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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老家的房屋前,有一株高大挺拔的苦楝树。在家乡,这是一棵极普通的树。
那棵苦楝树不知是什么时候栽下的。记忆中,很小的时候,每当月明星朗,我们兄弟几个总是偎依在母亲身旁,不是仰面数那永远也数不清的星辰,就是缠住母亲给我们讲那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母亲肚里的故事很多很多,总是很稀奇,总能勾起我甜蜜的幻想。什么牛郎织女七夕会啊、孟母择邻、岳母刺字啊在母亲静声细语的诉说中渐渐地进入梦乡。如今那棵苦楝树日益高大挺拔了。而妈妈却越来越老了,岁月的苍桑在母亲俊俏的脸庞上雕刻了许多道道坎坎,让她那挺直的腰板也弯曲了
妈妈的一生是勤劳俭苦的一生。父亲从江苏徐州参军后随军南下,在江西受伤治疗。伤愈后留在了江西一个古老的县城。后来与当时年仅18岁的母亲结婚。“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无产阶级父亲,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很少有时间照顾家庭。婚后的12年里,我们兄弟六人先后出世。我是老大,下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俊俏而文弱的母亲挑起了全部的生活重担。在60年代初期的自然灾害与“老大哥”逼债的日日夜夜里,家里是有一顿,紧一顿。但母亲凭着她一双灵巧的手,今天是番薯叶就小米粥,明天是菱角藤伴豆渣,总能变换着花样让我们几个兄弟吃上,好歹还真没让我们兄弟六个挨过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上学的学费是一个天文数字,为了让我们兄弟六个都能够上学,妈妈辞去了县商业营业员的工作,到挣钱更多的县建筑工程队做小工。起早摸黑,在县建筑工程队里挑石灰桶、挑砖头、挑沙子等做建筑石工的帮工。不知是过于劳累还是营养不足母亲多次昏过去,工友们把母亲抬回家。我们兄弟围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哭泣。沉重的担子压垮了妈妈原本健壮的身体,到现在仍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爱是温暖的却又是严厉的。记得有一次,邻居家院子里的葡萄成熟了,一串串紫红紫红的,圆溜溜的,真诱人。我们兄弟几个忍不住馋,趁人家不注意,偷偷地摘了几串回来。还没来得急尝尝那葡萄的可口味道,就被母亲发现了,到手的葡萄被勒令送了回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我懊恼极了:哼!不就是那几串葡萄吗?母亲竟然一点不顾及子女的自尊,让我们兄弟几个排队给邻居赔礼道歉。特别已是十二、三岁半个大人的我,躲在外面哭了又哭,天黑了也不愿回去。小巷里响彻了母亲焦急的呼唤。我终究忍受不了天黑的惧怕,扑进了母亲的怀抱。第二天,母亲拿着刚发的工资给我们买回了一大堆葡萄,说让我们吃个够。看到我们兄妹们谗猫似的津津有味吃的样子,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对我们兄妹六个说:“孩子们,咱做人就得老老实实,一是一,二是二,别人的东西总是别人的,再好,我们也不能拿”我望着母亲蕴含深情的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至今回想,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葡萄。
我在部队的十年里,每次探望母亲归队时,母亲总是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非要把我送上车,每次总不停地反复叮嘱那句听了无数遍的“语录”:“儿啊,在外多穿点,别凉着”等到车轮转动,直到看不见我时,方才转身回去。可我心里耳旁仍然很长时间隐约听到那母亲的那句唠叨
而今,我每次回家看望母亲总喜欢站在那棵高大而苍劲的苦楝树下,手拉着母亲的手,透过四逸的树枝,看那一片湛蓝的天空。忽地,小鸟尖叫着在蓝色的天幕上划下一道印痕,一片落叶缓缓飘落了,又一片落叶缓缓飘落了母亲的一生,就像苦楝树,从不乞求什么,每年都给我们带来一片绿荫。即使到现在,仍然以她那历经磨难、苍劲挺拔的树杆、宽大细密的枝枝叶叶,为我们避风挡雨,遮荫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