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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蚂蚁
我经过这里,像只蚂蚁,站在十字架的中心
我取出一支洁白的羽毛。蘸了血,就写下了墓志铭
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能得到安慰,不能得到永久的忏悔
仁慈的父亲,善良的母亲,还有博大的祖国
请包容水,请包容火,请包容这世间所有的爱和罪过
请容许我再一次赞美天空,赞美太阳,赞美风和理想
请容许我的激情注满眼眶,再一次看清天空中
依然美丽的,鸟群的转折
请容许我在赞美之后兴奋地把自己吊死在这十字架上
我高兴极了,我高兴极了!我要在天明之前把自己的生命结束掉
这该有多么刺激!这该有多么刺激!
懦弱的蚂蚁,在临死之前终于学会坚强
懦弱的蚂蚁,它死在自己挖好的坟墓上
尽管我仍然不能得到安慰,不能得到永久的忏悔
我还是要在亲手写下的诗歌里悲壮地死去
懦弱的蚂蚁,整个世界包容了它,它却包容不了自己
我像个诗人,绝望地进行着一次最后的抒情
一场文字游戏。好了,现在游戏结束了,我颓废,我死去
我再重生。我随手烧掉的诗稿只留下一堆惨白的灰
2004。05。27
额济纳
良人远征在这里,额济纳
只有苏醒的人是真正孤独的
而镇子上的姑娘都睡着
额济纳,这里没有春花秋月
这里郎心似铁
2004。05。31
困兽
摊开地图 才发现自己迷路
森林里砍伐的颂词
像是一个咒 困住那些野兽
也困住了你
你犹豫着,该不该止住
手指的颤抖
让掌心抓好镜子
看看自己的印堂,是否已经发了黑
命运能否自己占卜?你一直都
怀疑着
天空中最隐秘的一处
六芒星的光 在地图上没有标出
2004。06。02
最后一瞬
站在城市的悬崖上,三千世界,扑落你眼底
你就那样站着,像一个戏子,摆好动作,然后唱出写好的台词
只是你演的是自己。剧本短暂,而且是个悲剧
再也没有人和你争抢这个权利
你在死亡边缘的时候
他们还在人群里孤独地游走
世界在你眼眶里倒放着
你闭上眼睛就准备跃起
在一场轰动后请求被忘记
落幕后的戏子,倾注于最后的表演
而后你将永久地消失在舞台上
紧锣密鼓终于过去,你的耳朵还承受着撕裂的声音
身体内部的众神啊,请速速隐去,请速速隐去
你说没事,纯当体验一次飞行
思想的羽翼是废弃的,你只好失望地抓住空气
滑翔的瞬间,足以让自己感动
一瞬间,就是美好的
一瞬间,就是美好的
再也没有人和你争抢这个权利
你在死亡边缘的时候
他们还在人群里孤独地游走
世界在你眼眶里倒放着
你闭上眼睛就准备跃起
在一场轰动后请求被忘记
2004。06。03
十四行:葵花
长满金色头发的葵花 我不是太阳
在五月 我触摸到你蜜一样的身体 鲜嫩的乳房
我是这么一只笨拙的手 倾情抚摸
对称的乳房 是葵花身上两只洁白的鸽子
在我手上雀跃着 找寻精神的粮食 填饱欲望
难道这是太阳的手 粗大而温暖
长满金色头发的葵花 我不是太阳
夜里假扮太阳 吻遍你的身体的人 那是我
是我 一个忧伤的贼
我想混入这堆恋爱的人群
把无路可去的爱统统释放
葵花 这些无知的爱 都喂了那两只洁白的鸽子
然后我就会悄然离去 孤独地拿起笔
画一只有着太阳形状的手 再画一个你
2004。06。05
给莆田
莆田,这些遥远的,难以表明的
话语
我都写在这里
我不由分说地
想到父亲和母亲
还有兄弟姐妹们,他们都变成了鱼
在我的水域里,游来游去
带着海上的声音
还有不谙世事的我
六岁的儿童
十二岁的少年
二十岁的青年
在莆田的某个巷口,曾经出没着
那也是分裂的我
顶着文献名邦的帽子
背你而去
却又在月圆之时
借着一点血缘关系
亲近你
2004。06。05
烟逝
我妹妹叫谌烟
我妹妹,她比烟花寂寞
——悼谌烟
你始终保持同一个抽烟的样子
在缭绕的烟雾中,你说你想把自己埋起来
这样也许就能掩饰内心的自作多情
点燃一支烟,你沉默不语
十七岁,开始走上自毁的道路
抽烟喝酒,和情人同居
抖落粉色的灰,这其中必定有你跌破的泪水
妹妹,你容颜苍白,不多休息
怎么能这样就把自己埋在一堆灰里面了呢
你说你终于累了,只想在黑暗中沉睡
我就开始想象你失眠的样子。错过约期的你
还坚持着苏醒,冷眼看烟花
烟花是那样的美,夜是那样的黑
人类坚守的幸福支离破碎
妹妹,再点一支烟吧。打发这些剩余的日子
于是你一转身,点燃了自己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熄灭得这么快
2004。06。10
谁动了我的麦芽糖
——给知烟
谁能告诉我,谁动了我的麦芽糖?那些甜,那些粘,
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我说丫头,从此,从此以后
我只能搬出椅子,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凭吊多年前
一场华美凄绝的梦境。我想象着你的样子,真的就只是
轻烟一缕。这午后的阳光,它照过落花,照过流水,照过
这缕轻烟,就突然泛黄了。旧得像是书架上荒芜的书。
而我总是翻出来,借口旧情难忘,一看再看。
丫头,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尝到麦芽糖的味道。
它是药,安慰那些不定的阵痛,在这阳光灿烂的季节,
我醉生梦死。我嘴角的微笑很假,像谎言,被你揭穿。
丫头,你看了看我,就拿起了笔。写流光,写寂寞,
写你一生中的过客。后来你终于写到了我。你说我是
远方海上的灯塔,灯光很亮。我感动于这个比喻,反复默念着,
了然于心。然后就把这些意象扎成一捆,一并投入火中,
灰飞烟灭。这样我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开始怀旧了。
火是有光的。我还残留着点期许,在它未成为灰烬
未凝结成冷漠之前,我把手伸入火中,企望更多的光亮
沿着汩动的血管和躁动的骨骼漫过我的身体,并积聚在
我的脸上,使它明亮,使它阳光,并且不再彷徨。
可是丫头,这也只能是瞬间的事情。在阵痛来临之前,
我就急急抽身,想要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你拉着我的手,
一副娇怜的样子。撒娇,轻声耳语,于是有了另一片红尘。
你说别走别走,留下来吃点麦芽糖,那些甜,那些粘,
足够我尽情掩饰过去的苦楚。我张开嘴,享受这突来的幸福,
世界就有了另外一条出路。丫头,这前后落差悬殊,太扑朔迷离,
太刻骨。夜里我头枕黄梁,沉寂睡眠,做美梦,笑声频出。
这一梦太短,不过瘾。我暗自伤心,谁动了我的麦芽糖呢?
我真怕那些味道随着病痛慢慢地,慢慢地模糊掉。我翻箱倒柜地寻找,
那可是我的药!我的药!一切却像个迷藏。
丫头,我们玩着玩着,不经意间就是一生。
这一生里,你我相逢,停留,离散,重聚,再诀别。这一生里,
我修改了你的句子,你修改了我的日子。这已有足够的理由
让我铭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挥一挥手,
这落花流水的人间,多少会有所改变。远去的人泪影婆娑,
送行的人年华蹉跎。我说丫头,从此以后
我只能搬出椅子,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感叹世事,一副
忧郁的样子。这岁月呵,这宿命呵,还有这不知所踪的麦芽糖,
又甜又粘的麦芽糖!丫头,这个比喻我只留给你。
2004。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