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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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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火交加,便如她此刻煎熬的心境!

    “赵弋就算了,那伴你一年的小奴隶性命你也全然不顾!”

    “凤朝夕,你果然够狠心!”

    脚步声响,商玦向朝夕走来,腕子上又是一紧,他一把扯住她朝暖榻的方向走去,至暖榻跟前,扬手便将她甩在了暖榻之上,朝夕跌坐暖榻之上,一时不能言语。

    他说的话,字字如铁,字字皆对!

    朝夕面色惊慌,心中却沉静一片,可接下来商玦之言叫她又一次心头一缩!

    他说,“可你若仁善圣德,我倒要失望了!”

    朝夕攥着袖口,闻言下颌微抬朝向商玦的方向!

    “蜀国的嫡公主,怎能是心慈手软之辈?!”

    商玦上前一步,冷静的语声高高在上悬在她头顶......

    世人皆言他慈悲,可为何她却觉得他慈悲的外表之下必定藏着一副冷漠至极的心肠?

    嘴厉,眼毒,至于手段,她见识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面对这样一个人,一味的掩饰许已无用!

    朝夕拂了拂自己大红的裙衫,直起身子,唇角撤出嘲讽的薄笑,“世子在说什么?蜀国的嫡公主?朝夕乃逆生煞星,乃凶命妖物,在许多年前便被逐出了巴陵,早已不再是什么嫡公主了,现如今朝夕身无长物,薄命一条,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

    说着话,朝夕笑意趋冷,“朝夕命运坎坷,伴我一年的小奴隶又如何?世子既然知朝夕甚多,总不至于不知道朝夕身边死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小奴隶不过他们之中的一个,将来或许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世子若怜惜小奴隶的性命,那您的世子之位如何得来?”

    权利之争,总免不了枯骨和鲜血,眼前这人的手必然不会干净......

    回答朝夕的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就在朝夕以为自己走错了棋之时商玦忽而低笑了一声,笑意莫测,如鼓撞在朝夕心头,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逆生又如何?崩坏朝纲?祸乱社稷?”

    “若术士之言真能左右国运,如今坐在帝君之位上的便该是世间最厉害的术士。”

    “所谓命运,不过是由强者主宰的游戏。”

    “没有到最后,谁也不能料定自己命运如何。”

    商玦定定站着,话语却好似重锤一般砸在朝夕心头,她一颗心狠颤,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裙摆,这些话她藏在心底多年,如今却被一个陌生人说了出来!

    朝夕忽然意识到,他和她或许有共同之处!

    “你想的当和我说的一样。”

    商玦又一次道出了她心底之语,只是语气比她更为肯定!

    朝夕下意识仰头,想要再去看看那双深沉若渊的眸,可是此刻她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除了耳畔他分毫破绽也无的语声之外再寻不出旁的......

    “人的聪明应当适可而止,聪明的过了头就会犯蠢。”

    商玦的话再度响起,凛冽又威慑,朝夕回神,适才一闪而逝的念头淡去,她垂下眸子,不再刻意卑躬,却绝对拒人千里,商玦不以为意,只继续道,“我不想第二次看到任何岔子出现在你的身上,对付聪明人,你只需要比她更聪明便可以。”

    微微一顿,他又沉声道,“我再说一次,你姓凤。”

    这话落下,商玦转身便走,不多时帐内便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朝夕微微抬眸,呆坐了一会儿扯下身上斗篷躺上了锦榻!

    她姓凤,是蜀国的嫡出公主,然而这件事已经被人遗忘了十二年。

    “知道吗,她就是那个先出脚后出头的逆生公主呢!”

    “钦天监说她是祸乱朝纲的妖物!”

    “南边的战事和神山的大火都是因她而起......”

    “宫中的瘟疫也是因为她!”

    “这样的恶人怎么还能留在世上!弄死她!”

    朝夕永不会忘四岁之前巴陵王宫之中的那些骇人梦魇。

    她生来贵胄,却从不知贵胄为何物!

    她曾以为四岁那年被逐出蜀都巴陵是她王宫悲惨生活的结束。

    可等她出了巴陵,她才知真正的噩梦是何种模样......

    朝夕从梦魇之中醒来之时身子好似从冷水之中捞出来的一般,帐外的寒风呼啸更甚,簌簌的落雪声亦更大更响,而帐中,却是一派寂静无声。

    朝夕愣了一会儿神,不确定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是空的。

    朝夕下意识松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头。

    低幽的箫声就在此刻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朝夕一惊,豁然转身朝向箫声的来处!

    奏萧之人站在帐中西北角,朝夕记得子荨说过,那是窗棂的所在!

    能在这帐中奏萧的人除了商玦还有谁?!

    朝夕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绷紧,却是撑身坐了起来。

    雪夜萧吟,实在是美事一桩,若不是在军营,若不是她和他。

    低幽的箫声在军营上空回绕,缠着夜风,和着纷扬的大雪,带着一股子钻透人心的蛊惑之力,那是一首朝夕未曾听过的曲子,她却听的格外认真!

    许多画面着了魔似得在脑海之中闪现,仿佛又入了梦魇......

    一曲终了,商玦似沉浸曲中未曾言语。

    “曲调本是恢弘,被世子吹奏出来却似格外悲切,看世子如今的身份地位,实难想象世子心中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

    朝夕一顿,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到,“想起来了,世子曾流落于宫廷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