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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四十二分。
挂着故障牌子的337路公交车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市区驶去。
车子已经快到周庄台站了，此刻车上一共有三个人。
开车的是个小个子，他握方向盘的手，略微有些发抖：“明哥，你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实在太绝了，警察都去了鲁庄吧？”
站在小个子身后叫做明哥的人四十岁左右，眼睛很小，微微眯着。
明哥冷哼了一声：“强子，你只管开好你的车。在公安局大门口盯梢的人已经给我打来电话，江州市公安局倾巢而出，全都去了二十公里外的鲁庄。我们从这边入城，绝对没有问题。”
强子似乎有些不放心：“咱们一路上没事吧？那些天眼监控什么的会不会看见我们？有没有警察设卡拦截？”
明哥瞪了强子一眼：“少啰嗦！喝水还有噎着的时候呢！城里警察少一个，咱们成功的机会就大一分，懂不懂？这次老子已经是把风险降到最低了，没事儿，只管放心大胆跟着我干！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畏手畏脚，那你不如滚回家去守着你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辈子都别想做大事！”
“哦——”强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在明哥的激励下，他那拿方向盘的手似乎也不再颤抖了。
明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整个人激动了起来。又过了一小会，明哥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明哥常年活跃在滇省，他十九岁就入狱了，现在三十九岁。
明哥在这二十年间一共四进宫，有三次的罪名都是非法持有枪支……
在监狱里，他不思悔改，只是觉得每一次自己被抓，都是“计划不周”，来不及“做大事”——
然而现在，明哥憋了整整二十年的大招，这一次总算是要放出来了！
明哥坐了十几年的牢，他心里很清楚。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完美犯罪！
又怎么可能有完美犯罪呢？
“做大事”都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嗷嗷高。
要真是随随便便就能设计个完美犯罪出来，那银行也不用开了，每天都能被抢几十次……
但是——
设计不出完美犯罪，就没人敢“拼一把”了吗？
明哥深吸了一口气：呵呵，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不，单车变劳斯莱斯幻影，嘿嘿！
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仅此而已。
正是为了要将风险降低到最小，所以自己才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
一切，只是为了让风险更小而已。
零风险？
那是不可能滴。
即使自己设计得已经非常精妙了，但仍然有风险。
谁又能保证肯定一帆风顺呢？
现在能做的，就是把风险降到最低，最低。
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明哥收起了思绪，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站着的另外一人，冷冷地说道：“刚子，再检查一下枪，别等会卡壳了。”
叫做刚子的年轻人二十多岁模样，他嘿嘿一笑，露出了阴森的牙齿：“明哥，没事儿！”刚子掏出腰间的手枪，比划了一下，“下午才用过呢！”
明哥似乎也没怎么在意：“唔，咱们只有两把枪，等会儿一切行动按计划行事！”
刚子神色一凛：“知道了，明哥。”
明哥眼睛微眯，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紧张，刚子决定拍拍老大明哥的马屁——一来缓解气氛，二来事后没准明哥能给自己多分点钱……
“明哥，你这次的计划太完美了，那些警察蠢得跟猪一样，估摸着全跑去了鲁庄吧？咱们做完事撤退的时候，阻力就小多了！哈哈哈哈！”刚子一阵大笑。
明哥嘴角浮起了笑意，心里似乎很受用，但嘴上还是斥责刚子道：“钱还没到手呢，你别给老子掉以轻心！”
刚子接着说道：“明哥，先前咱们踩点，银行运钞车的安保等级太高了，押运员都有好几把枪呢，咱们估计干不过他们，还是抢商场营业款风险小！”
明哥嘿嘿一笑：“你小子还算是有点头脑。抢银行？那特么的是作死！”
明哥费尽周折，也只从滇省弄来了两支枪，要与银行运钞车的押运员“刚正面”，风险太大。
刚子连连点头：“后来咱们发现每个月末的30号左右，江州市商业街的鸿兴商场搞大促销，顾客嗷嗷多，场面非常火爆。尼玛，那些营业款都是用好几个大箱子装！”
明哥微微点头：“嗯，商场营业款数量很大，估摸着起码好几百万。我打探过了，因为银行已经关门，鸿兴商场的巨额现金没办法存进去。所以商场选择了将货款运送到总公司保管，那里有专门的保险柜和安保人员。”
刚子蔑视地一笑：“就鸿兴商场那些运钱的保安，老子一个能干仨！”
明哥瞪了刚子一眼：“老子当年在滇省的时候，也是去果敢那边当过保镖的人。好勇斗狠是没用的，人要靠脑子！我这几十年的经历总结下来就七个字——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切行动按计划，待会儿动手的时候直接开枪，不留活口！”
刚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一下车就开枪！”
明哥眼睛深邃了起来：“咱们这件事，最难的地方，你知道是在哪吗？”
刚子略一琢磨：“开枪抢劫呗？”
明哥冷哼一声：“蠢货！最难的地方，就是如何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开着车去抢劫！只有用自己的车，才能保证抢完之后立刻撤退！咱们抢劫完成以后，警方反应的时间，最多最多三分钟。要跑路的话，靠两条腿是不行的，必须有车！”
刚子点点头：“是啊！商业街入口处那个交通疏导岗亭，太他么的耽误事了！若是咱们随便开一辆车去，保安一定会拦截咱们。到时候还没开始抢劫呢，就弄得万众瞩目，那还抢个毛线。”
明哥微微颔首：“我踩过无数次点了，只有公交车保安才不拦。所以，咱们必须搞一辆公交车！”
刚子佩服地说道：“我本来琢磨着当天抢车最靠谱呢，简单又粗暴，最符合我的个性。结果明哥的计划一说，我觉得自己那想法简直就是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