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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下了一场雨,天气转凉,今年初冬像是来得特别早。
连景瑞手里晃着高脚杯,视线一直都望着窗外屋檐下的雨水,听着那滴答声,心里莫名起了些许烦闷。
浅酌一口,他看向一旁只着居家衣裤盘腿而坐的郭启垣,看着他那才理过了的帅气短发,眯了下眼,只觉那造型师把他耳鬓碎发剪得过短了。
郭启垣盯着手里两张机票发呆,好半天才察觉到一旁那男人在看他,他看过去,动了动眉毛“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第一天见我长得帅啊!”说完就又垂下眼去看那机票,连景瑞摇了摇头,然后看时间“还说出去吃饭呢,下这么大雨哪儿都不想去了。丫”
“一会儿hellene给我送东西过来,要不让她在外面随便给咱们买点儿?”
“就不必劳烦人家女孩子了吧。媲”
“反正也是要过来的,还有好些文件要等她来拿回公司。”
郭启垣说着就起身,穿上鞋,拿出电话拨过去,慢慢踱步到窗边“你什么时候来?再说吧要是一会儿雨太大就让老陈送过来那什么,给我买点儿吃的还有一个男的”
等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连景瑞已经站起来活动筋骨了。
他说最近没休息好,脖子疼。
郭启垣取笑他说,年纪大了就不要那身体拼命。他皱着眉一眼抡过来“我能大你几岁!”
重新走回沙发去坐,又倒上酒,碰过杯之后连景瑞问他“那事儿到最后,就没有别的方法解救了?”
郭启垣垂着眼看着杯里褐红色液体,咬了咬杯子,待喉咙里那一口咽下去,他瘪瘪嘴,摇头“我看难。”
“我见过天蓝母亲几次,并没有觉得她不好打发。”
“连大妈,死的那人是人家妹妹呀。”
郭启垣放下酒杯,又将腿盘起来,连景瑞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往身后一靠,长长的呼气“估计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两次,两次都是事到临头了出岔子,你说我和叶天蓝是不是真没缘分?”
能说出这样儿的话来,想必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兴许只是借着酒意说气话,可是,连景瑞听着,也不好受。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安慰他说“行了行了,你就算没自信也得相信天蓝,她答应了你事无论如何也都会做到。”
他没再说话,靠在那儿许久,没眨几下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知道他昨晚没休息,这会儿一定是困到了极限。连景瑞上楼给他拿了毯子过来盖上,将屋里气温调高了些,然后在dvd里放了张碟片。
hellene没多久就来了,那时候,雨还是那么大。
连景瑞开门时见到她,头发都湿成了藤条似的。他望着她笑,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叫他“连先生。”
让她进屋,对她说“你老板睡了,一会儿你做事别叫醒他。”
她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袋子拿起来给他看,极小声的说“我给老板买了排骨,准备给他炖汤呢。”
连景瑞指指厨房,示意她拿过去。
之后hellene开始收拾那一箱子的东西,连景瑞无聊,坐在她身边看她忙碌,不时的当帮手。
厨房里不时的传来山药排骨的香味,他咽了好几次口水,低声对hellene说“要不一会儿我先去喝一碗。”
hellene捂着嘴笑,点了点头。
一叠资料里掉出一张照片,hellene捡起来,看见照片里的那对母女,再看看沙发上睡得很沉的男人,极力的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连景瑞很不给面子的笑了,hellene生怕老板被惊醒,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嘘”
“搞了半天一直就在装酷,偷偷的藏着人家的照片就跟偷窥狂似的。”
连景瑞把那照片拿过去细看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夏思辰,一个,是姜欣然,他啧啧了好几声,然后挑眉,只说了两个字“闷sao!”
郭启垣是被厨房里那姑娘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锅铲弄醒的,他揉了揉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饭菜香味,跟着就是hellene啪啪啪跑过来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皱着眉站起来,转身,这就看见连景瑞靠在他家厨房门口啃骨头,还朝他一挥手,说“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一觉醒来饿死了。见连景瑞那满足的神色,他赶忙跑过去看都有哪些菜色。
难怪天蓝说那姑娘贤惠,还真不是说着玩的,看看,荤素搭配,三菜一汤,丰盛极了。
晚上连景瑞和hellene一起离开,hellene走的时候一顾三回头,郭启垣站门口看着他俩,也不急着关门。最后,hellene跑回去,鼓足了勇气对他说“郭先生,有件事我要代表公司所有员工转达给您。”
“你说。”
失业青年也不要什么素质了,一口烟从嘴里喷出来,呛得hellene咳了好几声。
“郭先生从英国回来之后这两年又八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内部调动还是所有的商业决定,几乎都是把骏科员工的利益放在首位。您接任ceo这一时期,公司业绩以及各部门整理水平都在蒸蒸日上,虽然平时您对大家很严厉,可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好老板,正因为是跟着您这样的老板,我们每一天的工作才会非常开心。所以,郭先生,恳请您不要离开骏科。”
她说得很认真,那表情,就跟经常跟他一起参加招投标时上去演示ppt时一模一样,郭启垣忍不住笑了,站她身后的连景瑞也在笑。
郭启垣灭了烟扔掉,勾了下唇“不都在背后说我不对你们笑,常常板着脸像扑克牌?”
“郭先生您不要开玩笑啦,我是认真的。”
hellene有些泄气,纠结着一张脸,半晌,他叫她“hellene?”
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她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是,郭先生。”
“立刻,转身,往前十步走,进电梯!”
“郭”
“伦敦见啊连景瑞。”
跟着是一道关门声,hellene失落极了。听着身后男人沉沉的笑声,她转身走过去,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连先生,您看该怎么办?”
“走吧,就当是给他放个长假。”
这些年他确实也累了,留点时间给自己,未尝不可。
。
一整天,只要一想到昨晚郭启垣说他会在机场等她等到飞机起飞,天蓝就心神不宁。
他说他不想一个人走,一个人,太寂寞。
她又何尝不是?没有他在身边腻着翻着,没有人跟她闹脾气耍无赖,她也会不习惯的。
哪里还能离得开!
郭启垣没有再联系她,即便她倒是希望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先走,可还是忍不住不时的拿出手机来看,生怕错过了他一个来电,或是信息。
其实她知道他是不爱发短信的,嫌麻烦,所以一有什么事儿,哪怕是突然想起了一句暧昧情话,他也都是打电话说给她听。
下班之后去病房陪乔念吃饭,他说白天郭启垣有去看过他,天蓝只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乔念发现她情绪不对,拉着她的手问她“到底怎么了?虽然我眼睛废了,耳朵还是灵敏的。你俩都不对劲,我可听得出来。”
“我没事”
“就骗我吧,当我不知道呢,铁定就是因为我,你们俩出现了问题。”
天蓝没有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看时间不早就就打算回去休息,临走时乔念还是忍不住问她“姐,是不是姨妈?是她阻止你俩好的,对吗?”
她把被子给他盖好,只对他说“好好养伤,其他事等你眼睛做了手术之后再说。”
回家之后泡了个热水澡。
宽敞的浴缸,曾几何时,郭启垣喜欢跟她一起躺在里面。
并不做任何事,就只是依偎着靠在一起,身子被热水和他的身体笼罩着,那样的知足,今生今世都是独一无二的
镜面里的那张漂亮面孔这些天明显是憔悴了,有了黑眼圈,脸颊也消瘦不少。
浴袍里包裹住的那副身子是他最喜欢的,一想起他心情好的时候搂着她费尽心思说的那些肉麻情话她就想笑,他根本就不善于花言巧语,对别的女人就更不可能,可那些人怎么就是要喜欢他!
喜欢他的任性,固执,小心眼?还是,喜欢他明明三十几岁了有时候却比小孩子还幼稚?
不,这些,都只有她才能看到。
骄傲如他,神色间全是藏不住的锋芒,而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不需要。
没有骄傲,没有锋芒。
他是她的爱人,他只是那个,想要把自己在这世上除去对家人之外所有温柔都给她的男人。
记得那晚他想要得到她一句解释,在外面狠狠的拍门,他说天蓝你快出来见我,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他说,天蓝你快开门,天蓝,我快要疯了
那个时候,他哪里还是那个外人眼中神一般存在的郭启垣呐?事后乔念都说,那是他唯一一次看见他那样无助,连他都差点不相信,那个人是郭启垣。
他爱她那么多,她爱的,也不少,只是始终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其实我也等不了了,我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我是那样渴望做你的妻子。
郭启垣的妻子,thomas口中的,郭太太。
眼泪肆意落下,她双手成圈撑在洗手台上,抽泣着,极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启垣
她不知道,此时,门外早就站着一个男人。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就是没有勇气敲门。
他怕自己像昨晚那样,见了她就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潮涌,他不想在她面前,再一次湿润了眼眶。
于是他等。
那么冷的长夜,他真的就在那里一直等到了天亮。
不记得是几点来的,反正是一夜未合上眼。有一阵儿站得脚疼了,便下楼去车里坐上一会儿。
突然有了勇气想要去拍她的门,又上来。可是楼上楼下这样一来一回,理智慢慢的又回来了。
一整夜,他的手放在门上了好几次,到最后还是挪开了,于是第二天早上天蓝开门出来见到他那一对熊猫眼,瞬间就心碎了。
“你怎么不叫我?”
“不想打扰你睡觉”
“你撒谎!”
“天蓝”
她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不管他如何讨好都不顶用,尤其是,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再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嗓子,哑了。
接过他递给她那张机票,指尖触到他那发凉的手,那温度传递到了她皮肤,然后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郭启垣你究竟是要看我有多难过你才满意?
盯着机票上的日期和时间,已经那个显眼的目的地“london”她的手有些发抖。
今天她是走不了的,无论如何都是走不了,说什么去机场等她,等到飞机起飞,这明明就是在逼她!
从她那夹杂着怒意和担忧的目光中,郭启垣还看到那负气般的神情,她仿佛是在对他说,郭启垣我今天就算能走我也不去。
他笑。
起先是闷闷的笑几声,之后就越发肆意,看到她恼了,他便把她拽进怀里。
“我知道你今天走不了。”
“那你还这样!”
“我不过是想见你,想抱抱你,并没有一定要逼着你跟我一起走。”
他抿住她一束发丝,又缓缓松开“你答应了我的就不会变卦,我相信你。”
“那你跟孤魂野鬼似的在我家门外绕了一整夜你什么意思啊你,还感冒了都”
“我也想进去啊,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怕忍不住忍不住耍无赖,到时候你就惨了。”
天蓝被他一句“耍无赖”弄得脸红脖子粗,骂他“你就非得今天走吗,不能等等我?”
“我等你啊,我去我们的家等你。”
“启垣”
我们的家。
每一次想起这几个字,她都会感到幸福涨满了她全身像是要爆炸开来,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这样的酸楚!
他哄着她,自欺欺人一般的说着话,天蓝哭得不成样子。
“天蓝你乖,我啊,我先去住一阵子,顺便散散心,到时候你来了,我才有心情逗你开心是不是?”
“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真没事,好歹还有连景瑞会常和我在一起。”
“说会寂寞是骗你的,我在那边朋友那么多,回老房子去,还有thomas嘛。”
“thomas最了解你,我和他一边浇灌你的蔷薇,一边说起你来,不知道多高兴呢。”
“好久没有烤菠萝包了,我得在你回去之前好好练练手。”
郭启垣一个人走了,飞机起飞的时候,天蓝在乔念的病房里,一块一块的喂他吃苹果。
她知道,郭启垣一定是在最后一刻才登机的。
明知道她不可能去,他还是把那希望留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破灭。
之后一个人回去,吃宵夜,手里握着筷子,东西是一口没吃下,握筷子那只手倒是力道越来越大,然后她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双唇颤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趴在桌上哭出来。
她受不了了,哭得越来越大声,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全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想哭,只想发泄,只想直面自己在没有他的时候那种无助孤立的绝望感。
想喊几声他的名字,喊不出来,那一刻除了哭,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第二天艾琳看见她的时候吓得不轻,见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而且说话声音也哑成了那样,直骂她没出息。
“你说你这是何苦嘛,舍不得就跟他走啊,先斩后奏你不会啊?我不信你真和他结了婚你、妈会真的跟你脱离母子关系?之前还说启云没了男人过不了,我看你也差不多,哎哎,受不了你们了来我抱抱你,没事了没事了啊回头我帮你想办法”
人人都在关心她,人人都在帮她想办法,可是天蓝心里清楚,若不是母亲她自己想通了,任何人劝她也都是没用的事。
乔念是在郭启垣走后第三天被送去澳洲的,天蓝和父母一同前往。
墨尔本皇家医院的卡尔文代夫是穿透性角膜移植手术的权威专家,姜医师在找到适合乔念的眼角膜之前就联系过了他,因为交情颇深,卡尔文代夫表示非常愿意做这台手术。
手术很顺利,看见卡尔文从手术室出来时一脸轻松笑意,所有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王永琛只呆了一天就走,也没等乔念醒过来。
天蓝问他乔乔去了哪儿,他叹气,对她说“抱歉天蓝,我不想骗你,却也不能答应了她的事又做不到。”
她说“没关系,我明白。”
走的时候他说“回头你告诉念念,说我不怪他了,让他回公司来。”
天蓝把这话转达给乔念的时候,他刚醒来不久,眼镜还蒙着纱布。
他装聋作哑的,也不吱声,天蓝使劲儿在他脸上拧了一下,他痛得大喊大叫,最后才别扭的说“回就回嘛,我又没说不回。”
看他脸上那团被她捏红的印子,天蓝笑着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去找一个人啊?”
他咬了咬唇,没回答。
“虽然王秘书有意瞒着,可我想,你应该找得到她的。”
“你想说什么啊?”
他不耐烦极了,要是没有纱布蒙着,这会儿一定看得见那两道眉一定是扭成了两条蚯蚓。
“我是说,自己骗自己不好玩,还很累呢。”
“说我还是说你?叶天蓝你省点儿心,还是管管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天蓝被他哽住了,一时没有出声。半晌,乔念小声的叫她“姐。”
“有话就说。”
“你打算怎么办?我是说,你和郭启垣。”
闻言,天蓝缓缓坐下,拿了个橙子掂在手里心,顿了顿才说“他在那里等我,过段日子我当然是会去找他。我不会再离开他。”
“姨妈说得对,我到这世上来就是为了给你添麻烦的,要不是因为我,你和他早就结婚了。再说,他没有错的,他没有那个义务要去承担上一代的恩怨。”
天蓝试探着问他“你就一点不介意?”
他微微一笑“我介意过,那又怎么样呢?他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他一出生就姓郭,这个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可是,他爱你那件事,也变不了。从小到大你那么疼我,我又怎会忍心看你难过?”
“念念”
“姐,安心去找他吧,姨妈那边,交给我。”
以上6300字。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们我发现一个问题啊,木有船的时候你们就不出来吭声,这是不对滴。
看看,作者从来不求月票不求荷包不求打赏只求疼爱,你们真真是木有人性,出来露个脸到底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