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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花刚说完,周福顺就站出接着说:
“我们不会害了英丫头的,她嫁到胡家,日后吃穿不愁,比其他女娘不知道多了多少福气。”
老夫妇俩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们好的架势来。
“我不同意!”周大山说得斩钉截铁。
王金花不慌不忙,她知道周大山夫妇的软肋在哪里,“怎么,你也想跟周天诚一样,当众打人,打我们不成?
你们的好儿子当众欺打长辈,周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周大山,你们罔顾父母长辈之言,是为不孝!”
有关孝字的事情是当朝人最为在意且敏感的,一旦罪名扣下来,无论搁谁身上,都是不小的罪责。
周大山夫妇闻言惊住。
儿子虽然回来没多久,但在他们眼里,他懂事沉稳,为此他们心情复杂,既欣慰又愧疚。
他们没料到今天周天诚当众打人了,打的还是周大峰,此事要是传出去,会影响他一辈子……
孝字压人。
一旁的吴静秋不由得捏了把汗,周大山夫妇俩慢慢低下了头。
倒是周天诚,他不急不躁,从容淡定,微微扬起的嘴边噙着抹嘲讽的冷笑。
吴静秋正猜想着他会不会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听到他扬声道:
“奶,你是不是收了胡家人的钱,认为妹妹是胡家的人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王金花想都没想,冷哼道:“自然。”
他继续发问:“奶,你是不是说我打意图强卖良民的二伯是为不孝?”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金花脱口而出:“是。”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那也就是说你是赞同二伯强卖良民的做法,认为他是对的,是知法犯法,在你眼里,二伯是比天子还尊贵的人,犯了法可以逍遥法外?
正因为他是我二伯,是家人,情急之下,我才会那么做,我是在为家里的其他人着想。
如果我没有那么做,二伯早已坐实了强卖良民的罪名,闹到衙门去是要判罪的,一旦判罪,想要读书考取功名的四叔势必会受到影响,接着是天志天名……”
光是第一句的“比天子还尊贵”,便把周遭的人吓了一大跳。
越听到后面,周大岩跟周福顺越心惊,周天诚这么说来,不是没有道理。
登时,周福顺的脑门上流下了冷汗,他不能为了三两银子冒风险赌上周家的未来。
他拉扯上王金花的衣袖,“快,快把那三两银子拿出来!”
“啥?为啥要拿出来?”王金花只知道进了她口袋的钱,就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见她不拿,周福顺急得自己动手去拿,顺道低声斥骂:“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知不知道周家差点就要毁了!”
摸到银子,周福顺紧紧攥在手里,王金花还想来抢钱,他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无知妇人!”
紧接着,周福顺拿着银子,腆着笑脸走到胡家人跟前。
“胡老哥,英丫头年幼无知,做事毛毛躁躁的,还得再多管教两年定定性子,说到底是我们家无福,不能因此耽误了兴宝的婚姻大事,你们说是不是?”
他边说边把银子塞进了胡老爷子手里。
闹了这么一通,再加上周天诚伤了胡兴宝,作为村上有头有脸的胡家老夫妇俩自然是无法再把周家瞧在眼里了,也就收下了银子。
胡老爷子手指身边举着双手,不断哀嚎的胡兴宝,瞪着眼,冷声质问:“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这……”
周福顺看看胡兴宝的手,手腕处红肿得厉害,完全没眼看,再瞧瞧眼神如刀的胡老爷子,他咬牙狠心道:
“赔,我们愿意赔医药费!”
周福顺转身回了一趟主屋,折返回来,他往胡老爷子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胡老爷子摸了摸手里的东西,不满意地皱眉,“嗯?”
四月的天儿,周福顺整张脸都汗湿了,他不得不抖着手又往胡老爷子的手里塞了一次。
这次,胡老爷子满意了。
胡家人一走,周福顺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他腿一弯,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嘴巴一张一合,低声喃喃:“没了,五两银子没了,还倒贴了。”
旁观的谭青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朗声道:“周家真是有福气,天诚如此孝顺懂事,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见识,他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一家人幸免于难。”
“是啊,天诚实诚又孝顺,周家莫不是烧了高香,才让这个失踪了多年的孩子得以回来吧?”
“还真别说,天诚回到周家,没准儿就是带着福气回来的。”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风向奇奇怪怪地转到了周天诚打周大峰是一件明智之举,是真正的孝顺的这边。
躺在堂屋里的周大峰听着外面的议论,生生气得吐出一口血,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唐三娘母子三人吓得啊啊大叫。
被打傻了的王金花看到儿子晕了,心痛如割,哭着扑过去,一边尝试着唤醒周大峰,一边让人去请大夫。
周家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
家里出了这么多乱子,周大山头疼得很,他打起精神对吴家人表示感谢,“平仓,今儿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赶着牛车来桃李村找到我们,恐怕……”
吴平仓摆摆手,“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快去吧,有需要帮忙的来找我。”
吴静秋跟周玉英牵着手,依依惜别。
“玉英,后面你有空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卖蘑菇的钱有周玉英的那一份,今日事发之后,周家大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什么事儿,现在不能说吗?”
吴静秋捏了捏周玉英的手心,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被众人遗忘了的周天诚目不转睛地盯着吴静秋。
视线过于灼热滚烫,吴静秋有所察觉,看了过来。
目光交融,周天诚朝她露出了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
哪知她以手捂嘴,噗嗤一声笑了。
周天诚满脑疑问。
直到人走了,他都没想明白。
“妹妹,你快看看我。”
周天诚拉着周玉英,朝她露出了跟方才一样的表情。
“噗,哥哥,你还是不要笑比较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笑了一下,周玉英怕周天诚多想,如实道:“你脸上的伤疤还没恢复好,你这一笑,就像黑黑的毛毛虫在爬一样。”
“啊!?”周天诚惊愣住,抬手覆到脸上。
他望着院门的方向,暗暗着急。
怎么办,她会不会觉得他很丑,被吓到了,以后都不愿意再见他了。
周天诚实在是着急坏了,他对周玉英说了吴静秋刚刚也看到他的脸了。
“啊?”周玉英心思单纯,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会不会觉得……丑?”
周天诚说完,颓败地低下头。
周玉英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静秋不是那样的人!”
周天诚猛然抬头,眸光熠熠,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牛文被请到了周家,他看过之后,说是问题不大,抓药将养个半个月便能痊愈。
这半月里,得天天喝药敷药不能间断。
一天的医药费要十五文钱,还是半月之久,这是笔不小的花费,尤其是在周福顺刚痛失了五两银子之际,无疑是雪上加霜。
当晚王金花得知给了胡家五两银子,在饭桌上对着周大山他们一通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后面还动手打人,周天诚想反抗,被周大山拦住,独自一人承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