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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培训结束了,皓正式上岗,在培训期间,他才知道许多矿难都和瓦斯息息相关,他深感责任的重大。
第一次下井,未免兴师动众,母亲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一尊佛像,保佑他此去平安。通风区区长派了位老段长亲自领着他,生怕出现意外。他随着众人走进了电梯一样的罐笼,新鲜感油然而生。在下降的过程中,他笑母亲真是小题大做,下井有什么可怕!
从记事起,妈妈站在门口焦急瞭望的身影,就深深地印在了眼帘,牢牢地刻在脑海,成为一幅永久的画面。
“皓儿,好好学习,千万别像你爸爸,没文化,只能下井,让妈担了一辈子的心!”
皓上学的时候,妈妈总是抚摸着他的头,说些内容不同但意义完全相同的话,皓不明白,爸爸下井有什么不好?爸爸每月都能拿回可观的钱,还有每天带回的白白、香香、甜甜、暄暄的大面包,可好吃了!每到重大节日,还有蛋糕、麻花、酥饼,特别是中秋节,爸爸带回来的月饼要比妈妈在市面上买的不知好吃多少倍!那时候,皓盼着快快长大,像父亲一样挣白白、香香、甜甜、暄暄的大面包!
轰隆隆,罐笼到达井下,皓随着段长走进主巷道。宽敞明亮的主巷道根本就没有想像中的黑暗与恐怖,想着脖子上的佛像,他更笑妈妈了。
“笑什么?”段长问他。
“笑我妈,她总是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下个井嘛,好像上刑场似的。瞧,段长,这是我妈给我戴的佛像,说能保佑我平安!”皓把佛像展示给段长。
“小皓,千万别笑,要理解母亲对我们的担心。她们所付出的心血其实要比我们多的多呀!”
母亲站在门口焦急等待晚归的父亲;邻居陈叔在井下遇难,陈婶撕心裂肺的哭声;矿区医院急救车响起的时候,无数关着的窗户都在同一时间打开;那无数画面,那一声声哭泣,使他知道井下真的像表哥说的那样是三块石头挟块肉的工作!而他也懂得了母亲每次抚摸他的头希望他好好学习,将来脱离井下工作的心愿。
他辜负了母亲,没能迈进大学的校门,也没能学门生存技术,作为矿工子弟,他别无选择。但他没有什么遗憾,他爱这座生他、养他的矿山!并愿意为之付出力量!
段长边走边给他讲解工作,明亮的主巷道也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地暗淡,巷道两旁的设施也在一点点减少,随着设施的减少,灯光的昏暗,他的心也在逐渐下沉,刚刚踏入主巷道时的那种心情荡然无存。束在腰上的瓦斯探测器越来越重,双腿也感到了酸痛,从小被妈妈灌输自己却当耳旁风的安全问题竟在这时涌进了脑海,如果突然出现意外,他恐怕是没有力气逃命了!
一辆辆饱车从他们身旁驰过,闪着光的精煤在矿灯的照耀下异常明亮,就像地心的万年光芒。
他们正走着,皓突然发现在一辆饱车的车空里,站着一个和煤一样黑的矿工。
“有蹬车的!”皓在段长的身后喊着。
早已做好的饭菜在炉子上热着,皓和姐姐早就饿了,可是他们养成了无论多晚都要等到爸爸下班回来一起吃的习惯。他和姐姐走出去,来到了一直站在院门口瞭望的妈妈身边,母亲一手一个握住了他们的手。
“饿了吧,你们先回屋吃去!”
“不饿,我们要等爸下班一起吃!”皓惊讶自己竟然和姐姐说出同样的话。
“你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妈妈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语气是那样的软弱。握着儿女的手也有些抖。皓和姐姐不再说什么,而是懂事地和妈妈一起在风中等待晚归的父亲。终于黑暗中匆忙走来一人,却不是父亲,而是父亲的同事,来通知母亲去医院,爸爸因蹬车摔断了左腿。
皓惊呼着,父亲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着。段长也看到了,急忙给饱车司机打电话,饱车停下了,蹬车矿工也跳了下来,讨好地笑着。
“哪个单位的?”段长厉声喝问。
蹬车矿工讨好的笑依然挂在脸上,当看到他们的瓦斯探测器时,才知道不是安检人员,顿时收起媚笑,不悦地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就向前走去。
人类的悲哀不在于他做错了什么,而在于明知道这件事是错误的却还去做!而且理直气壮地去做!
“我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段长火了,一把拽住了他。
“怎么着,还要罚我两个提成呀?”
蹬车矿工揶揄的话语直刺皓的耳骨,他受不了“哎,你怎么不识好歹,我爸就是因蹬车摔断了腿!”
“靠,我又不是你爸!”
“你,你怎么骂人,你!”皓气愤地指责。
段长把皓拉向一边,对着得意洋洋的蹬车矿工说:“我罚你很容易,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看!”段长说着,把皓拉到身边,把他佩戴的佛像拿了出来“他是名新工人,这是他母亲在他第一天下井时为保佑他而准备的。也许你的身上也有母亲或者妻子给你的类似东西,或许是一句祝福的话。请记住,每天都会有那么一颗,两颗或者无数颗挂念你平安的心!”
蹬车矿工没有说话,脸色平和了许多。
母亲站在风中焦急盼望的身影浮上眼前,皓突然升腾起一股勇气,走上前抱住了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真诚地说:“知道吗?我们的妈妈正在家门口苦苦地盼着我们平安回家!”
升井后,皓洗了澡,把早晨领取的白白、香香、甜甜、暄暄的大面包拿了出来!想起小时就盼着父亲把它交到自己的手上,那一刻幸福涌遍全身。如今他也靠自己的力量领取了第一份保健食品,他要把它带回家,和爸妈一起分享!
还未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母亲在风中凝望,想着段长在井下的一席话,他急忙跑向母亲,搂住腰背不再挺拔的母亲
“妈,儿回来了!”
2006-6-ghtq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