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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狂雨骤,一波波强劲的风吹得连医院大楼都有点摇晃,方陈兰玉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坐了多久了,她的手仍紧紧握住她丈夫的,但她的指尖其实早已麻痹失去了感觉,所以当他第一次轻握她的手时,她还没察觉到他的清醒,一直到方运生睁开眼睛。
"方运生!"兰玉惊喜地轻唤,方运生登时回她一抹虚弱的微笑。"方运生!你真的醒了?"
加护病房里值班的护士马上走过来,仔细地看了心电图一会儿,又细心地测量了他的脉搏和血压之后,放心地朝兰玉微笑。"方先生没事了,你这不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吧!"
"不不不,再让我待一会儿。"兰玉焦急地摇头,"我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才会放心。"
"可是"
"拜托你,反正都己经这么晚了,外面又是台风夜,我一样是走不了的,拜托你。"
护士小姐叹口气笑了笑。"好吧好吧,你别急,我让你留下就是了,不过明天医生来之前你一定要走唷,要不然我可是会挨骂的。"
方陈兰玉用力点点头,感激地对着她笑。"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好,你们聊吧,不过小声一点,其他的病人都睡了。"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护士终于离开,兰玉在椅子上坐下来,忧心地注视他。"怎么样?方运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方运生微微的笑,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这点小毛病还要不了我的命。"
兰玉又是笑又是泪。"幸好我好担心你不知道,你刚到医院的时候,样子样子好吓人"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方运生努方转头,想看看四周。"掌珠掌珠呢?她没来吗?"
她想起周嫂前不久对她说的话,掌珠下午就回去收拾他的衣物,却一直到傍晚都没回来,学刚回去找她,可是两个人都不见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学刚的移动电话又收不到讯号,周嫂担心极了。
"怎么了?"
"没什么。"兰玉连忙摇头。"没事,掌珠她刚刚才回去,台风来了,我叫学刚送她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外面风大雨大的,不安全。"
方运生侧耳倾听,果然外面风雨交加,他点点头。"那就好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掌珠她妈妈她看起来好极了,一直问我掌珠的事情"他睁开眼睛,轻轻地笑了。"我告诉她掌珠变好了,她好高兴"
"方运生"
方运生闭了闭眼睛,表情看来累极了?加袂崆岬匚兆氖郑氯岬乜冢?你累了,医生说你不可以太累,先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方运生听话地闭上眼睛,唇角犹然留着一抹笑容。"掌珠她妈还笑我她笑着说我真是好命,一辈子可以得到两个好女人的爱"他的手轻地握了握她的,安详而幸福地沉入睡眠之中。
望着丈夫的手,方陈兰玉无言地咬唇,思绪又回到十多年前
其实她和方运生认识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是小学同学,又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初中毕业之后方运生到北部打天下,临走之前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娶你。
她等了他三年。起初她父母也愿意她等,他们说方运生是个上进有为的年轻人,等他成功会接她去过好日子。起初方运生常?葱鸥惺焙蚧够峄ê芏嗲虺ね镜缁案康贝宄さ陌旃矣锰卮蠛诺囊袅抗悴ィソ拥缁暗氖焙颍苁怯中哂制且彩撬羁牡氖焙颉?br>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方运生的信越来越少,电话也不再打了,而她的父母自然也越来越失去耐心。终于有一天,她的阿爸坐在大厅里,笑吟吟地接待来自村尾、化得一脸红盏的媒人婆。
没多久她就嫁人了,对象是村尾家里有五甲田地的阿雄,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过着既不幸福也无风浪的日子。
谁知道就在她儿子出生不久,方运生竟然开着一辆小车子回来了下车上装满了聘礼。那天她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端着全家人的衣物,楞楞地看着方运生,两个人隔着竹篱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年,方运生也结婚了。他的新娘子穿着白纱礼服,白哲的皮肤和柔美的瓜子脸,让常年在田里、菜园里工作的兰玉自惭形秽。
也在那一年,兰玉的丈夫阿雄把家里的田地全卖了,说要和方运生一样,到遍地黄金的台北去打天下?加袼悄缸右哺湃チ恕2坏桨肽辏只氐较缦拢挥兴桓鋈恕恼煞虬12鄣搅颂u辈痪帽闳旧铣院缺于牡戎种侄裣埃父鲈虏坏剑丫鸭也芨鼍猓魈焯焐厦盘终懿涣耍谀骋惶煲估锿底吡死加竦募拮鼻吻蔚呐芰恕d且蝗ケ阍僖裁挥邢1?br>
而兰玉住在公公婆婆家里,他们埋怨都是兰玉不好,引来了方运生,要不然阿雄也不会鬼迷心窍想上台北去打天下;又埋怨兰玉的命不好,没一点帮夫运,连自己的丈夫也克得失了踪,说不定哪天连两个老的也会被活活克死。她只好搬回娘家,但公公婆婆三天两头上门想抱回孙儿,全村闹得鸡犬不宁。她没办法,只能抱着儿子坐火车再度离开家乡,一个人回到台北,找了个女工的工作,从此带着儿子相依为命的生活。那一年她的儿子不过三岁。
原本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谁知道待了七年的工厂居然倒了,她只能另谋生路。学历不高,又带着儿子的她很难找到工作,过了半年没有收入的日子,她几乎要绝望了,好不容易才找一家成衣厂的工作,谁知道鬼使神差,那家成衣厂的老板居然是方运生。
那时候方运生已经很不得了,拥有两间中型的工厂和一家贸易公司,手底下有好几百名工人,兰玉心想工厂那么大,人那么多,方运生这种大老板未必会注意到她;而且工作那么难找,学刚上小学了,处处都要用钱,她真的很需要那份工作,左思右想还是待了下来。
前几年一切都很顺利,偶而她可以远远地看到方运生,他神采奕奕地巡视工厂,只是那么远远地看他一眼,她便感到心满意足。有时候方运生会带他的妻子和女儿一起到工厂来,看他们一家人那样幸福美满,她心里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偏偏有时她也会难过,想着如果当年她坚持要等方运生,那么如今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谁也没想到那一年的尾牙方运生会决定搭起大棚子办桌,原本他们都是分批过尾牙的,方运生来来回回赶场,当然没时间细看。可是那一年,方运生搭起大棚子,席开一百桌,跟所有的员工一起吃尾牙,空旷的场地塞进了一千多个人,起先也是无碍的,但是她那年却得了模范员工奖,她上台的那一刹那,方运生吃惊得说不山话来。
那一年,学刚十五岁,她和方运生分离了漫长的十多年,人事全非。
而兰玉轻叹口气,怎么时间会过得那么快?年少的时候,日子是一天一天的数;年轻的时候是一年一年的数;老了的时候,全是十年十年的数。
呵,可不是嘛?一晃眼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初方运生认出她之后,马上带她回去见他的妻子,他是那样的磊落坦荡,倒显得她自己自私小家子气了。方运生的妻子阿珍热情地款待她,明知道她和方运生过去的那段情,阿珍却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光是脸上那温柔体贴的笑容就教她感动得落泪。
尽管方运生夫妇对她那么好,她还是不希望打搅他们的生活。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各人有各人的天命,半点也强求不来的,谁知道造化却总是弄人。
阿珍病了,而且病情恶化极快,他们都没有想到会那么快。短短几个月,病魔无情地自方运生手中夺走他的妻子;也在同一天,他的初恋情人陈兰玉,带着她十五岁的儿子住进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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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住进家之前,他已见过掌珠的母亲很多次,有候她会带着掌珠一起出现,那时候的掌珠不过八、九岁,脸上老是挂着调皮捣蛋的笑容。有一阵子掌珠的母亲出现的次数很频繁,而且只要她一出现,她妈妈就与她一起进房,把他留在客厅。她们以为关上门便关上一切,可是事实上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又能阻隔得了什么呢?
掌珠的母亲说不了两句话便开始哭了,她反反复复地说着几句话,而他的母亲却总是一言不发。掌珠的妈妈一直说:我活不了多久了,连医生都这么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原本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这辈子过得很幸福,真的没什么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方运生他们父女?加瘢宜懒酥螅竽愦艺展怂恰?
他的母亲只是不说一句话,而掌珠的母亲越来越憔悴,来的次数渐渐少了。终于最后一天,掌珠的母亲说:"兰玉,你真的忍心不答应我吗?我就快死了,你真要教我死不瞑目。死不安心吗?"
那天,他的母亲到底答应没有他没听到,想必是答应了,因为过没几天,他母亲便收拾了行李,带着他搬进家。
其实他很高兴可以搬进方家,掌珠的母亲是个好女人,她总是温柔地对着他笑,轻轻地问:"方学刚,你想不想有个妹?"、"学刚,掌珠很皮的,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唷。"他有点害羞地微笑回应。他喜欢掌珠当他的妹妹,也喜欢可以和阿姨住在一起。当然方伯伯人是严肃了一点,但是从他看妈妈的眼神,他知道方伯伯会好好照顾他母亲。他母亲真的太辛苦了,不只一次,他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挤着眼睛做家庭代工,那憔悴的模样教他又心疼又难受。小学毕业他已经想出去工作似减轻母亲的负担,但是母亲却怎么也不肯。有一次她很生气地对他说:"你希望我们一辈子都过这种苦日子吗?如果你不继续念书,将来就会和你妈一样,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这些话,他上国中的时候又听了一次。
搬进方家,他妈妈可以不再那么辛苦的工作,他也可以好好念书,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搬过去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有时他甚至会想,那可能是他们这一生最悲惨错误的一个决定。
前面的掌珠的车子飞也似的在山路上奔驰,她真的是不要命!方学刚努力想跟上她的速度,车子却好几次在大风大雨中打滑,险象环生。幸好掌珠似乎有意要他跟上来,每次他跟不上的时候,她的速度便会减慢一些,等他跟上来时再加速。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只是山路越来越窄,路况也越来越险恶,山上隔几百公尺才有一盏小路灯,偏偏台风一来马上停电,他们根本是在摸黑开车。
前面的掌珠对这地方似乎很熟悉,开车毫不迟疑,完全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
掌珠是知道胡俊良的藏身之处吧?
方学刚认真地开着车,脑中却想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情况。
掌珠和宋美俐不知道为什么竟在那场车祸中互换了灵魂,这解释了车祸后的掌珠为什么会在性格上有了那么大的转变,完全判若两人。他一直有这样的怀疑,但他只听说过"借尸还魂",却没听过有互换灵魂这件事。更何况借尸还魂已够匪夷所思,"互换灵魂"简直就更令人难以理解。
只是现在理不理解已经无关紧要了,事实是,他面前其实想到自己所爱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还真的让他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管方运生如何期望,他绝不能娶掌珠。只是当爱情与亲情相互冲突时,他内心的挣扎可想而知。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相,他的压力与矛盾顿时减低。
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所爱的是掌珠的人还是美俐的灵魂,如果他会被掌珠的外貌所迷惑,那么早在十年前便该发生,也用不着等到现在了。
前方的车子猛然煞住,学刚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着紧急煞车。泥泞不堪的山路太滑了,他的车子硬是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煞车痕才停住。他喘息地瞪着前面的车子,老天!他差点就要撞上去!
掌珠早已经打开车门站在涝泊的大雨中等着他。方学刚深吸几口气,手还是有点不听话地抖着。
"你到底想不想救美俐?"掌珠对着他吼。方学刚打开车门下车,实在不敢想像刚刚如果撞上去会有什么后果。"老天!你真的疯了!万一我撞上你怎么办?你不想活了?"
"你没撞到啊。"掌珠假笑两声。"骂完了没有?准备好去救人了吗?"
"你怎么知道胡俊良躲在这里?"方学刚打量着附近的环境,风雨实在太大了,山上的风势又特别强,五公尺外的景物已经完全看不到。谁会在台风逃阢在这种地方?他知道胡俊良绑走了美俐,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不很紧张,也许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吧。更何况谁会忍心伤害美俐?胡俊良也明白事情的真相,他没有理由伤害她的。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掌珠示意他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下车不到五秒钟,身体已经全湿透了,又湿又冷让人直打哆嗦,走路都有困难,他真不知道要何救人。
掌珠手里的手电筒光线微弱,只能照到脚底下的路况,对前方景物的分辨却毫无帮助。方学刚谨慎地跟在她身后,只能祈祷脚底下不要踩空,否则后果连想也别想了。
好不容易连走带爬地经过大约十几分钟,掌珠终于在一间小屋子前五公尺停了下来。屋子里隐约发出微弱的火光,人影在风雨中晃动。
方学刚停在那里,不太确定地注视着那屋子。风雨有越来越强的趋势,他们要再不进去,别说救人,连自救都有困难。
"喂。"
他低下眼睛,掌珠没好气地看着他。"怎么样?"
掌珠咬着唇瞪他。"你看到我样子没有?"
这算哪门子的问题?"当然看到了。"
"你所爱的美俐就长这个样子,你还会爱她吗?"
方学刚楞了一下,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更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也懂得关心别人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当然会,你不会以为你老哥真的会爱上你吧?"
"哼哼,那最好,反正谁被你爱上谁倒楣。"掌珠别过头去,悄悄地上前爬了一公尺,学刚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她还想往前,方学刚却拉住她。
"枪呢?"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枪?"
"把枪交给我,要不然你哪里也别想去。"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掌珠火大地镀脚。"你真该死。"
方学刚不为所动地瞪着她。"给我。"
她无计可施,只好悻悻然将枪交到他手上。"小心一点,别他发觉了。"
"知道了,快走吧。"
小木屋已在眼前,他们躲在屋外,悄悄地往里面探头。
胡俊良真的在屋里,壁炉里的火花映得他的表情高深莫测,而掌珠不,是美俐
美俐就瑟缩在角落里,她的脸打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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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得到他不会伤害她,今天的胡俊良很悲伤,但是他不会伤害她,只是她也想不出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美俐瑟缩在屋角,外面的风雨一点也没有平息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
壁炉里的炉火有气无力地燃烧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而他们已经没有柴火了,等火消失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我问你,你曾经想过和我在一起吗?"他突然打破沉默问道。
美俐不知道他问的是谁,是方掌珠?还是宋美俐?如果是宋美俐,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不。如果是方掌珠,那她根本没资格回答。
胡俊良抬起眼晴,认真地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美俐苦笑两声。
'想过,或者没想过?只有两个答案。'
看着胡俊良,火光下他的面孔突然显得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从来没好好地看过他。
在她心目中,胡俊良一直是有点苍白。带点邪恶气息,甚至卑鄙下流的男人,现在火光在他身上投入许多阴影,理论上应该会使他看起来更阴森,更可怕才对,但事实上她却不这么认为。
仔细想想,他又做错了什么?掌珠和他原本就发生过关系,他对她所做的事原本就只是情侣之间的求爱行为。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方掌珠?那天晚上的事确有点过分,可是那也是因为双方都没搞清楚状况才发生的啊。
想到这里,美俐不由得叹口气真要这样往下想,胡俊良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也得负一部分的责任才行。
'我叫你回答我的问题!'他没耐心地吼道。
'你不是叫我想吗?我正在想啊。'
'想快一点。'
美俐摇摇头,甩掉那些有点不愉快的想法,努力思考如果是掌珠,她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了解掌珠,她虽然外表放浪,但其实内心是执着的人,如果她对胡俊良没有感情,说什么也不可能和他发生关系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这种问题那么难回答吗?'
'你不是说我根本不是掌珠吗?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未免有点强人所难吧!'
胡俊良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掌珠就是掌珠,他没理由想那些荒诞的情境,他还不至于真的疯了,他只是失去耐心,真的失去耐心了,他冲到她面前吼:'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有!'美俐同样吼着回答。
这回答反而让胡俊良楞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哦'美俐证要开口,却看见胡俊良身后的窗子悄悄地打开了,火光中一条人影正在爬窗子,她惊讶得发不出声音。
胡俊良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猛然转身,那人已纵身一跃,两个人躺在地上扭打起来。
木屋的门被猛然推开,另一条人影窜了进来。
'啊!'美俐不由得尖叫起来。
'别叫!是我们!快来帮我把门关上!'掌珠用力顶住门;可是外面风雨太强劲,她一个人根本关不上它。'快啊!'
美俐这才跳起来,强劲的风雨从门外冲进来,夹杂着树枝、树叶;打在身上奇痛无比。壁炉里的人原本就微弱,再被风雨这么一吹,几乎要熄了,只剩下微弱的火光闪耀。
好不容易关上门,她的衣服也湿透了,和掌珠一起气喘连连地靠在门上休息。
而这边的胡俊良和方学刚却还打得难分难解;他们互相扭打,杀红了眼,根本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大,一心只想要对方屈服在自己手下。
'你快想想办法啊!'美俐焦急地叫道。
'想什么办法?他们打累了自然就会停下来的。'
'万一他们受了伤怎么办?'
'打架哪有不受伤的?'
美俐急得快哭了!突然,她瞥见地上有一把枪,于是马上扑过去捡起它,发着抖把枪举高。'住手!统统住手!要不然要开枪了!'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马上停止动作。
方学刚讶异地看着美俐。'这家伙这样对你,你还叫我住手?'
'别听他的!'胡俊良悻悻然将他推到一旁。'掌珠正想和我一起来,你管不着!'
美俐握着枪,双眼因恐俱而大睁着,她不断地发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掌珠,把枪给我,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胡俊良发软了的声音朝她伸手。
'美俐!'方学刚只焦急地叫了一声。
美俐惊博地转头看掌珠,掌珠只能耸耸肩。'他知道了。'
宋美俐惊恐地看着自己那张圆滚滚的胖脸这么说他也已经知道自己的长相了?她转头看方学刚,他只微微一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话语所无法表达的讯息。
'知道什么?'胡俊良紧张地来回看着他们,他们所交换的眼睛和表情他不喜砍,一点都不喜。'到底知道了什么?快点说!'
'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地上坐着的胖女人突然看着他这样说道。'我是喜欢过你,也真的想过和你在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胡俊良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你在跟我说话?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掌珠叹口气,苦笑两声。'胡,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不是吗?'
'不!我不知道!你这个丑八怪!我根本不认识你!'他大叫,但是心里却有种恐怖的熟悉感。他当然认得那眼神,就是那叫他又爱又的眼神令他一直待在这里,进退维谷,甘心等待。
'你当然知道,你也当然认识我,你只是不想承认,你只是不想承认我们早就完了。'
'不!'
'掌珠!'美俐焦急地回头。'别这样!'
'为什么不?'掌珠却跳起来,对着胡俊良吼道:'他早就该醒了!我不是他的梦。他的幸福,更不是值得他等待的对象,胡。'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晴。'醒一醒吧!'她吼。'我曾经爱过你,但那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恨我,但是那不能改变事实。'
'住口!'
'掌珠!'
'事实是,在我出车祸之前我们就已经完了,你懂不懂?完了!'
'住口!掌珠住口!'美俐大叫:'你怎么这么残忍?你看不出来他已经受不了了吗?这个男人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我当然知道他爱我!你以为我是那种冷血笨蛋?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要分开!才要他清醒!如果他要的只是钱,那不就容易多了吗?问题是他要的不只是钱,还有我的爱。'掌珠泪流满面地哭吼:'可是那是我给不了的!那时我满心都是仇恨!如何给得了爱?'
胡俊良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她,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所听所见。他喘息着,脸色越来越青,然后他狂吼一声:'不!'整个人扑向美俐手中的枪
砰!尖叫声起,外面狂风肆虐,淹没了他们的尖叫。
一阵奇异的狂风袭来,在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屋顶砰地被抛开,小木屋顿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掌珠'
'美俐'
四面八方的墙壁朝他们倒来,他们根本躲无可躲,在失去意识之前只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轰地,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