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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台北东区,华灯初上。
“敬尧,东京的夜景一定比台北还漂亮吧?”直至上了王世君的车,柳诗诗仍紧黏他不放,像只永远不知道口渴的鹦鹉,在他耳边叨絮个不停。
“嗯。”沈敬尧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应着。
不管是东京或台北,他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根。柳诗诗意外瞥见他孤独的一面,他脸上有层淡淡愁云,是稍早在办公室没有的。
他看起来好忧郁,但那股忧郁的感觉却让他出色的外表更加吸引人,她简直看傻了眼,活脱脱一副花痴的模样。
“喂,敬尧,你来台湾有没有去过ktv?”王世君自驾驶座稍转过头问。
“没有。”沈敬尧开口,那股忧郁转眼间消失了。
“哇,那你今天可要大开眼界”
“呸,开什么眼界啊,人家东京比台北热闹好不好?”柳诗诗打断王世君的话。“你这次会久留吗?”她恨不得车上就只有她和沈敬尧两个人。
“不一定。”事实上他在心里回答,不会的,敬堂不在,他留下也毫无意义。但他不可能向外人坦述他的真心话。
车子停下来等待灯号标志的时候,他被热闹的骑楼吸引住。“那里怎么那么多人潮?”
柳诗诗瞄了一眼。“啧,还不是违法的摊贩,政府永远取缔不完,只要有捡便宜的消费者,就会有这些摊贩的存在。”她口气不屑,完全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她所买的东西都叫得出牌子。
“哦?”但这也成了台北街头的一景,那些挤在摊贩前的人,他很羡慕他们能轻易从中得到快乐。
突地,在那些人之中,他发现一抹娇俏的身影,两眼不由得大睁。
“怎么了?”柳诗诗发现他有些异样。
“呃,没什么。”他没看错吧?钱小虹拒绝和他们同行,就是为了来逛地赛?
他没看错,骑楼下的摊贩之一,是小虹的大学同学。
伍夜美也为小虹的出现惊讶极了。
小虹会出现她并不惊讶,可今天,小虹不是来光顾她的,而是来卖东西。
哗啦啦--伍夜美目瞪口呆,看着小虹从袋子里倒出来五颜六色,造型多变的银饰、皮件、铜制品这些都是小虹走访整个大台北的战利品。
“小虹,-干么?”
;这些东西全交给-卖,价钱随便-开,成交我们五五分。”
没本钱的生意是不错啦,可“为什么?”她不懂。
“不为什么,我不想戴了。”
一个人突然转性,绝对有问题。“不对啊,这些饰品可是-的宝贝,以前-妹妹小多要跟-借戴一下-都会哇哇叫”
“少废话,我不戴这些东西关小多什么事?-要是不卖我就拿去拍卖网站张贴。”小虹狠狠的打断她的话。
啧,这么呛啊!伍夜美不禁昨舌。“好嘛,-想卖就卖,放着我来处理。”
“早说不就得了。”嗟!她戴不戴饰品关小多什么事?就是不想戴了嘛,谁说一定要有理由?
这一夜,沈敬尧迟迟未归。
半夜,小虹口渴醒来,打算到厨房喝杯水,经过客厅才发现官巧耘睡在沙发上。“沈妈妈。”她轻声唤她。
“敬尧!是敬尧回来了吗?”官巧耘被喊醒,第一句就问。
“不,是我。沈妈妈,-怎么不到房里去睡?”
“我在等敬尧。”官巧耘睡眼惺忪,话语中却挡不住对儿子浓烈的爱。
“沈敬尧没说几点回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小虹担心夜里,她睡在客厅会着凉。
“难得能为他等门,我很开心。”
“沈妈妈--”小虹才刚开口,馕旁鹤永锎来车子的声音,心想八成是沈敬尧回来了。
果然,隔没多久就见他长腿一跨进入客厅,小虹嘲讽的声音立即响起“唷,不错嘛,你还记得回来。”
“敬尧!”官巧耘则柔声呼唤。
沈敬尧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掠过看见他回来,满脸欢欣的官巧耘,再看向小虹,白天和她斗嘴是很有趣,可现在,他累了。
他没有回应,从她们面前经过,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味。
“喂,你喝酒了!”
废话,男人不喝点小酒算什么聚会?!沈敬尧以眼神传达心中所想。
“沈妈妈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不会说点什么吗?”小虹气他根本视若无睹。
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让小虹后悔要他开口。“我没叫人等我,事实上也没这习惯,我在日本和父亲是各过各的,从来没有一个叫母亲的人会照顾我。”
他的话像把利刃,正中官巧耘的要害。
“你!”算了,再要他开口只会让沈妈妈更难过,小虹转而劝官巧耘。“沈妈妈,时间不早,-快回房睡吧!”
官巧耘看了儿子一眼,他拒她于千里之外让她难过,但他刚刚的话也点明她的罪,让她无法为自己辩驳什么。
满腔怒火急待发泄,小虹一等官巧耘走出客厅,便直拽着沈敬尧来到他房间。她不能冒险再让沈妈妈痛心,所以不想两人的吵架声传了开。
沈敬尧任她拖着,眼见她关上门,嗤笑一声。“怎么?-这么猴急,想要更进一步也不用急着进房,在外面我们也可以做。”
“做、做做你的大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我拉你进门是要骂你,你以为我对你这种人会有什么兴趣啊!”“不会吧,钱小虹,我和敬堂相似的程度连外人都分辨不出,-对敬堂有什么企图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看着我,-难道不会心动?”他故意欺近她的脸,好试探她。
她的确心跳漏了一拍,可她认为是因为他突然的举动吓的。“谁会对你动心,你是个魔鬼,沈敬堂却不是。”
“-搞错了吧!敬堂才是死掉的人,而我,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明知她指的是什么,却还故意将错就错。
“对,沈敬堂是死了,但他不是魔鬼,因为他善良又温柔,而你呢?冷血。无情,就算杀人也一定不会眨眼--”
“住口!”他突然生气起她拿他和沈敬堂做比较,狠狠地吼断她的话。
没有人愿意被拿来和自己的亲兄弟做比较,尤其是他在乎的女人什么?!他在乎的女人?他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话吓住了。
小虹也吓住了,不是因为他吼她,而是他看她的眼神。“你、你干么这样看我?”
“我怎么看-?”听到她这么问,他忍不住反问回去。
“你看我的样子活像是看到妖魔鬼怪”
“-又要说我冷血无情、又要说我不像敬堂了是不是?”
她应该害怕什么样的沈敬尧?是两眼鸷冷、面若寒霜,还是像现在满怀愤怒、节节逼近,像对她怀有莫大仇恨的他?
“如果-像我一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被父亲冷落,又被迫和手足分离,我请问-,-会不会跟我一样?”
小虹呆住了,她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吓过。
沈敬尧也被自己的举动惊愣住。为什么?为什么会冲动地告诉她内心的痛?
“走,离开这个房间,快走!”
好、好恐怖。在他厉声怒吼之下,小虹只能克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勇敢地定出他的房间。
砰!门一关上,沈敬尧就瓦解了。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钱小虹,就可以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化为零?
他从来没有嫉护过敬堂,可这一刻,他竟深深嫉护起他。
阴郁的眼光瞄向一旁的书桌--那里,躺着沈敬堂戴惯的黑色眼镜。他的心,燃起一簇火苗。
小虹紧抵房门,彷佛门一打开,沈敬尧就会跳出来,再度攫住她。
她吓坏了,看到他彻底像魔鬼的那一面,那。一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神好似就在她面前;可为何内心深处还有一点可怜他的感觉?
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冷落,又被迫和亲手足分离--她为何觉得,那像是一只被困在笼里的猛兽发自心底的哀鸣?
那些事,她一样也没遭遇过。她有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时常吵吵闹闹的姊妹突地,再度想起小多已永远离开他们一家人,内心彷佛失落了什么
隐隐约约,她似乎可以体会沈敬尧愤恨的背后,有颗如何悲痛的心。
“沈妈妈,当年-为何要抛下沈敬尧?”这一刻,她好想知道沈妈妈舍弃他的理由。
“唉,我看到了。”一声叹息发自柳诗诗那精心描绘过的红唇。
“看到什么?”小虹不想费事转头,看向那个全公司最闲的女人。
“他忧郁的眼神让我好心动哦!”全身软绵绵地趴在办公桌上,柳诗诗似乎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还在作她的春秋大梦。
“-又看上了哪个男人?”若不分点心思应付这位柳大小姐,她恐怕会搞得别人也甭想上班,所以小虹只好虚应着。
“就沈敬尧啊!”“沈敬尧?他会忧郁?”闻言,小虹惊诧的扬高音调,但想到昨晚的他,她的心又莫名地揪紧。
她朝他看了过去,没想到他刚好也转过头来,两人四目交接。她一震,赶紧将眼神收了回来。
“嗳嗳嗳,小虹,他在看我耶!”柳诗诗在一旁兴奋的大叫,还拚命捶打她。
“知道了!”她眼睛有问题呀,他是在看算了!小虹不愿多说,她抚着手臂。嗟,这女人手劲未免太大了。
“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
花痴!她在心里偷偷骂柳诗诗。
“小虹,-说是不是?”
小虹无言的耸耸肩。唉,她干么骂柳诗诗?异性相吸本来就是正常的,就算沈敬尧也看上诗诗,那也不关她的事,最好他跟柳诗诗送作堆,两个人私奔到北极,省得在她面前碍眼。
拿了一份公文,小虹走向沈敬尧和黄大原。“老板,这份公文请你签名。”
“什么公文?交给敬尧就行了。”黄大原只飞快掠过一眼,就信任地把它转给沈敬尧。
小虹连忙夺了回来。“不好吧,老板,再怎么说,你还是这间公司的负责人。”
黄大原却不以为意“公司和-竞献鳎任何文件最后还是要过敬尧的手。”反正他从来就不把自己当老板?br/>
“我是你请来的员工,就该对你负责。”小虹很死脑筋。
沈敬尧清楚她有颗忠诚的心,对他母亲、对敬堂、对这间公司,但就是不对他。“大原兄,你先忙,我去找世君。”他微笑地化解黄大原的尴尬。
哼,算你识相!
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步?小虹不禁心生疑窦,该不会他又有什么主意?
“老板。”虽然她有点可怜他,但还是无法认同他满是仇恨的心态。
“小虹,-这样未免太不给敬尧面子。”沈敬尧离开后,黄大原忍不住说。
“我才不管他的面子问题,老板,我只关心公司。”她不得不提醒黄大原。“你不觉得奇怪吗?-炯团为什么要金援我们?br/>
“-驹谌毡竞苡忻,广泛地涉及各种行业,日本是先进国家,我们公司又是搞自动化设备,-镜比挥行巳!被拼笤就他片面的了解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被-炯团逼到跳楼的企业主不胜枚举?br/>
“如果是单纯的合作最好,但若是另有企图”
“小虹啊,-太抬举我了。”弄清楚小虹的疑虑,黄大原只差没大笑出声。“我有什么本事,让一个日本的大集团远道来害我?”
是这样没错,可是若老板没本事,-疚何要远道来投资?这正是她百思不解的地方?br/>
“喂,小虹,你们在聊什么?”陈有为进了公司,看见两人热闹的交谈,也凑了过来。
来得正好。“陈有为,我问你,你觉得沈敬尧是个什么样的人?”小虹心里笃定不会只有她心存疑问,况且,陈有为向来都是附和她的意思。
“沈敬尧啊,他人很好哇!”陈有为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小虹闻言差点气结。
“他长年在日本生活,受到的日本教育毫不含糊,好有礼貌。”
“谢谢你解释得这么清楚。”小虹瞪他一眼。完了!这沈敬尧在公司的人缘竟然一面倒。
“哪里,不客气。”陈有为还真以为自己的见解得到小虹的认同,开心极了。
“在说什么呀?我也要轧一脚。”柳诗诗小姐也跟着凑过来。
算了!小虹心里有数,这位大小姐肯定立场不公正。
“我们在聊沈敬尧啦!”陈有为心情极好的回答她。
“沈敬尧怎么了?”说到沈敬尧,柳诗诗可兴奋了。“嗳嗳嗳,我知道他很多基本数据喔!”
谢谢!那些身高体重,完全派不上用场。小虹撇撇唇。
“在聊我?”
本尊一出现,除了小虹,所有人都很高兴。
“对啊,沈敬尧,我们在聊你耶!”柳诗诗马上第一个扑过去。“呵,我们真是有心电感应。”
“小虹在问我对你有什么看法啦!”
死陈有为,这时候这么老实干么!小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一副想扒了他的皮的样子。
“哦?我不知道小虹有背地道人长短的嗜好?”沈敬尧微笑扬眉,但拿捏得恰到好处,绝对没有挑衅的意味。
瞧他把她说得像小人似地。“就算当着你的面我也敢说,我认为你来我们公司是有目的的。”
此话一出,引来现场不小的哗然。
柳诗诗最先跳出来。“钱小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沈敬尧不像是有心机的人。”陈有为头一次和小虹唱反调。
黄大原虽不语,却也是摇头。
当事人开口了。“我的确有目的。”
嗄~大伙傻了眼。
但他话锋一转。“我代表-炯团前来投资,这不就是我的目的?br/>
“哈,我就说嘛!”众人松口气,为他的幽默大笑。
唉,没用,就算她好心提醒大家,要大家提高警觉,也是白忙一场,更惨的是,她好心的结果,是让自己变成里外不是人。
公司有几个人早看她不顺眼,现在隔阂更深了,就连陈有为和老板对她也颇不赞同。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出她的用心?
快下班时,沈敬尧来向她报告他的战果。“今天晚上,我要和大原学长出去,不回家吃饭了。”
虚伪!他干么好心来跟她报告他的行程,况且,他有什么资格叫老板学长?老板是沈敬堂的学长才对。
“-想知道我的目的?”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
呸,等时机成熟?那就已经来不及啦!
满室菜香,可官巧耘精心烹煮的佳肴仍吸引不了游子归来。
小虹很想告诉她,沈敬尧不会回来吃饭,但是,她又不想官巧耘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同一间公司上班。
因为这么一来,官巧耘肯定会一直问她沈敬尧的事,到时候叫她怎么说?可以老实说出沈敬尧是有目的的?
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已到了七的位置,官巧耘强压住心头的无奈。“小虹,我看我们不要等敬尧了,他也许还有事在忙,-肚子饿坏了吧!我们先吃。”
“是啊,沈妈妈,我的肚子真的好饿哦!”扁嘴哀嚎,小虹故意夸张饿的程度。
“那就快吃吧!”官巧耘心里知道,这是小虹贴心的表现,她有感而发的道:“-真的很善良。”
“沈妈妈,-怎么突然这么说?”嘻,被赞美她当然很高兴,可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突然,沈妈妈一直就这么认为,-和小多都是善良的女孩,乖巧又懂事。”
小虹闻言,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家里的爸妈要是知道他们的女儿这么被人称赞,恐怕作梦都会偷笑。
“-爸妈还没联络上小蓝吗?”官巧耘突然想起钱家另一个女儿。
“嗳。”她很了解小蓝的个性,没达成任务,她是不会和爸妈联系的。
“她应该没事吧?”官巧耘忍不住为小蓝担心。
“沈妈妈,她一定没事的,-放心,我们快吃饭吧。”小虹端起碗开始用力扒饭。“哇,好好吃,沈妈妈,-煮的菜比我妈好吃”
眼睛看着她满足的吃相、耳边听着她不断的赞美,却没让官巧耘释怀;因为她又想起了尚未归来的儿子,她煮的菜再好吃,也无法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