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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的通知,如同拍卖会上的最后一锤,岚把一件价值万元的黑色貂皮大衣穿回了家。在同学聚会之前,岚每天都穿上片刻,在家里走来走去,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自信满满如无处不在的空气。
不想聚会时,女同学竟然每人都穿一件貂,各种色彩,各种款式,俨然皮草的活广告。岚想炫耀的心似贼见了警察远远逃匿了,庆幸买了貂,否则自己就是另类。岚朝思暮想,斗争了多年才穿上的貂皮大衣,没有得到关注,失望的仿佛千里迢迢去见意中人,却扑了个空。
不想席间又得到一则消息,一位曾帮助过岚的男同学的的儿子将在元旦举行婚礼,诚邀同学前去捧场。岚至今欠着他的人情,只拿贺礼是不行的,必须亲自到场,可到场穿什么,成了岚的一块心病。元旦可谓数九寒天,只有最保暖、最时尚、最显富贵的貂皮大衣才是首选的穿戴。可是今冬新买的貂不能再穿了,那些女同学都比岚富有,可想而知,她们绝对不会穿聚会时的衣服。
岚翻遍衣橱,哪件都没有这件貂顺眼顺心。岚后悔同学聚会时穿了它,以至于参加婚礼时没有胜过它的衣服。怎么办?岚每天都是睁眼到天明,一个星期后,瘦了一圈的代价是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能借到貂又不留下一丝借的迹象。
岚穿着貂去拜访朋友了,朋友是可口小吃的老板娘秀,有财有貌,秀有一个妹妹叫华,更是财貌双全,姐妹俩在这小地方可说是人物了。秀自然对岚的貂夸奖一翻,还说自己的貂过时了,等有时间去买件新款的貂。两人正聊着,华来了,她穿着一件短款墨绿色貂,还戴着一顶墨绿色貂帽,样式与空中小姐戴的空帽颇为相似。岚仿佛看到一团火,身心温暖,上次聚会还真没看到同学中有穿这种款式的,想自己要是穿着这身行头出现在婚礼上,会是什么场面。她立刻取消原定计划,决定借穿这件貂。
“你太漂亮了,真精神,今年新买的吧,还有帽子,得两万多吧!”岚激动的好像这件貂是自己的。
“没那么多,才两万!”华不差钱。
“你这是第几件貂了,好像四、五件了吧!”
“她那有那么多。”秀说。
“没几件,穿过就不愿穿了。”华淡淡地说。
岚突然觉得自己活的很悲哀,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三十多岁,却是不同的经济条件,哭的心都有了,好在华夸她的貂也不错,那份悲哀像兑了水,淡了。
“不错是不错,可跟你的一比,就被比下去了。你的多洋气呀!”岚真心说道。
“和你的差不多。”
“差不多啥呀!你穿着就是洋气,我这黑色有点太普通了。”
“其实还是黑色的貂纯,你看我现在这件就没有我那件黑色的纯正。”秀说。
“岚姐,我姐的那件和你的质地都很纯。我还真没有黑貂,看看条件允许的话今年再去买件黑的。”
“行了,你就别得瑟了。”秀说。
“你看你,还说华得瑟,你们姐妹我还不知道,是说买就买的呀!哪像我,纠结好几年,才咬牙跺脚狠下心!”岚边说边脱貂,她有心让华试试,如果华试穿效果好,新拟计划就会像正常人呼吸一样顺利进行。于是她诚恳地说:“华妹,我想你穿黑貂一定大气十足,不信你试试。”
“大气十足?我试试。”华脱掉自己的,穿上岚的,在镜子前摆着各种造型“别说,还真显得大气。”
“我就说嘛,衣服分人穿,你穿什么都好看。就拿你这件墨绿色的貂来说,你穿着显洋气,就像量身定做的,这才叫做相互衬托呢!衣服高档,人高贵。我要是穿上恐怕就没你这个效果。”岚嘴上这样说,心里的蓝图却是穿着华的貂惊艳四座。
“啊呀,岚姐,你可真会说,我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华的脸浮上一层红晕,好似被寒冷冻的,看着满可爱。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穿指定没有你穿着好看!”
“华还真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秀有些欣赏妹妹的身段。
“对,衣服架子,我就想不起来。我敢说我穿你的貂,指定没有你穿着洋气。”
“不见得,你穿上试试。”华没脱掉岚的貂。
岚的笑长腿一样要跳出嗓子唱歌,换貂穿比说一二三还容易。岚快乐地拿着貂的手都跟着舞蹈了,可是穿上后岚的心被烫了般收缩了,镜中的人呈现出一个土字!岚叹口气,却不知道土在哪里?只好说:“叫我说中了吧!你俩看,我穿着不洋气,倒成了土豹子一个!”为了解嘲,又说:“不应该呀!”
姐俩互相看看,又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岚。岚也在努力寻找显得土的地方,懊恼新计划无法成行。
“你上身长,这貂太短,你穿着显得紧巴巴,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的衣服。还有,你的脸没有华的白,你罩不住这个颜色。其实你穿黑貂也不太合适,你应该穿白色的。”秀端详着岚说。
岚的原定计划就是想借华的白貂,她在三年前就看见华穿白色貂皮大衣,质地纯正。这几年没见华穿,华那么有钱,想是不愿穿了。岚曾想穿上华的白貂参加婚礼,两次聚会,一黑一白,又都是貂,自然不会被同学们看低。岚没想见到华的墨绿色貂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不曾想穿上它还不如穿件随便的衣服,正愁如何引出原定计划,偏偏秀的话成了引子,可见上天都在帮她。她要再不借引子说事真是白痴一个。于是她转向华说:“对呀,华,你那件白貂我穿着指定合适,不如咱俩换着穿。”说完,怕华不同意就嘿嘿笑起来,似乎开玩笑。
“行啊,那我可不脱了!”华说着,还是脱下了岚的黑貂。“真挺好,我挺喜欢的。”
“喜欢你就穿,我从买来才穿两回,不脏的。”
“那不行,你这毕竟是新买的,我那件白的都三四年了。”
“三四年怕什么,我就怕你不肯和我换着穿,怕你嫌我这黑貂没你的白貂好。”
“哪里话,咱俩换着穿,你吃亏的。我的白貂都有些发黄了,样式也过时了,我都不愿穿了。看你这黑貂,黑黑亮亮跟精煤似的,多好!”华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右手又在黑貂上抚摸了一下“手感都不一样的。”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华妹,就让岚姐过把瘾吧!明天咱俩就换着穿,让白貂也把你岚姐我衬托衬托,也好提高个回头率。”说罢又嘿嘿笑。
“那好说!”华很干脆。三个人全都嘿嘿笑了。
岚就差高呼万岁了,她没想到事情顺利的如同走下坡路,人走运的时候,还真是势不可挡呢!不过,岚突然感觉打过胜仗后的欢欣与疲惫!
换貂的事,虽然是口头说说,也拍板了。可是岚回到家睡了一夜好觉之后,觉得姐妹俩一定认为她在开玩笑。貂不像普通衣服,说换就换了。现在人们管不住自己的嘴,谁把谁的话当真?岚决定再去一次小吃,如果华决定换,就会把白貂放在小吃,那样自己也就顺势把黑貂脱在那。
岚到了小吃,秀在忙,现在不是饭口时间,可吃饭的人依然很多,岚帮秀忙着,从前厅到后堂,到秀休息的地方,也没看到华的白貂,忙过后,谁都没提好像不曾有换貂一事。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元旦了,再不解决衣服的事情,比误车晚点还严重。岚天天梦见穿着白貂出现在婚礼上,因为白色的衬托,显得那么典雅高贵,那些穿着彩貂的同学俗气的闹眼睛。岚决定再次出击。都说梦境和现实成反比,恐怕换貂要出现周折。岚随即就笑自己太唯心了,岚曾梦见过自己成了乞丐,可现实是也没大富大贵。
岚还是穿着貂去的,秀总是那么热情,倒使岚不好意思开口,她希望华像上次那样恰巧来到小吃,可巧遇只是偶然。她扭捏的表情使秀明白一定是有事求助。商人的敏感使秀的第一反映就是把岚要借钱的话堵在口中,闲聊了会,秀说:“你说我妹妹的貂多,可不是嘛,比我强多了,今年效益不好,周转不过来,我还向她借了好几万呢——不管卖不卖钱,每月都得给员工开资,还得交各种税收,房租还不断上涨,真是烦死了,我都不想干了。”秀说这话就像干活一样利索。
“是呀,现在赚钱真不容易,不过你们做生意总比我们上班挣死工资强。”岚说。
“可赶不上你们,我们起早摸黑的,还赚不了几个钱,那像你们八小时工作制,还休大礼拜,多好!”岚知道秀把她当成借钱的了,她决定单刀直入。“有些玩笑还真不能开,秀,那天上你这来,遇到你妹妹,我们曾经说过换貂穿的玩笑话。你还记得吧?不想,前天我侄女来向我借白貂。她以为我买的是白貂。她们元旦有个晚会,外衣要求是白貂。你说我哪有呀!我就想起和华开的玩笑了,真没想到有些玩笑话还能成事实,你说这多有意思!”
“华哪有白貂?”
“你看你这记性,光忙着挣钱了。大前年,你还跟我说过一万八呢?你知道我侄女那个人,她很小心的,不会给弄脏的。为了让华放心,我把我这件黑貂先压在华那。”
“你是想借她的白色貂皮大衣呀!”秀居然站起来。
“是的,我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岚也站起来,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没底,同时想起那个梦。
“别提了,她的白貂早没了。”
“不能吧,那天她还说换呢!”岚有些挂不住,幸好打着侄女的旗号,不然一会儿怎么走出去。可秀接下来的话却让岚目瞪口呆。
“我说她能得瑟,你不信。你没注意她那几件貂的款式都是一样的?她一年染一次,蓝的,紫的,今年都染第四次了,怕人家看出来,就把貂皮大衣改成现在的短款了,请人把裁下来的貂皮做了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