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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席娜脑中不断浮现那天的事情。全家上下忙乱成一团,为的是那个关在牢里的麦克人逃跑了。箭头首先指向席娜,因为前一天晚上只有她让威士当场看见她在囚室附近走动。她申辩着自己的无辜,由于气愤威士的故意指认,她的言语特别犀利,态度也十分傲慢,却不料正巧给她的未婚夫听见了,她的未婚夫因为她出人意料的“强烈”个性,而拒绝了已定的婚事。
如此一来,席娜更是罪加三级,她那心情坏透的父亲,刚听犯人逃走的坏消息,又听见白己的女儿给人退婚,气得差点把她拆散了。最后,他终于决定给她适度的惩罚送她到亚伯顿的姑妈那里。
这就是她现在待在这个人群杂乱众多的小城的原因。她给放逐了,而且正合她意,不论如何,胡乱嫁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自个儿安静度日要好得多。
她还记得尼尔得知她要到亚伯顿后和她谈的事情。她知道是尼尔放了那个高地人为了她。那个野蛮无耻的麦克人,竟想娶了她再折磨她,直到今天,当她想起尼尔和她说的话,都会教她全身发寒。
现在,她待在这个离家五十哩的地方,和姑妈过着平静、规律的生活。每天早晨,她醒来后,就到救济院去,那是一栋木造的荒废屋子,专门给一些过路的贫穷人歇脚或做短时期逗留的地方。
亚伯顿是个不太大的城市,里面住着有高地人,也有低地人,基本上,这里的居民都很贫穷;市中心有一座很大的市集,各地来的人都在这里买卖商品,纷乱中仍有它另一番热闹的景致。
她在救济院里,做些洗涤或照顾病患的工作,一天的时间往往很快的过去。偶尔她也能抽出点时间四处走走,偷跑到小贩吆喝的市集里,跟着人群,东看西看的,观察来自各地的人不同的举止行动。刚开始,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就连那栋破旧的救济院都充满了古意。但一个月下来,没听见半点家里的消息,不知道尼尔和爸爸过得如何,又缺乏年轻人的陪伴,她渐渐的开始想念家人,和以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九月末的一个清晨,席娜抱了一堆被单到河边,准备趁着天气晴朗,把脏的被子、被套等,洗洗晒晒。她好不容易洗完了它们,把它们晒在有太阳的地方,并祈祷着老天爷帮忙,别让她辛苦洗好的被单给弄脏了,这些日子的天气老是这样,才看见大太阳,就下起雨来。
稍晚的时候,她不愿再待在救济院,看着那些干瘦发黄的脸庞和破烂的衣服而心中难过,才想起她早上洗的东西,她跑到河边,收起那一堆被单。
“需要帮手吗,小姐?”
席娜喘息着迅速转身,她没有听见这个骑马的年轻人走近的声音,因为风正吹得呼呼作响,强劲的风把她绿色的长裙吹得紧贴在她身上。
他是个高地人,姜服的颜色和她的十分相近。他也很年轻,大概和她差不多的年龄。有种温柔的神色在他脸上使她觉得轻松了下来。事实上,那是一张非常俊秀的脸庞,但她知道使她放心的不是那个原因,是他散发出的某种意识。
“谢谢你的好意。”席娜嫣然一笑“但是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位高地勇士做着救济院的洗涤工作时的情景。”
一你是个流浪者?”他那副震惊不已的神情,逗得席娜大笑了起来。
“当然啦!你以为我会为了别的原因,自动做这种工作?”
“但你一点也不像啊!”“我知道,我是说,我已经习惯了艰苦的生活。”
“你没有家?”
“哦!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呀!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但眼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已经有太久的时间,都没遇见过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尤其是这么英俊的人。她真希望他能留下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快下雨了,我得把这些收好。”她自言自语着。
她才一转身,便发现他已经下了马,而且就站在她旁边,他比她高许多,她得仰着头才能看他。
“你是如此的美如此绝然的美丽。”他赞叹着“我看见你走过人群。”
“就决定跟过来?”
“是啊!”“那是你的嗜好之一?跟踪女孩?”席娜戏谑地说着。
但是他一派认真的表情“我可以吻你吗,小姐?”
突来的问题惊吓了她“我会赏你一个耳光。”她厉声道。
他笑了,打破了僵着的气氛“你真是个傲慢的女巫啊!这样子会让所有的男人远离你的。”
“反正你也不是我欣赏的类型。”她现在可一点也不觉得轻松了,他专注的眼光上下地打量着她。
她试着走过他,但他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你可能祇是个幻影,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那你到底要什么?”
“流浪乞讨的日子不适合你,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支柱,好好照顾你。”
席娜顿感全身乏力,这个高地人未免太冲动了吧?
“你恐怕弄错了,”她嘲弄道“你不过是个男孩罢了,又怎么照顾别人?”
他皱着眉头,席娜突然后悔了方才的嘲笑。他总是个男人,如果他一怒之下产生什么后果,那她该怎么办?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反应迅速而激烈。
“我根本不该问你的,女孩。”他说,但她觉得事有蹊跷。
“我很高兴你终于了解了。”
“是的,我该像我哥哥一样。”
席娜觉得心跳到喉前。
“他会先做了再说我也该这么做。”
他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往马的方向走,她尖叫着,又踢又打;他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把她抱上马,骑在她身后,他两腿一蹬,马儿飞快跑过小河,往南方跑去。席娜想着她的长裙也许要裂开了,她苦恼的想到那丢了满地的被单。姑妈会把消息送回家吗?可怜的尼尔,他会以为她逃跑了吗?还有父亲?他会因自己的决定使得女儿失踪而伤心吗?
“你要带我去那里?”席娜在风中吼道。
“去我家。”
“待多久?”
“待一辈子。”
荒唐透顶!这个混帐高地人可别想把她当一只忠心耿耿的狗。他疯了?把她留一辈子?胡说八道!他是在自说自话,她自己会找到回亚伯顿的路,否则她的家人也会找到她,这个男人不会得逞的,他绝不可能。
他们大约骑了一哩路后,雨开始淅沥的下起来,接着风也加强了,最后终于形成一阵狂风暴雨,袭向马背上的人。
那男人把他的外套递给席娜,她接过来遮住她的头,所以接下来的路,她全看不到,只觉得风雨一直加剧。他们几乎走了二十哩路后,雨渐小而他也放慢了脚步。
席娜拿下湿淋淋的外套,她知道现在还是下午,但不晓得确切的时间。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两面是山。天上聚集了一大块一大块厚厚的黑云。这里是一个山谷,席娜忽然明白了她这是到了高地,而且愈来愈深入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要哭了,但她强把它们忍住了,她可不向这个年轻的掠劫者显示她的无助。
“你没有权力留我下来,我的家人会采取行动的。”
“你已经承认过你只有一个人。”
“我没有承认,是你自己说的!”
“没关系。”他愉快地说“一个乞求者的家庭是没什么力量的,你现在是我的人十分幸运地。”
“幸运?”
“是的。”他自信地答道“我会以美丽的服装和珍贵的珠宝来取悦你,你永不再向人乞讨,难道你看不出你将会多快乐?”
她感到强烈地挫败感“你掠劫了我,那一点也不能谴责你的良心吗?”
“等我们结了婚,你就会觉得庆幸。”
“结婚?”她惊呼,转身面对他。
“当然是结婚。”他回答“你不会以为我是想玩玩你吧?”
“你不认识我,你不可能想跟我结婚的。”
“可是我的确要,你很特殊,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不嫁给你,只有这个答复。”
“你只是太紧张了些,过一阵子就会改变主意的。”他满怀信心的说道。
当他带着她走向一栋石砌的城堡时,她的恐惧战胜了怒气。
“你家?”席娜的声音微颤。
“对,”他的回答简短有力“我知道它看起来很冷,可是里面很温暖舒适。”
“好大的房子,”她敬畏的说着“你是这里的领主?”
“我是领主的弟弟。”
席娜不知是否该抱着希望,或许领主会把她遣回亚伯顿,或许他很宠他的弟弟。
“我得把你藏一阵子。”男孩说“我必须在我哥哥知道你之前,先征求他的同意。”他解释着。
“你怕他?”
“怕?”他大笑,但她知道他是有点怕。
“你需要他的祝福,才能娶我,对不对?”
“是的。”
“你怎么以为他会让你娶一个流浪女?”希望正在增长。
“他要是知道我多么想要你,就会同意了。”
席娜可以感到他语气里的犹豫,也许一切都来得及,也许事情没那么糟。
他打开门“欢迎你来。”男孩喜孜孜的说。
席娜没有答话。
一个赤黄头发的年轻人走过来牵马“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柯林。”
“嗯,我哥哥呢?”
“他在会议厅里,”那人答道“其它人呢?”
“我有急事先回来,他们还在尽情玩乐。”
“你怎么在这里,柯林?”
这是一个新的、沉的声音。席娜原想回头看看,却因过于紧张而不敢去看。
“没有你的事,布莱高文。”男孩暴躁的答道。
“秘密?”咯咯笑道“你哥哥知道你带人回来吗?”
“他不知道,我想你最好不要告欣他,等我准备好了,我会自己跟他说。”
他把席娜带到一边,故意不让她看见那个布莱高文,她对他的举动感到纳闷。
“你叫柯林,是吗?”
“是的。”
“你要带我去那?”她问。
“到我房间去,你要留在那里。”
“我不跟你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坚决道。
“不要怕,不要胡思乱想,结婚前,我不会碰你。”
她不死心“我不跟你待在一起,那是不正当的事。”
“你没别的地方可去。”他的口气激烈“我无法找到另外的房间给你住,又不让我哥哥知道。”
“那就让他知道好了。”
她挣扎着,他把手绕过她的颈项,另一只手蒙住她的嘴,因为她正试着想尖叫。他拖着她走到楼上的房间。
布莱高文眼见这幕精彩的对抗赛。他摇摇头,走向会议厅。的确不干他的事,可是他真不明白柯林为什么要神秘兮兮的,族长已经有了够多的女人,他不会介意柯林也为自己找一个。高文叹口气,他十分怀疑有任何可以瞒得住族里的头儿的。
席娜在柯林的房里数着日子,六天了,她被锁在这个房里六天。他曾试着打采她的姓氏,一次不成,便不再问了。席娜无疑的是个倔强的人。
“你是说真的?柯林,你哥哥真的和他的情妇待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来?连饭都不吃?”
“她是新人。”桐林解释道“对于新玩伴他都是这样。”
“我还要忍受多少这样的事?先是他很忙,然后是找不到他,再来他的心情不好,然后又有其它的事。你就这么锁着我,我受不了了。”
“席娜,请你”“不,别再找借口,我同意给你时间,是因为我希望在没有争吵的情况下离开,结果你一再拖延,都已经六天了。”
“我的确告诉他我准备结婚啊!”柯林为自己辩护道。
“可是你没有告诉他我的事,没有告诉他我被关在这里。当他问你有没有中意的对象,你却回答他没有。”
“他的情绪还没好得可以让我告诉他,这件事一点也不能大意。”
“所以我就要等着他难得一见的好情绪?事实上,你害怕他的拒绝,你已经找了太多借口了,柯林。你难道看不出来,一切都是因为你太在意这件事给他的反应。”
“但那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
“是啊!重要的你不得不拿一堆石头挡在前进的路上?”
“我不敢想象他不准我娶你的情形。”他扭曲着唇。
“那你怎么就不顾我不想嫁给你的事实?”她的语气和善。
“女人都很善变,”他回答“她们知道适度的改变主意,我担心的不是你,是我哥哥。”
“善变?谁告诉你这种谎言?嗯,不用说。”她嘲弄道“一定是你那个亲亲爱爱的哥哥。”
柯林笑了“我从来没听他那么说过。”
“他很可怕吗?”
“视情形而定,麦克人都知道如何发挥凶暴的个性,杰斯可以很可怕,也可以很温柔。”
“麦克人?”
“怎么啦?”
她的脸色发青。
“你是麦克人?杰斯他是麦克族族长!”
柯林因她的反应,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席娜?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谁吗?”
“你从来没说过。”
“我说过,我一定说过,怎么回事?”
“不可能的!”她开始歇斯底里的笑着。
可怜的柯林,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她狂乱的奔向房门口时,他只有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她挣扎着吼着“不准碰我。”
他伸手一巴掌打去,那劈啪的声响同时震醒了他俩。她怔了一下,然后她眼睛闪闪发亮,抬起手来,也回他一掌。
柯林给吓呆了,他退后一步,一只手抚着滚滚发烫的脸颊。
“你打我!”
席娜哭笑不得“你先动手的,我不接受你或任何人用这种态度对我。”
“但是你打我?”
“不错,我打你,我有很好的理由。”她答道“你又有什么理由打我?”
“你快疯了,我试着让你冷静下来。”
“也许我是的。”她喃道。她的意识清醒了,恐惧渐消“但是你的力道比我强得多,你不该拿你的大手来攻击我。”她的声音提高“我再也不待在这儿了。”
“你说对了。”他羞愧的声音令她吃惊“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像个犯人似的关着,我很抱歉。我今晚会把它解决掉,我向你保证。”
“为什么不现在去?”
“我要离开一下,把上一次弄丢的马找回来。”
“你是说你要去参加袭击?今天?”
“是的,但是我一回来就去谈这件事。”
“你发誓,柯林?”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但门只开了一半,他用膝盖顶着它“我从来没被女人打过。”
“那这是一次很好的教训,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倔强无礼的动物。”
“而你是一个凶恶的女人,”他嘴角微掀“你不会碰到会还手的麦克族女人,因为她们会因此遭受责罚”
“做你的妻子还有什么指望?”
“哦!席娜,我不会害你的。”
“当然不会。”她讥讽地答道“你对我做的任何事都得到我公平的回报。”
“你可以给我一个平静的日子过吗?”柯林的态度诚恳。
席娜的沉默,只使得柯林更紧张。他知道她会坚决对抗下去,即使碰到的是杰斯麦克,也绝不妥协。
“今天是最后一天,柯林。”她终于答道。
他露齿而笑“如果我天黑前没有回来,有人会给你送吃的来,不能发脾气哦,小姐!”
他走了。她平静下来仔细回想刚才的事,原来六天以来她都住在柯林麦克的房里!她家的死敌就在门外住在隔壁房间就在她的周围,她生活在恶梦里。
杰斯跟守卫的人谈过话后回到大厅。他已确定柯林准备妥当后才出发,总算可以放心了,原来这趟路该杰斯自己去的,可是这一个星期以来,柯林老是毛毛躁躁的样子,杰斯只好让他出去散散心了。
今晚很安静,没有客人,而柯林的缺席也使得大厅里安静了许多,杰斯专用的桌上空无一物;为了使忙碌的族长能享用到热腾腾的食物,所以,只要杰斯下令,厨房的人就会马上做出美味的餐点。
杰斯的长桌旁坐着一位闷闷不乐的女郎,他把她独自留在一旁,而她正愈来愈不喜欢这种情况。珍妮马丁是杰斯的第一个姻亲,她是和达宾及杰斯的妹妹黛芬一块儿来的。在她停留的时间,她不断使出浑身解数,想博得杰斯的欢心,等他们离开后,她就自然而然的留下来了。
他和她共处了几天,一切还算满意。但此刻他看着这位相识没多久的女人,他知道他从未遇过真正喜欢的人。如果琳蒂姑妈不是这么讨厌她,他也许不会这么快就失去兴趣。但是她的确不喜欢珍妮,她从不和她一起吃饭,有珍妮在的场合就看不到她,琳蒂姑妈的反应,可以称之为深恶痛绝。
不过,有些时候,男人需要的是像珍妮这样的女人,尤其是一个不想结婚的男人,珍妮几乎是天生用来取悦男人的女人,她顺服、妖魅的姿态,在某种情况下的确吸引人,但却非永久的吸引。
“我们可以用餐了吗?”珍妮在杰斯拿椅子坐下时对他说。
他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你不必等我,饿了可以先吃。”
“不等你来,他们根本不会服侍我吃饭。”她抱怨道。
“那里有个房间,里头的桌上摆好了现成的食物。”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和族长用餐是一种特殊荣誉,珍妮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信守不渝。杰斯是个难驾御的人,但是她要他,她全心的想得到他。她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英俊的人,英俊而富有,他有她想要的一切。她第一次在她表哥的婚礼上见到他时就知道了,从那次以后,她想尽了办法恳求达宾带她来这里,花了三年时间才让他同意。现在她好不容易跳出了第一步,她绝不放弃野心。
“哦杰斯,别生我的气。”她一脸的甜笑“我只是太饿了,我不会再犯的。”
杰斯不是傻瓜“我希望我能原谅你,珍妮,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更不喜欢得寸进尺的态度,你只能分享我的床,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我知道。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她很快换上一副柔顺的模样“你瞧,那个女孩不是来”
珍妮没有说完,因为那个女孩径自走到厨房去,端了东西就往楼上走。
“你到那里去?”珍妮叫着,马上忘了她刚才的承诺。
杰斯没有回答,当他离开桌子时,另一个侍女端着东西由厨房走来。
“梅妮。”他唤那侍女停下来“去招待马丁小姐吃饭即使我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唠叨我好久了。”
年老的侍女抬头注视他,慢慢说道“是的,杰斯老爷。”
“年轻的朵拉把东西端去那里?”
“朵拉?我不知道,她说你弟弟要她在晚餐时候端东西上楼去。”
“哦?”杰斯问完就跟着朵拉上楼去,他自己的卧室在同楼的另一边,再来就是两间客房,但是朵拉却往柯林的房间走去,他在门前叫住她。
“朵拉!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人生病了吗?”
“没有,我不以为她病了。”
“她?”
“柯林留在他房里的女孩。”朵拉解释着,她不想泄密,可是没有人能在族长面前保密的。
“他房里有个女人?谁?”
“我不认识,杰斯老爷。我没见过她,是个陌生人。奇怪的是,他叫我送完东西,把门锁好再走,他为什么要锁住那个可怜的女人?这么做好象不对。”
“是不应该。”杰斯大笑“来,给我,我端进去给她,再看看我能不能做些什么。”
看来他那个半大不小的弟弟也有中意的女人,毫无疑问的,柯林是坠入情网了。怪不得这个星期他老是一副毛躁的样子。
柯林的房门的碓上了锁,杰斯打开那木头栓子时禁不住笑了。房里黑黑的,没有点上蜡烛,除了微弱的月亮由窗外照入的一丝光线以外,一片漆黑。
杰斯开口唤着“你在那儿,小姐?”
“这里。”她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迟疑。
他跟着声音寻找着,但还是看不见她“抽屉里有蜡烛呀!”杰斯微皱眉头“是不是你很难看,所以柯林不让你点蜡烛?”
“桌上就有蜡烛。”
“你为什么不用它呢?”
“用来做什么?”女孩柔声说道“这里没有需要用到光的事情。”
杰斯咯咯笑着。柯林大概经常这样跟暗影里的女人说话吧!
杰斯看见床上有个人影,他走过去把东西放在床边的桌上。
“你不是该送东西来的侍女。”她在他身后说着。
杰斯没有答话,他找个蜡烛,几分钟后,室内总算有了亮光。
“好了,小姐,谁”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消失,当他转身望见坐在床上的女孩时,就像一座雕像似的怔住了。那张绝美的脸庞,那双水盈盈的蓝色大眼,闪烁着智能的光芒,那烧焰着他的红发,比他梦中所见的更美,更让人迷醉。
她好奇的打量他。在她的注视下,他傲然挺立!他不能说话,他怕她会像上次一样消失无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全身木然,是因为她的眼光那么专注?水中的精灵又在施展她的魔法了?就像在那清晨的湖边一般,凛冽的空气拍打着他,他却全身燥热。
她笑着打破沉寂的空气,杰斯以为在她亮丽的笑容里,他的心跳就将停止了。然后她咯咯的笑了,那声音清脆动听。
“曾经有人走了,还回头来看我。”她开着玩笑,那俏皮的神色,使那双眼眸更明亮“可是还没有人给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我想我还挺喜欢它的。”
任何人这样跟他说话,都不可能还笑得出来,但杰斯迷醉在她的笑容里,一点也不在意她说的话。
“稳櫎─我也从来没这么说不出话过。这是头一遭,告诉我你是谁。”
“我不想告诉你。”她说。
“为什么?”
她耸耸肩望向它处“我没跟柯林说,所以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看着他端来的晚餐,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
“你不是麦克人?”他问。
“蒙上帝的恩宠,我不是。”
杰斯微掀眉头“你从那里来的?”
“柯林在亚伯顿发现我的。”席娜规避道。
“你家在那里?”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不再有家可言,再也没有了。你又是谁,为什么问我这么多问题?”
“柯林没跟你提起我?”
“他只说了一个哥哥,就没再提其它人了。”
“我就是他哥哥。”杰斯简单答道。
现在轮到她结结巴巴“那你是”
杰斯带趣的看着她把整个身子缩进床的角落里,她瑟缩着,像是要钻到墙里去似的。
“这是怎么搞的?”杰斯诘问道。
恐惧占据了她的蓝眸。
“你能回答我吗?”他严肃地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杰斯回头看见柯林进来,那女孩一跳下床,跑进柯林的怀里。
一种强烈的嫉妒感笼罩了杰斯,他梦想了无数次的女人就在这里他弟弟的怀抱里。柯林较他早一步找到她。
“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柯林气愤地说着。
“做什么!”杰斯的气愤不亚于他“除了站在这儿跟她说话以外,什么也没做。可是她一听见我是谁,就像遇见鬼一样的脸色发白,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柯林松开她“席娜?”他试着问她,可是她黏着他不放也不答。
“怎么?”杰斯又问。
“住嘴,杰斯,”柯林说道“你没看见她不太开心吗?”
“我自己也不很愉快,”杰斯咆哮着“我要知道她是谁,还有,你为什么认为要把她锁在房里比较安全。”
“她祇是个贫穷的女孩,没有家人也没有人关心她,她住在亚伯顿的救济院里。”
“一个流浪女,我知道了,还有呢?”
“没有太多时间呃!”
席娜推开柯林望着他“你把所有的事告诉他,柯林,就是现在。”
“你总算找到舌头啦!”
席娜鼓足了勇气回身面对杰斯,但又马上转回来,她还是没有办法和他说话;在她听了那么多有关他的事以后,她发觉那是一件挺困难的事。
等她比较不那么害怕的时候,她才开始注意到两兄弟的不同。柯林的头发带点橘红色,而杰斯的则全像金黄的稻麦似的闪亮。杰斯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英俊,他那完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他就是她的死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心中假想中的麦克族长。
杰斯深叹口气,坐在床上“柯林,我已经快把耐性用完了,我问你最后一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林困难的咽口气才开口“我要跟她结婚。”
“结婚?”杰斯莫名的笑问“你已经得到她了,还麻烦什么?”
席娜涨红了双颊,她忽然想到要跟一个高地人解释她和柯林的事,将是多么不可思议。
柯林的脸色阴郁“不要侮辱她,杰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用说,结婚是她的主意啰?”
“她还没决定,要结婚的是我。”
“柯林!”席娜警告道。
“好吧!”柯林没好气的看着她“她说她不要嫁给我。”
“可是她却跟你来这里?”
柯林声细如蚊“我我掳她来的。”
杰斯笑得后倒在床上“哦!老天!柯林,你要我怎么办?你难道没学会先征求女人的同意?你用不着掳一个不甘不愿的女人回来。”
“不会有第二个席娜了。”
杰斯强自镇定他的惊讶,没错,再也没有另一个女人像她一样了。那么她不要结婚啰?柯林总算说了一件中听的事。
“我们可是把它弄得一团糟了啊!”杰斯若有所思“这回你是认真的,柯林,可是你对小姐不够友善。”
“但是如果她答应了,你愿意在婚礼上给予祝福吗?”柯林犹不死心。
杰斯热切的注视席娜,他无法想见这女孩会嫁给他的弟弟。她早在他心中生根,而他又怎能把自己的欲望介入他们之间?
与自我争战了半天,他才咬牙道“你会得到我的祝福,但是我得先听听小姐的说法。是不是,席娜?”她点点头,于是他问“你愿意嫁给我弟弟吗?”
席娜用力的摇头,她知道她不说话很令他生气,可是她就是无法自主,她就是不能让自己跟他说话。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小姐,”杰斯说道,他给自己的温柔口气吓了一跳“如果你不要嫁给他,就得开口告诉我你要什么,否则我帮不上忙。”
这下没有别的选择了,席娜清清嗓子,但是只能发出近似耳语的声音“我我要离开这里。”
“去那里?”
“回亚伯顿。”
“不要听她的,杰斯。”柯林情急抢答“她无人可依靠,回去,也只是再度乞讨为生。”
“你有什么好建议,弟弟?可不能再勉强人家结婚。”
“我知道,但是她可以住下来,总比回去要好得多。”
“也许吧!”杰斯小心地回答。
席娜喘息着,原来柯林想把她留下来再软化她,他们会依她的意愿放她走吗?
席娜的惊惧支持她做最后反抗“告诉他你真正的意思,柯林,告诉他事实。”
柯林转身望着她“我不能想象你一个人待在那个混乱的地方过日子,而无人保护你,待在亚伯顿,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任何事发生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提醒他,杰斯的专注眼光又让她开始结结巴巴“他以为我留下来就会改变初衷,那才是他心里想的。”
“有可能。”杰斯说。
“不,没有可能。”席娜坚持到底“我不会嫁给比我年轻的人,更不嫁给一个高地人。”
等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已经太迟了。
但杰斯反而开怀大笑“原来你带回来的还是个低地人啊!柯林兄弟。”他嘲弄道。
“那无关紧要。”柯林答道。
“她可在乎呢!”杰斯咯咯地笑着“他们不喜欢我们,柯林,你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我们全是野蛮人?”
“她总会了解真实的我们。”
“哦!是啊!”她气得冒火“我不愿留下,你不能强留。”她那张性感的红唇抿得一副叛逆相。
杰斯实在不喜欢在这里谈论什么事他能做、什么又不能做的,即使这女孩已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我不和你争辩,女孩!”他简洁地说,他看着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眸回避他的注视时,简直苦恼极了“我不再忍受这种事了,柯林。等她摆脱掉那副看到鬼的神情以后,我再来解决这件事。”
杰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席娜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他是什么意思?”
柯林得意的笑着,因为他已顺了自己的意“你得留下来,席娜。”
“我不做无聊事。”
“你会的!除非他同意,否则没人敢送你走。而你得给他一个好理由,他才会让你走。”
“我自己回去。”
“我会把你找回来,那是承诺。”他开心地接受她狠狠的回视“噢!席娜,你真是自找的,为什么你这么怕他?他气得要命。”
“你听见他对我吼叫了。”
“也难怪他会。”他答道“你不能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是这里的领主,他可以随心所欲。”
“我不在他管辖范围内。”
“欢迎你亲自告诉他如果你敢的话。不过你要把他惹火了,我可不帮你。”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但她必须先依麦克族长之命,亲自面对他。去告诉魔鬼说她不要待在地狱里?噢!上帝,给她勇气,她祈祷着。
“我要见你哥哥现在。”
他踌躇着,但很快地掩饰住他的犹豫“为了你好,我必须告诉你,杰斯在太过气愤的时候,多半不能做出公平的判断,他也不喜欢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做重大的决定,那是他的习惯。基于某些理由,你对他的惧怕似乎更加深他的混乱,如果你现在找他,一定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
“你是说他会一气之下就把我留下来,或是由于心情混乱,就不管我的意愿如何?”
“很接近了,但如果你想试试你的运气,我也不会阻止你。”
“我看你挺幸灾乐祸!”她喃喃叹道“噢!我该怎么办?”
“不要想得太复杂,席娜。再也没有灾难了。我也不必小心的把你藏起来,所以,明天就可以参观你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