥少纵横她一眼。'同样的事别让我说两次。'
'我是真的没听到!'
白鹅大卫从后院暗处走过来,骥少纵自动往右移挪出空位。'我说,你'
她探头想看他说什么,阿弟却学她伸长脖子,挡她视线,且再一次让她耳边全是它'哈哈哈'的声音。
她推它:'阿弟,你坐远一点啦!'
来到两人脚边的白鹅大卫振翅跃起,落坐阿弟与骥少纵之间的空位。
骥少纵见徐舞文没答话,丢过来一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徐舞文没头绪,耸耸肩。'好吧,随便你。'反正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随便我什么?'骥少纵俊挺的五官有些扭曲。
'喵'猫叫声来自他背后,他没有转头,但往右挪让出位子给猫咪小米。
动物们的出现他不以为意。'要小心注意的是你!'惹他不快的是她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小心注意什么?'没头没脑的。
'美美'松爷呼唤黑猪美美的声音传来。
骥少纵轻叹口气,干脆起身往右走两步后再坐下。
'美美跟人家一起坐。'松爷将猫咪小米移到骥少纵身旁,其中偌大的空位由他和美美填满。凉风拂脸,他满意地露齿傻笑,愉快的心情却维持不到三秒钟。
'爷爷,不是叫你吃饱饭休息一下就去洗澡!'
松爷低下头。'人家今天不想洗。'
'你已经好几天不想洗了!'身上都有怪味道了。
松爷摇头。'美美不想洗。'
'美美不想洗是它的事,你'
'真是够了。'骥少纵低吼:'给我安静!'在他左侧依序是猫咪小米、黑猪美美、松爷、白鹅大卫、大狗阿弟及徐舞文,大伙全愣了下,反应最大的是大狗阿弟,它原用后脚在搔耳朵,骥少纵一吼,它整个趴在地上不敢动,两眼上翻小心打量情势。
'全都听清楚了,尤其是你就是你!'骥少纵隔空直指徐舞文。'再遇到那几个流氓时,绝对不准轻举妄动,小心自己的安全,听见没?'
'这回想不听见也难。'阿弟不再挡着她,松爷缩肩低头,所以她离他最远,却能看着他对话。'你是在关心我?'只是音量必须比平常大。
'客观建议,你别曲解。'
'我曲解?依我客观的见解,你的行为非常符合'多事'这两个字。'
'好吧,你要恼羞成怒,擅自作双重曲解,我阻止不了。'他摆手。只要她小心注意,别生事就好。他老成的口吻及态度令她恼火。'好吧,不是关心,也不是多事,我只能用无聊来解释了。你也给我听好了,你,就是你,管好你自己的事;至于那些流氓,放心好了,遇上我们,要小心安全的是他们自个儿!爷爷,数到三,去洗澡!'
'喔,好,好。'松爷抱起美美。'一、二、三。'自己数了算。'洗澡、洗澡。'一秒也不敢多待。
'就怕他们找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们之中其中一个!'早料到她冥顽不灵的反应。'依你们的情况,采取镑个击破便能让你们全军覆没。带头教大家不怕死不见得就是当家作主的人应有的风范。阿弟,头低一点!'
阿弟一骇。它才悄悄坐起,即刻又垂着双耳趴下。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当家作主的,不是个小孩子。容我提醒你,我们这不管有没有你,那些流氓混混我们都得自己面对,不劳你费心,有危险时更不会拖累你。阿弟,别挡在那!'
忍不住搔痒的阿弟又是一骇。它翻个滚,茫然地看看左右,什么时候两人之间只剩下它一条狗了?
'我认识了你,住了进来,就不会任你乱来!'
徐舞文站起。'想不到你这人这么热心。'而且热心过头。'英雄主义作祟?'
阿弟一颤,不管没义气的同伴什么时候溜的,它也要快点儿闪了。它低着头,'哒哒哒'地走开。'我错了。居然以为你会坦率地说谢谢,说你会小心。'骥少纵也站起,走向她。'我不该忘记你的专长就是逞口舌之快。'
他居然讽刺她!'我才要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别让人觉得这住了个扯后腿的。'她气忿地以手背用力抹嘴。
来到她身前的骥少纵微眯起眼。'你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嫌你嘴臭!'
骥少纵的眉尾轻颤两下,但极其镇定地说:'喔,亲完后你晕头转向、一头撞上门板,是这个缘故?'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缘故?'徐舞文红了脸。'告诉你,我不在意,一点也不!'
'你最好不在意。'他别开头,淡然地说:'要不是你提我都忘了有那回事。'
徐舞文气得咬牙,想踹他一脚。'以后有废话请你直截了当说清楚,别浪费人时间!'她转身想走,但踹他的念头太强烈,脚有些不听使唤,朝他举起,她忙压抑下,放下时踩着廊缘,脚踝又扭了一下,她往外倾倒!
骥少纵伸出手才知扶不住她,只好整个人往前跃出,跟她一起跌落回廊!
为了保护她,他抱住娇小的她,在地上滚了一圈。
停住后徐舞文睁开眼,发觉自己安然无恙地倒在他身上,他两手分别按住她的腰及背。
'放开!'
'我会放。'抱着她躺在泥地上赏月?他没这种好兴致。
他原要松手,但瞧见她的表情又倔又悍,遂改变主意,转了半圈,将她压制在身下。
'你做什么!'
她使劲推他,他抓住她两手按压在她头部两侧,加上身体的优势,令她动弹不得。
'你实在是凶。'
'我凶?该让你见见我姐姐!'如果姐姐也在,看他还敢不敢欺人太甚!
言下之意,她姐姐比她更强悍不讲理?免了吧,有她在,他见识得够多了。'我要说的是,凡事小心,因为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冷哼!'谢了,我有自己保护自己。'昂高下巴。'你还不放?'他很重!
'你能保护自己,不是吗?'他淡笑。
徐舞文挣扎,拿他没有办法,恨瞪他,别开脸,放弃不动。
骥少纵俯视她,薄扁中,她清秀脸蛋格外俏丽,他的目光扫过她淡淡黑睫、小巧的鼻,停在她蔷红微翘的薄唇上,不觉放松了力道。
徐舞文以为假装放弃的计策成功,趁他松懈之际,狠狠地踢他小腿骨!
'噢!'骥少纵吃疼,侧身放开她。
她推开他,站起身,睥睨因腿疼而蹙眉闭眼的他。'相信了吧?我会保护我自己。'她拐着又扭伤的脚走回屋内。
骥少纵平躺在长有杂草的泥地上,吐出一口气,仰望夜空。今晚月色昏暗,点点星光格外闪耀,而他挨踢的小腿骨隐隐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