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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你先洗把脸吧。”青草见郗道茂脸上的妆已经糊成一团了,忙吩咐丫鬟给郗道茂打热水洗脸。
“嗯。”郗道茂也没有勇气去照铜镜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肯定一张脸全花了。
豆娘给郗道茂铺床说道:“小娘子,今天早点歇下吧,明日一早就要早起赶路了。”
“嗯。”郗道茂洗脸盥漱完毕之后,见豆娘铺好床了,就感到倦意袭来,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几乎哭了一天,现在才真正感到困了,她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就想睡觉。
“谁啊?”门口守夜的丫鬟听到敲门声,忙起身去开门。
“咦?”那丫鬟惊讶的叫了一声,转身入了内房对郗道茂说道:“小娘子,郎君派人过来了。”
郗道茂示意豆娘拉下床帘,“让她进来吧。”
来者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仆妇,只见那仆妇捧着一个匣子进了内房,“奴奉郎君之命,给小娘子送药来。”
“药?”郗道茂惊讶的问道,“什么药?”豆娘也惊讶的望着那仆妇,好端端的送什么药过来。
仆妇道:“郎君说这是给小娘子擦膝盖的。”
膝盖——郗道茂这时才感到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起来,之前给阿父、阿母拜别的时候,她是一下子跪在硬硬的青石板上而不是被人扶着跪在软垫上的,难怪有点疼,郗道茂没想到自己都在意的事,王献之居然注意到了,“你回去同郎君说,劳他费心了。”郗道茂语气柔和的说道。
“诺。”那仆妇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里。
豆娘拿着药瓶,掀帘走了进来,掀起郗道茂的裤管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只见郗道茂的膝盖上一片乌青,衬着她嫩白的肌肤,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豆娘吓了一跳,这伤势可不能留到新婚之夜,她忙倒了药瓶的伤药给郗道茂揉腿。
“疼——”郗道茂倒吸一口凉气,豆娘下手还真狠啊!
“小娘子你忍忍,这瘀伤一定要揉开,不然留到新婚之夜就难看了。”豆娘说道。
郗道茂瘪瘪小嘴,委屈的“喔”了一声。
豆娘见郗道茂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轻嗔道:“小娘子现在知道疼了?刚刚就该小心点!亏得从京口到会稽还有一段日子,不然可有的你受了。”
“阿嬷——”郗道茂撒娇的唤了一声,“阿渝不是伤心嘛!”最近豆娘的唠叨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豆娘叹了一口气,“小娘子,你也别怪阿嬷唠叨,你想想等你到了会稽跟郎君拜堂成亲之后,给姑舅磕头不说,王家这么多长辈,还要祭拜王家的祖先……你想想,你这伤要是这几天要是养不好,到了王家没时间让你休息,到时候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郗道茂闻言恍然,笑着搂着豆娘的手说道:“阿嬷,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胡来了。”
豆娘这才展颜一笑,“这才对嘛,等小娘子同郎君拜堂成亲之后,阿嬷就给好好排排日子,一定让小娘子早日生个大胖娃娃出来!”
郗道茂听了豆娘的话,顿时华丽丽的囧了!她才十五岁啊!他们就这么急着摧残她这个未成年少女?
“小娘子,回雪都打听清楚了。”豆娘给突然低声对郗道茂说道:“姑爷身边原先是有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可三年前就被姑爷打发配人,现在身边的近身丫鬟皆是夫人在几天前配给他的。”
郗道茂闻言微微诧异,“他没有通房丫鬟?”不会吧?士族子弟哪个身边没有两三个通房?郗道茂虽不想跟别人公用一个男人,可没自虐到去计较他婚前有多少女人,毕竟这事在现代都不可能控制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
豆娘低声说道:“奴听说小郎君打小就不爱人近身,丫鬟打发之后,平日里就是几个从小服侍长大的贴身小厮也不让近身伺候。”豆娘迟疑了一下低声对郗道茂说道:“小娘子,郎君和少郎君他们还不会马上走,你若真受什么委屈,也不用憋在心里,说出来郎君和大少郎君他们自会为你做主。”
郗道茂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豆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满脸黑线,他们不会以为王献之是同|性|恋吧?
豆娘见她郗道茂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心急的说道:“小娘子,这事可马虎不得,你要知道女人这辈子若是没个可依靠的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王家真给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可千万不能忍着,不然你这辈子可就毁了!以我们郗家现在的权势,小娘子也不愁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嗯。”郗道茂状似认真的听着豆娘的唠叨,不由暗暗好笑,莫名的郗道茂就是肯定王献之不肯让人近身是他的怪癖在作怪,而不是有什么隐疾。
从京口到会稽行船这几日里,郗道茂这些被豆娘勒令不许下床,好好躺在床上养伤,郗道茂想到几天之后在王家的诸多礼仪,就算躺在床上再无聊,她也不敢乱动,毕竟万一休养不好,留下后遗症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郗恢时不时的回溜到船舱里陪她说话,还不时带些外头的小玩意供她消遣,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从郗家出发到王家,走水路也不过短短几日而已,众人在十月初十的时候达到会稽,暂时住在郗家在会稽的别院,待王献之十二日前来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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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连子敬都成亲了,你也算熬出头了。”
“可不是,阿嫂可真是好福气,多子多福,有七个媳妇一起伺候。”
“是啊!我们孙子都没有抱到呢!阿嫂过上几年,说不定就能抱上玄孙了。”
王家的诸位夫人皆围在郗璇身边说着恭维话,郗璇扯了扯还稍稍有些僵硬的嘴角,“弟妹们年纪还轻,说句不当的话,你们有几个比我媳妇还年轻,哪需要急着抱孙子、玄孙啊!”
众人听了不由抿嘴微笑,这时一人疑惑的问道:“咦?官奴呢?他在哪里?”
郗璇四处望了望,心里也颇为奇怪,唤来了丫鬟问道:“你去看看七郎君在哪里?这里这么多伯母、婶婶,让他过来见个礼。”因今天来的客人皆是王家的近亲,故也不需要避嫌。
丫鬟应诺退下,可寻了王献之半天,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郎君,夫人派人在寻您呢,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墨池苦着对王献之说道。
“阿母唤我有事?”王献之正低头雕琢一只玉簪,听到墨池的话,头也没有抬。
“听说诸房的夫人都来了,想让您去——”
“就说我出门了。”王献之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哦——”墨池苦着脸应了一声。
“等等。”王献之叫住了墨池。
“郎君?”墨池听到了王献之的叫唤,忙回头双目晶亮的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头也没抬的说道:“一会你让清兰去郗家的别院一趟,看看小娘子的腿好了没有?”
“诺。”墨池垂头丧气的离去。
王献之待墨池离去之后,继续专注的刻着手中的玉簪,这只玉簪跟郗璇在郗道茂及笄时单独送去的玉簪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便是这只簪的簪身上刻了“琴瑟在御”四字。
十二日一早,郗道茂早早的起身,再次经历了一场在郗家经历过的穿衣大战之后,就被手忙脚乱的众人塞上了喜车。坐在摇摇晃晃的喜车上,郗道茂双手紧紧的握着遮面的喜扇,莫名的感到一阵阵惶恐,她真的结婚了吗?跟一个还不算是非常熟悉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上一辈子吗?
“小娘子。”豆娘偷偷的轻戳了一下郗道茂,郗道茂回神,就见王献之正在给自己作揖,请她入门,郗道茂低着头缓步走入王家高高的门槛。这时从一旁伸出一双手,牢牢的扶住了她,“阿渝。”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郗道茂下意识的抬头,就见王献之笑容暖暖的望着她,莫名的,郗道茂心里一松。两人在正堂交拜完毕之后,王献之又领着郗道茂来到寝门前,作揖请她从西阶上堂入寝室。
“子敬哥哥,你快让新阿嫂将扇子取下!”一人笑道。
“是啊!子敬哥哥,快做首却扇诗让阿嫂取下扇子。”众人起哄说道。
郗道茂隔着扇子见到面前站了不少人,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王家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多,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就在郗道茂胡思乱想的时候,豆娘又轻轻的戳了郗道茂一下,郗道茂一下回神,就听闻王献之将一首却扇诗念完,她配合的慢慢的放下了扇子。王献之俊朗迷人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郗道茂下意识的回了他一个浅笑。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呢!”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名女子见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不由捂嘴笑道:“现在先好好的将同牢、合卺之礼行了再说吧!”
郗道茂听了那女子的话,不免低下了头,她是打定主意今天装哑巴了,王献之则神色自若的坐在一旁同众人说笑着。
桓济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神色平静的望着郗道茂同王献之共食了小豕、同饮了合卺酒,不由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但欣喜的笑意,不管怎么说,阿渝嫁给王献之比嫁给他好多了!当初他成亲的时候,什么催妆诗、却扇诗,他是一首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他,肯定会给阿渝丢脸吧?桓济有些自嘲的想到。
“阿钺?”桓熙款步走进桓济,略带迟疑的唤了他一声。
桓济回头对桓熙笑道:“阿兄,我们去喝酒吧。”
桓熙见桓济神色如常的模样,不由欣慰的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房里王献之正含笑应付着众人的为难,突然他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低头,正对上郗道茂满是无辜之色的双眸,他不由的微微挑眉——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看,果然见他的衣摆下有一小块豕肉。
郗道茂见自己干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不由红了红脸,低下了头,王献之低低的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轻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光明正大的用丝帕裹住了豕肉,飞快的丢到了后面,清兰不动声色的略略上前一步,将豕肉纳入自己的裙摆内。
这也行?郗道茂见状不由有些傻眼,她一直认为男人用手帕很娘娘腔,可王献之做起那个动作来,却很——帅气!郗道茂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她微微扭头,果然人帅就是占便宜!
众人闹过一番之后,便嬉笑着离开了寝室,王献之低头对郗道茂说道:“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嗯。”郗道茂点点头,略有些迟疑的望着房里侍立的下人,依礼今夜应该是她的丫鬟伺候王献之,而王献之的丫鬟伺候自己,但她可没让陌生人给自己洗澡的习惯。
王献之挥手示意房里的丫鬟退下,“我让豆娘和喜娘过来伺候你。”他顿了顿对郗道茂说道:“我先出去应付一下外头的宾客,你梳洗完了就先休息吧,别等我了,忙了一天了,也该累了。”
郗道茂听了王献之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王献之笑道:“嗯,你也少喝点酒,对身子不好。”
王献之低笑着挽起衣袖,两边衣袖里皆有一块厚厚的海绵,“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郗道茂见了不由噗嗤一笑,这人还真鬼!
王献之见阿渝那明眸流转,低眉浅笑的娇柔,不由心念一动,低哑的柔声说道:“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嗯。”郗道茂点点头,待王献之走后,她卸了浓妆礼服,在喜娘和豆娘的唠叨声中,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顶着半湿的头发,蹭了蹭柔软的馨香的被窝,合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