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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两人才走出办公室,就和迎面而来的李静珊撞了个正着。
因为正和史震通电话,李静珊不知午休时间已到,直到不小心瞄到手表上的时间,这才惊觉的收线。她随后打电话询问了大门的柜台小妹,确定史齐也尚未出外用餐,便前来找他一起去吃饭,怎知竟会看到他和倪芛禔走在一起。
她所有的愤怒在这一瞬间猛然爆发。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冲上前用力的将她推离史齐身边。
“静珊,你干什么?”史齐愕然的叫道,来不及阻止她对倪芛禔动粗。
他迅速的跑到被推撞到墙壁的倪芛禔身边,关心的扶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他温柔呵护的模样对李静珊而言,无异是火上加油,只见她双眼一睁的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瞬间又扑向他们俩。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已经警告过你,要你离他远一点,你没听到吗?你没听到吗?”她一把推开史齐,便朝倪芛禔乱打一通,一边尖声的吼叫着。
“住手、住手!”
史齐一把勾住她的腰身,一个使劲便将她整个人抱离倪芛禔身边。他将倪芛禔保护在自己身后,表情严厉的盯着李静珊。
“你这是干什么?”他严峻的厉声问道。
一些出外用餐回来,或者是留在公司里吃便当的人,因为听见了吵闹的声音,纷纷前来观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抢人家男朋友!你爸妈没教你廉耻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李静珊根本听不进去的指着倪芛禔的鼻子叫骂。
“李静珊,闭嘴!”史齐怒不可遏的朝她喝道。
“不要脸、抢人家男朋友的人是她,我为什么要闭嘴?”她目光一转,怒视着史齐,旋即她又将炮火对准了倪芛禔。
“你爸妈没教你廉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没关系,我来教你。我就不相信一巴掌教不会,两巴掌、三巴掌、四巴掌还教不会!”
她说完,举手一个箭步又想冲向她,但随即她的手就被人用力攫住,将她往前冲的劲道扯停了下来。
“她脸上的伤是你的杰作?”史齐以极缓慢的语调开口问道。
“没错,但是看样子我打得还不够用力,她并没有因此而学到教训。”李静珊阴狠的瞪着倪芛禔,丝毫没注意到史齐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闻言,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在一瞬问收紧。
“啊!”她痛叫出声,不明白的看向他“史齐你干什么?好痛,放开我。”
他冷峻的看着她,没有松手,反而更加重力道,好像想就这样捏碎她这用来打倪芛禔的手一样。
“啊!”她痛得哀叫,不断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使劲的想扳开他钳握得死紧的手。“好痛!放手,史齐,放手!”
她痛到眼泪都飙出来了,但他仍然无动于衷的冷冷看着她。
“史齐,快点放开她。”倪芛禔一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叫道。
史齐转头看向她。
“快点放开她,史齐。”她又再说了一次,这回多了一点哀求的语气。
史齐深吸口气慢慢地松手,放开了李静珊。
“马上回美国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冷峻无情的对她说。
李静珊瞬间停下了揉手腕的动作,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看他。
“你说什么?”
“回美国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为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赶我走?”李静珊双眼圆瞠,难以置信的摇头。
“你开口闭口不要脸,是谁比较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和你交往、向你求婚了?你凭什么以我女朋友、未婚妻的身份自居来迫害芛禔?谁给了你这个权力动手打她的?”他毫不留情面的公开她的罪行。她根本就是罪无可赦!
“我是为了你好,她接近你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是史爷爷要我把她从你身边赶走的,你知不知道?”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爷爷?
“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爷爷要你把我和芛禔分开来的?”史齐怀疑的紧盯着她。
她泣不成声的点头。
他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人?他从来都不曾用这么严厉无情的样子对她说话,还说不想再看到她。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这件事我自会找爷爷问清楚,你还是回美国去吧。”不管怎么说,他仍是无法原谅她动手打倪芛禔的事。
“你还是要赶我走?”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哽咽的问。
“我不想芛禔再受到任何伤害。”他说得直截了当。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不想她受伤害,那我呢?你就忍心伤害我吗?”她伤心的哭道。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顶多只有兄妹之情,是不可能会有男女之爱的。你早该死心,而不应该伤害她来企图得到我。”史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要无情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无情,他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个笑面虎,而这一点倪芛禔早就知道了,要不然刚刚在办公室里,她也不会坚持不肯说出伤害她的人是谁。
她真的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他,包括他自己。
看着他绝情的模样,李静珊再也忍不住的哭着跑开。
挡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马上散开,一方面是为了要让路给她过,一方面则是趁机做鸟兽散,以免绝情的副总将矛头转向他们。
哗,真是看不出来,平日斯文俊逸的副总发起狠来这么的吓人,他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哩。
“你实在不应该对她这么冷酷。”倪芛禔平心而论。
“她不应该动手打你。”
“她很喜欢你。”
“比不上你。”他凝视着她的双眼,然后目光向下移到她系着黄纱的左手腕上。
她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道:“我肚子好饿,可以去吃饭了吗?”
。。
必于李静珊所说的一切,史齐基于前车之鉴,不敢在电话里询问爷爷这件事,决定到旧金山一趟当面说清楚。
但是又因为他好不容易才和倪芛禔稍有进展,不管是关于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或者是她开始诉说起他遗忘的过去,他都不想中断。所以回旧金山的事,也不断的往后延。
今天是星期六,她答应要带他回他们成长的地方走走看看,一早,他便驱车到她家楼下接她。
两人开上高速公路,因为有点塞车的关系,他们开了快五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位于南投山区的育晴育幼院。
马莎在惊见他们到临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史齐,流出激动与感激的泪水,其他年纪较长的工作人员,亦与她有相同的反应。
从倪芛禔在一旁简单的介绍中,他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他成长过程中的家人。
院长马莎修女,厨娘李嬷嬷,负责照顾他们长大、教导他们的张老师、林老师、王老师,还有一些一起长大,现在选择留在育幼院帮忙的兄弟姐妹们,这些人全都是他失忆前的家人。
心是感动的,无奈脑袋瓜里仍是想不起任何事,这让他着急的想拿拳头捶脑袋。
“好孩子,跟马莎来好吗?”马莎突然朝史齐招手道。
他朝倪芛禔看了一眼。
她对他鼓励的微微一笑。
昨晚她已先打了通电话给马莎修女,告诉她她今天会带他回来。
“李嬷嬷,你差不多要开始准备晚餐了吧,我帮你好吗?”她起身走向李嬷嬷。
“当然好啦。”李嬷嬷高兴的说,但她高兴的并不是倪芛禔说要帮忙她,而是她这回回来的气色和心情都比上回好上太多了,这下子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
苞着马莎走进她房间内,史齐在她的示意下,弯腰从她八角床底下拿出一个有些生锈的铁盒子。
他不解的看着她。
“打开来看看。”
他带着好奇,小心翼翼的将铁盒的盖子打开,盒内有一包用牛皮纸袋包裹着的东西。他看了马莎一眼后,伸手将纸袋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一叠照片滑出了袋口
“这是芛禔?”他看着照片里圆圆的女孩,她的五官他是不会认错的,但是照片里的她身材却比现在的她大了快两倍。
“对,那是小禔。”马莎微笑的说。
他没再开口,认真的看着那一叠照片,一张接着一张。
好熟悉的感觉,照片中的两人虽然外型一点也不相配,但是他们是笑得那么的开心,脸上洋溢的全是幸福与快乐,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信任与爱意。
照片中的他们是相爱的,而且相爱极深,他们看来是那么的契合,好像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的样子。
天啊,他现在终于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狠心在自己的手腕上连续划下那么多刀了。
他心疼怜惜的轻抚着照片中的她。
“有想起什么吗?”马莎问。
他颓然的摇头。
“昨晚小禔打电话告诉我她今天会带你回来,孩子,你想起你的过去了吗?”
史齐摇头,他诚恳的开口请求她“马莎,可以请你告诉我,当初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离开你们还失去记忆?”
马莎叹了口气,感慨命运弄人。
“事情发生在你当兵快要退伍那一年的夏天。那年的夏天台风不断,雨量充沛,导致山林时常传来坍塌的意外,你们这些阿兵哥是现成的救援队,一次又一次的出入山里援救村民。
“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有次你们遇到山崩,大量土石由山上冲刷下来,后来因为找不到你的人,大家都以为你被土石掩埋了,便由军方宣布你意外身亡。刚接到这个消息时,院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小禔更是激动的坚持要到现场去找你。
“我陪她去了,但是坍塌的现场凌乱不堪,除了一大片土石之外,连原来的柏油路都被冲垮了,而你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过一劫呢?最后我们只能接受你已身亡的事。”
史齐听完后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因为丧失记忆的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现在大概也只有老天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爷爷。
不过这事也得等他回旧金山之后再说。
“马莎,你可以告诉我小禔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后又问,这个问题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以前的你叫她圆圆。”她微微一笑,因为回想起过去他们甜蜜的样子。
“圆圆?”他轻愣了一下。
他记得他和倪芛禔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也说过他都叫她圆圆,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和圆这个字扯不上关系他看着照片中的她嘴角微扬了一下,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叫圆圆了。
“马莎,可以告诉我在我死了后所发生的所有事吗?”表情一敛,他看向她道。
“你的死对小禔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马莎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时光,面露哀伤。
可想而知。史齐无声的忖度着。
“你手上的照片,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也是唯一仅存。”
马莎轻叹了口气,关于往事,她现在想起来仍会觉得心痛,
“你死后的头两年,小禔好像也跟你一起死了一样。”她缓缓地道:“她除了割腕自杀之外,也会偷吃安眠葯自杀,好几次都差一点救不回来。”
史齐震惊的瞠大双眼。
“她圆圆的身体就是在这样的折腾下瘦了下来,几次的洗胃救命,她的肠胃洗出了问题,从此便再也不曾胖过。”
他觉得呼吸一窒,胸口闷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开导她至她不再自杀,前后总共花了一年又十个月的时间,将近两年。之后她虽不再伤害自己,但是只要有人提到你,或者看到你的照片,她总会哭得肝肠寸断,让人心碎。于是,院里便做了个大扫除,烧光了你所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包括有你的每一张照片。
“我们以为这样做至少能止住她的眼泪,但是我们错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寸上地都充满了你的回忆,就连我们都是有关于你的回忆的一部份。所以,在经过几番讨论之后,我才会将她送到台北的一个朋友那里工作,希望她能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你,重头来过。”
马莎说完后,房里一片沉静。
史齐震惊得无法动弹,他知道她曾经割腕自杀过,但是他不知道那些伤痕是经过多少次割腕累积下来的,更不知道她还曾吞食安眠葯自杀过。
因为洗胃洗到肠胃出了问题?天!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她一定知道,而她明知道自己肠胃不好,明知道自己已经吃不胖了,在两人重逢的那一阵子她竟然还这样的虐待自己,逼自己吃到吐,她疯了吗?
心好痛,就像有人拿刀不断地切割着它一样,她让他觉得好心痛,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怎么可以!
一张卫生纸突然递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看向马莎,这才发现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末到伤心处而已,
他的心为了她的所做所为,已经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了。
她真是傻,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如此伤害自己呢?怎么可以!
“她绑在手腕上的黄纱巾是你送她的生日礼物,我们本以为已经完全烧光了有关你的东西,没想到她却藏了一样。我也是在她上回回到这里来时,才发现的。”
“那条纱巾是我送的?”他有些讶然,声音因哽咽而显得沙哑低沉。
她点头。“我也是在看到那条黄纱巾之后,才知道这七年来她始终都不曾忘记过你,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记在心里。”她叹息的说。
史齐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她是存心要他心疼一辈子。
“这些照片全部都还你,不管你将来是否能恢复记忆,毕竟这仍是你的过去,你和小禔共存的回忆。我希望你们能共同保有这些回忆。”马莎慈祥的说,虽然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但是希望他和倪芛禔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期望却是那么的明显。
“谢谢你,马莎,我会和圆圆一起珍藏这些照片与回忆的。”他认真的点头,承诺道。
她欣慰的微微一笑。“好孩子,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马莎,可以告诉我当年我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吗?”
“你是由附近的警察局送来的。”
“警察局?”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他愕然。
“据警察说,有村民在山间捡到挂在树上的你,送到警察局二天仍没有人出面认领,所以,他们便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他听完后低头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其实事实并不是如此。”她缓缓地说道。
他瞬间抬起头看她。
“在你被送到这里来的一个多月后,村民在离发现你的地方更往山里面走的偏僻山沟里,发现了一辆烧毁的车子,车身严重扭曲,很明显是失事由山上滑落下来的,而里头还有着两具焦尸。”
听到这里,他遏制不住的握紧双拳。
“因为车里所有可以辨别身份的文件都已烧毁,警方只能从车牌去调查。可惜那辆车是出租车,而该车行又阴错阳差的没押留到你父母的证件,只记得你的确是他们的孩子,而你们一家三口当时给人的感觉是充满幸福与快乐的,一点也不像是会去寻短的人。
“这些事,其实在你失去记忆之前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们葬在哪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哑然问道。
“后山上。如果你要去看他们的话,可以叫小禔带路,她知道正确的地点。”
史齐点点头,马上起身往外定去,却在要跨出房门的瞬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仍然坐在床边、以慈祥和蔼的目光凝望着他的马莎。
“谢谢你,马莎。”他心存感激的道,接着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