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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江面,一艘超豪华的大船上灯火辉煌,绚烂夺目。
今日宇文煜不知为何兴致特别高昂,逛了一天也不见累,还非要在入夜后游湖。叶子看向矮几对面气色明显憔悴的顾荣,不由轻叹。
算了,他不用被刑拘已是万幸。否则,恐怕不止是扒层皮的事,万一顾将军真的弃之不管,甚至落井下石,那他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叶子又看向另一边的宇文煜,只见他一边赏美景,一边灌酒。
没错,是灌。只见他豪迈的抓起酒壶,对着壶嘴跟喝水似的大口大口往肚里倒,也不知喝光多少壶了,也不见醉,非但面色如常,就连眼神都是清明的。
这本事好哇。打不过你,就灌醉你,一滩烂泥还有何惧,还不任他为所欲为吗,就是顾将军也不能保证在喝醉的时候打胜仗吧。
叶子忽然想起一事,眨眨眼睛俏皮地问:“听说西羽重军事,擅谋略,对武将很是看重。那么,你对北月的将领有什么看法和评价?”
宇文煜放下手中的酒壶,有些意外地看她,但还是爽快地回道:“北月的武将在各国都是数一数二如雷贯耳,即使因为彼此立场不同而互相敌对,却也是惺惺相惜,真心钦佩的。”
“那让你记忆最深的是哪位将军?”
宇文煜想了想:“是前定国将军吧。他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坦白的说就是我们西羽对他也得敬畏三分,非常不愿与他正面交锋。他不但武艺高绝,曾以一人之力挑杀南兆第一将军,更是胆识过人,从来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所以才有那么多少人愿意在他麾下,甚至在被我军围困之际不惜违抗他的命令,甘愿牺牲一队兵马也要拼死护他突围。
“除此之外,他神机妙算、计策谋略也鲜有人及,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和东幽的那次交锋,他巧施连环妙计硬是以三万精兵击退东幽第一猛将庞烈带领的三十万压境大军,这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各国上至朝廷下至市井几乎无人不谈,无人不惧,无人不敬。
“只可惜……不管是真的证据确凿,还是功高盖主,再大的英雄也难逃被问斩的噩运。”
叶子惊诧他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这已经是对那位将军的最大肯定,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顾荣,却瞅见他只专注品着杯中清茶,似乎对刚刚宇文煜的那番话只字未进,只是……这可能吗。
忽然,宇文煜话峰一转,又继续道:“要说现在北月最有影响力和功勋的,莫过于顾兄的父亲顾将军。”他端起酒壶,对顾荣微一点头,“顾将军的忠勇无敌那也是出了名的,就连我父王都很头疼呢!”
顾荣也端起酒杯:“我敬太子。”
二人笑着干了一杯,又听宇文煜道:“都说虎父无犬子,顾兄身为顾家长子,又是北月文武状元,相信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喝酒。”顾荣没有接话,只不停跟他对酌。
叶子心里一紧,却只能扯起僵硬的唇角为他们一次次的斟酒。
喝喝喝,你俩前世莫不是酒缸投胎,怎么都没个节制,就不怕哪天直接被阎王请去喝酒——有去无回!
江边与陆地不同,夜越深,灯越亮,人也越多。
江对岸及周边的花船上,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美女。有典雅的、奔放的、羞涩的,妩媚的,且皆是皎容月貌、沉鱼落雁之姿。她们手执小巧精致的团扇,有一搭无一搭地扇风,双眼却牢牢锁住船上的——顾荣。
那样子,似恨不能直接扑过来吃人!
因个别几名奔放女子带头朝他们这边丢手帕,其他女子也不甘示弱开始陆续尖叫着丢过来,那媚眼抛的连漫天繁星都要汗颜。
不多时,江面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估计明天渔夫得捞回几船的手帕,晾干了再卖也算贴补一下损失吧。
有几艘船硬是胆大的靠了过来,趁被赶走前丢下罪证。叶子抢在侍卫没收前随便捡了几条,只见手帕上无不是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草虫鱼或描绘一幅高山流水图,再题上几行娟秀小楷。
“啧,一群附庸风雅不知矜持为何物的花痴,真给女人丢脸。”
宇文煜闻言,一挑眉:“你在吃醋?”
叶子先十分鄙视地扫了一眼顾荣,才凉凉地道:“我可不是故意装清高,不过……他真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
“哦?那皇上问你赏赐时,你怎么什么都不要,只一心想保住顾兄呢?”宇文煜一副看戏的样子。
叶子也不扭捏,坦然道:“少爷小姐及整个顾府都是我的主子,我自然得尽力维护,恪守一个丫鬟的本分。”
顾荣坐在一边慢慢品茶,面上风轻云淡,肚中却在腹诽——你什么时候有过丫鬟的自觉?不到处添乱就烧高香了,或许绣手帕也是个不错的惩罚,一百条够不够。
原本还很从容的叶子,在见到顾荣略微翘起的嘴角,不觉心里发虚。
宇文煜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说起那天的事,一会儿夸她机智勇敢,一会儿夸她有巾帼之风,逗得坑里的小兔子竖起两只耳朵,美得三角嘴都咧成了六角。
叶子心里喜滋滋,总算还记得做人要谦虚:“那是侥幸,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
宇文煜和顾荣同时看她,不解地问:“怎么说?”
叶子现在心情超好,也就不卖关子,坦言:“那天我是兵行险招,将计就计!”
虽然她确实常迷路,但清澜并没有给过她什么药粉,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飞虫。那所谓的药粉,不过是她先前与慕容昭赏花时采的普通花粉,打算沏茶喝的,那只飞虫也是在那时抓来玩的。
顾荣听到这儿,心里直犯嘀咕。正常女孩子不都是见到虫子就尖叫的吗?你就算不叫,也不能去抓啊!你不要越过界了好不,你是女的好不,你这样让做为男性的我们很为难的好不!
宇文煜讶然:“那为什么飞虫会第一时间飞向她呢?”
叶子得意,继续阐述。在她与小宫女对质时,见小宫女外套是黄白碎花裙,她忽然福灵心至,计由心生,趁小宫女不注意把花粉撒到她身上。
淡黄的花粉与她的衣服颜色较为接近,因此不易被人发现。
巧的是她抓的飞虫恰恰最喜欢花粉的香气,再加上离的又那么近,自然一下就找上她,分毫不差。
宇文煜不由为她鼓掌,连声赞叹:“顾兄当时定然明白你的意图,所以不惜冒着触犯龙颜的风险,夺下侍卫的剑来对小宫女施压。而那小宫女本来就作贼心虚,这一吓更是没了主意,乱了方寸,最后只能自掘坟墓。”
叶子点头:“宇文太子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看她快咧到眼角的笑容,顾荣唯有抚额。宇文煜是什么人,经历的人和事恐怕比她吃的盐都多,她的这点小算计,于他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献丑。
此刻,他十分不想承认这只笨兔子是自家养的宠物,丢人啊。
奈何,叶子并不知他心中的沮丧,反而好奇地问宇文煜:“案子审得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顾荣心下一跳,这哪是一个丫鬟能问的?!他刚想喝止,不料宇文煜竟很干脆地答了。
“皇上说,小宫女当晚就在牢中自尽了。不过……我猜被人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叶子沉默,宇文煜能想到的事,皇上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皇上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事,已经够没面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个共犯,又被人灭口,他这脸还能要么?北月的脸又剩下多少?
所以,那宫女只能是自尽。
宇文煜离开的那天,皇上让顾将军父子及其他相关人一起护送到城外。
叶子很不幸成了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相关人之一。
临别前宇文煜在众目睽睽下突然走到叶子跟前,豪迈地道:“做丫鬟不适合你,你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你愿意……”原来硬朗的声线也可以说出这么温柔的话语,“和我一起走吗?”
旁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无不诧异地盯着叶子,都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有说服力地方。
而叶子此刻更是如被定住一般,瞪大的双眼充满惊讶,脑中亦不断重复: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见她这副样子,宇文煜摇头苦笑。看来还是太急躁了,但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次离开后他也不知何时还会再来,抑或根本就不会来了。
他沉吟片刻,稍一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从腰间掏出一面可以进出西羽的通行腰牌放在叶子的手上。
“尔非笼中鸟、家中雀,终有一天会冲破云层,飞向草原——我等你。”
望进那双灿若朝阳、自信霸气的蓝色眸中,叶子微微一震,只觉心潮迭起。
她这是被人表白了吧?对方还是个太子!感谢苍天,终于有人识得她是块美玉,而非石头!
直到西羽一行人走得远了,连个衣角都看不到的时候,叶子还在自我陶醉,咧着嘴傻笑,不知宇文煜看到她这幅光景还能否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贺斩风极度蔑视地白了她一眼:“花痴,人家都走没影了。你就是要做梦,也等天黑了再做啊!”
叶子回神,不动声色地收起腰牌,鄙视道:“你嫉妒!”
“啥?!”贺斩风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被个严重视力有问题的人夸了两句就飘上天了?你当心一不留神掉下来,摔成肉饼!”
嚯,这娃找抽!
叶子撸起袖子就要扁人,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荣拦下,一脸严肃地道:“你们闹够了,这是在外面,也不嫌丢人。”
叶子悻悻然,敢怒不敢言。其他人早就回城了,这儿不就剩他们三个吗,丢给谁看呀。
“还有你。”顾荣突然转头看她,吓得她差点连心跳都停了,只见他平静没有起伏地道,“回去把家规礼法全部默写十遍,明天我检查。”
“活该!哈哈……”看贺斩风幸灾乐祸的小样,叶子气不打一处来,但在顾荣的威压下又不敢再造次,只得掩耳盗铃地双手捂耳。
来个耳不听,为净。
回府后,叶子突然想起一事,问顾荣:“少爷,太子今天怎么没来?不是……生病了吧?”人家寒殊好心告诉她,她可不能把人家卖了。
顾荣迟疑了一下,这些日子慕容昭都在宫中养伤,谁都不见。只让小太监给他传话,说他受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可他知道,慕容昭最想瞒的是她。
“他没事。就是皇上还没消气,暂时不让他出宫而已。”
叶子一错不错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点头:“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明早我检查,少一遍就再补十遍。”
啥?!
叶子气结,她是丫鬟还是学生?!他是少爷还是夫子?!
到底是这世界太复杂,还是她太傻?!她怎么就弄不明白了呢!
漆黑夜空,繁星三两点,清辉映照大地。月桂树下,叶子翻看手中的腰牌,玄铁金字,象征无上的权利。
“你不是动心了吧?不过……也难怪,人家可是太子呢!”
叶子一惊而起,慌乱收起腰牌,抬头便见一脸浓厚兴味的顾欣。
“胡、胡说什么!”叶子羞红了脸,欲盖弥彰地挠顾欣痒痒,“你还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吧。”
顾欣一下就沉默了,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叶子知道自己说错话,刚想补救,却听顾欣突然道:“我和他都不会认命。”又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你也是,不要认命。”
叶子苦笑,不认又如何?
求之不得,当舍。
这年叶子一十六岁,正是春心荡漾情窦初开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