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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宓甄表面上依旧温顺的服从着赫连玄无度的索求,赫连玄也不改往常对她的轻蔑嘲讽,但是他们心知肚明,彼此内心深处已经筑起一座无形的高墙,两人仿佛渐行渐远了。
这一天又是赫连玄外出的日子,这一次,宓甄很清楚的知道他是要回王官处理国事。她暂时放松了紧绷的情绪,不过,她已失去了到顶楼花园呼吸新鲜空气的兴致。
“宓甄,有位查特大人要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莉琪来到她房里,淘出藏在胸前的信。
“查特大人?他走了吗?”宓甄惊讶地问。
“早就走了。这件事连菲比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泄漏了喔。”莉琪知道自从上次得到主人的宽恕后,菲比已经不敢再背叛主人了。
“谢谢你!”宓甄迫不及待地将信打开,如濡至宝般仔细地读着。
“信上说了些什么?”莉琪好奇地打量着那封信。
“莉琪,我可以相信你吗?”
宓甄知道这样质疑好友很不对,况且莉琪又帮冒险帮她传信,但是这封来自月牙国的信上有着天大约秘密,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也许以前的我不可信任,但你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即使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我也不会出卖你的。”这些日子以来,莉琪从宓甄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与可贵的友情,她极为珍惜。
“嗯。查特大人帮我联络了月牙国的鲁老师,这封信就是鲁老师写给我的。”
“难怪上面的字很奇怪宓甄!难道、难道你可以回自己的国家去了?”
“莉琪,你愿意帮我保密吗?我不能再连累菲比了。”她不要因为自己而伤害了任何一个好人。
“我知道,这件事你还是隐瞒她比较好,可是,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舍不舍得又怎样?这里除了你跟菲比,已经没有人会在乎少一个我了。”
宓甄知道莉琪指的是她对赫连玄的感情。
“话说回来,你好歹是位公主,留在这里当奴隶真是委屈,不过,怒涛城堡也非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你要离开这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鲁老师的信上说,只要查特大人能将信转给我,就表示他愿意帮助我离开克鲁萨国,我只要能够想办法前往一个叫肯比教堂的地方,便会有人安排我回月牙国。”宓甄将所有的计划坦白的告诉莉琪。
“肯比教堂?我知道在哪里!可是你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险吗?你不后悔?”
莉琪担心的不只是失败后会有什么下场,更怀疑她当真放得下这份刻骨铭心的爱?
“我知道如果又失败的话,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再轻易原谅我了,但是,就算不离开我的心也早已被爱折磨得干涸了。我唯一期盼的是,如果能再见到亲人一面就好,无论怎样都要试一下。”
宓甄看清了自己失去的灵魂与心已经收不回来,回到月牙国只是想亲自向皇上和双亲请罪,也想再见姬雪公主一面,了却心中的牵绊。
“你是不是打算见过了亲人就”聪明的莉琪看出了宓甄对生命已经彻底绝望。
宓甄不想自欺欺人。“在月牙国,贞操对女子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我现在不仅不再清白,就连心都失去了,这样的结果对我而言未必是坏的,不是吗?”她不想带着一身的残缺苟活于人世。
“既然月牙国的观念这么古板,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起码这里还有我和菲比陪着你。”莉琪不忍她回去后面对更大的困难,也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
“我们东方有一句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我留下来,当生命结束时,我们还是一样要分离,你也不希望我带着遗憾离开吧?”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好吧!我帮你。”莉琪想,留下宓甄或许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她不希望自己的坚持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不,既然我要离开,就不能拖伪累你,只是必须麻烦你将前去肯比教堂的路线画给我,其他的我会自己想办法。”
“画路练图没有问题,可是你要怎么离开,什么时候离开呢?”莉琪关心地问。
“只有等待时机吧”宓甄心头一片混乱,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信。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成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茫然的生活在无声无息中流逝,转眼间又来到赫连玄固定出门的日子。
这一个月来,宓甄不断思索着离开的方法,但是不论怎么做似乎都会牵连菲比和莉琪,让她总是狠不下心逃走,不过今天却有个好机会,墨斐难得带着菲比一同前往市场焙买生活用品,原本是要她也跟着去,但是她把机会让给了莉琪。
宓甄没有带走任何一样赫连玄赐给她的东西,唯独将他经常佩戴的银链收进怀里。也许,这是她日后唯一的寄托了。
“再见了,我深爱的玄。”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呼吸他的气息。
宓甄一走下楼就见到守门的仆人,她庆幸自己没有带着行里,不会引来太多猜疑。
“你要去哪?”仆人问道,语气是温和的。因为宓甄总是待人有礼,整个怒涛城堡上下都挺喜欢这位被主人宠爱的女奴。
“对不起,因为今天菲比不在,楼上的花园锁了起来,所以我想到外头的院子里散散步。”宓甄相信这个理由应该说得过去。
“锁了?菲比也真胡涂,难道她忘了今天主人出门。你会上去透透气吗?”
仆人边说边打开门。他们都知道宓甄成天被关着,的确需要把握机会透透气。
“谢谢你!”
宓甄向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她想,之后就要靠老天爷的帮忙了。
老天爷果然眷顾着她,她刚走进院子就吹起一阵强风。她举起手让手帕顺风飞去,手帕立刻飘得老远,并又飞到高墙外。
宓甄见机不可失,立刻向城堡大门的方向跑去。
数名守卫见到她奔来,立刻挡在门口。“不准靠近这里!”
宓甄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些守卫比仆人难应付,她该怎么办?
她赶紧让自己紧张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我的手帕被风吹出了城堡,可不可以通融我出去捡一下?”
“不过是条手帕罢了,不可以。”守卫断然拒绝她的请求。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可是可是那条手帕是主人送给我的,要是弄丢了主人一定会非常生气的!这该怎么办才好?求求你们帮帮忙!”宓甄很担心自己的演技太差,毕竟她从没有扯过这么大的谎。
“不行!”守卫仍然不愿意冒这个险。
“你们也知道主人生气有多可怕!求求大家帮个忙,我只是出去捡一下手帕而已,马上就回来。”宓甄苦苦哀求道。
守卫们都知道主人的严厉,再看宓甄如此可怜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坚持。
“好吧,找到手帕就赶快回来,千万别害我们。”
“我会尽快找回手帕的,谢谢!”
宓甄跑出城堡,穿过了链桥,拼命地向前奔去。
前往肯比教堂的路早已深印在她心底,虽然眼前是陌生的道路,但她的脚步毫不犹豫。
“对不起、对不起了!”她飞快地跑着,口里不断向那些守卫道歉。
肯比教堂除了礼拜日,平时鲜少有人造访,因此宓甄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你总算来了。”教堂里没有神父,迎向宓甄的是等待她已久的查特。
“查特大人?您一直在这里等我?”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有耐心,她心里充满感激。
“我知道逃离怒涛城堡并非易事,所以也不敢确定你何时会出现,不过现在总算等到了。”其实查特并没有把握真能等到宓甄出现,但是他不愿轻易放弃任何希望,于是整整等了快要两个月。
“宓甄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她相信查特大人一定花了不少工夫才能将信转到自己手上,他为她甘冒犯上的大罪,让她感动得流下限泪。
“别这么说,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只不过想在风烛残年做件好事而已,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
“但是月牙国离这儿很远,离不离开还是其次,万一您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查特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我不是说了吗?活了这把年纪,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不过,说到离开,恐怕要暂时委屈你了。”
“您别这么说,我本来就不敢奢望能有这么一天,您能够费心安排,我已经很感激了。”宓甄不曾想过有机会能回到月牙国,如今她就算要受尽艰难也毫无畏惧。
“我打算先安排你逃至邻国,之后再和你一块搭前往东方的商船离开。反正我也想到东方国家去见识见识,搞不好也跟你的鲁老师一样,留在那里养老喔!”查特微笑着道。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宓甄没齿难忘!”她心里明白,查特大人说得轻松,其实他这个忙一帮,往后在克鲁萨国就无立足之地了。
“时间紧迫,我们别再客套了。”
查特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男子衣裳交给宓甄,毕竟她的容貌实在太容易引起注意,必须改扮成男子才行。
“我马上去换。”
不久后,一老一少迅速从教堂侧门离去。
怒涛城堡中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眼底都流露着恐惧,尤其是擅自让宓甄出堡的守卫更是惊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们竟然敢放她出去?”赫连玄的表情难看至极,目光足以杀人。
“我们知错了,请王子殿下原谅!”
“殿下,大家也是担心您会责怪宓甄丢了手帕,才会一时轻忽犯下过错,请求您别怪罪他们。”墨斐开口为他们求情。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赫连玄也知道现在追究过失已经太晚,只希望能够尽速找回那个可恶的小女人。
一群人立即离开城堡,希望能顺利把人找回来,将功赎罪。
偌大的厅中只剩下赫连玄跟墨斐。
“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不可?为什么?”赫连玄心痛不已,哽咽地问着。
“主人,请恕墨斐直言,宓甄对您的感情有多深,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事实,一位堂堂的月牙国公主,为了对主人的爱吞忍着委屈,就算是离开,想必也充满着深深的不舍。”
“不舍?我已经一再原谅她的不贞,难道她还不满意?”赫连玄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奴隶玩弄于股掌间,痛心加上愤怒让他全身充满浓烈的火药味。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她,希望她平安才好。”墨斐看得出怒火已经让主人听不进任何的劝说了。
赫连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想她能上哪儿去?”
“如果撇开所有的阻碍,小的认为她应该会想办法回月牙国去吧。”墨斐也不太确定,毕竟她人生地不熟,回月牙国谈何容易。
“我知道她绝对没有能力,也没那个胆子敢随便离开我,能够让她这样毫无忌讳地逃离,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帮助她。”
赫连玄很快地理出头绪,紊乱的心情并未影响他缜密的心思。
“可是这儿不可能有人如此大胆敢帮她啊。”
“我知道城堡里没人敢这么做,但城堡外就不一定了。”
赫连玄回想着在公爵城堡的那一夜,宓甄极有可能就是利用美色焕取逃离的回报,他气自己为何如此便轻易的原谅了她。
“应该不会吧?”墨斐一脸惊讶。
“这件事不准传出去,知道吗?”
“是。那么,主人是否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不过对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忍受她的背叛。”
赫连玄下定决心,无论宓甄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抓回来,表面上是为了面子,但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就是他无法忍受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宓甄在查特的协助下,顺利登上前往东方的商船。
海风徐徐迎面吹来,可是丝毫吹不走她沉重的哀伤。
彻底离开赫连玄后,她非但没有感觉到已重获自由,反而更想念怒涛城堡里的种种过往。
“宓甄,我看得出你已经对大王子付出了感情,而且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查特坦白地道。
“也许东西方的差异就在此吧,我们东方女子从一而终,虽然赫连玄将我当成奴隶,可是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夫君,我的唯一。”
“不过,从他那次破例带你出席舞会,已经可以看出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绝非一般的女人。”
“别再谈这些了,我只希望一切都能随风逝去。”宓甄拒绝再谈论赫连玄,愈是提到他,想念他的心就愈无法控制。
“好吧。就要回到你的故乡了,有没有什么打算?”查特忽然想到一路上都没听宓甄提过对未来的安排。
“我想先看看家人,看看姬雪公主,之后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这辈子。”她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唉,我不知道这样是帮你还是害你,不过,希望回到月牙国后,你能找回一些快乐。”查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到月牙国?”宓甄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下了船后还要几天的路程吧,毕竟这艘船并不是直抵月牙国。”
宓甄没有再说话,直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她对未来只觉一片茫然,心情和天上的云层一样厚重沉郁。
查特正欲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一点,忽然发现天色变得阴暗许多。
“宓甄,好像要下雨了,你快点进船舱吧!”“查特大人您先进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她实在不想待在窄小的舱房里,那种闷塞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好吧,不过别待太久,看这天色恐怕要下雨了。”查特知道她想透透气,于是叹息着离开甲板。
他刚走远,豆大的雨点便又急又猛地落下,瞬间一阵强风吹来,海面的波涛如猛虎般冲袭着船身,在毫无预警的强烈晃动下,宓甄便跌倒在甲板上。
“所有人进入戒备,这场风雨可不能小看!”船长大声地命令道。
宓甄努力想要站起身,偏偏腰疼得让她难以动弹,这时,堆叠在一旁的货袋一个个掉落,砸在她身上。
“宓甄!宓甄!”查特的惊呼声音唤回了即将陷入昏迷的她。
用力推佣身上厚重的货袋后,宓甄只记得自己浑身的力量似乎被掏空了,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克鲁萨国的港口中,一艘巨大的战船正准备扬帆而去。
赫连玄私下派人四处打探,得知查特带着一名东方面孔的男孩上了一艘前往东方的商船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月牙国找人。
“你真是胡闹!当初坚持反对我娶月牙国公主的是你,现在竟然亲自追到月牙国去,我真怀疑你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老国王难得出宫,赶在儿子出发前拦住他。
“父王,我不是去追人,是亲自前往月牙国看看他们要怎么向我们交代,我不是都跟您说明过了吗?”
赫连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不是把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了,怎么父王还是追到港口,而且不留颜面地当着众臣的面数落他!
“我根本不接受你那些荒诞的借口,如果你只不过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随便派些士兵前去攻打不就得了,何必自己跑这一趟呢?”
老国王有预感儿子这次是动了真情,原本他是该高兴好事将近,不过,儿子是未来的储君,长途航行的辛苦和可能遭遇的危险让他不放心,希望能够阻止儿子冲动行事。
“我已经说过对月牙国没兴趣了,这次我只想要让他们知道克鲁萨王国是惹不得的,顺便看看那些东方人究竟愚蠢到什么程度,避免跟他们犯同样的错。”赫连玄说起借口脸不红气不喘。
“总之你就是非去不可罗?”老国王很不以为然。
“没错!我赫连玄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更不可能让一个女人耍弄,就算不想要月牙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柄,也要让他们受点教训。”赫连玄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实在很差劲,不过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败给了这个小女人。
“呵,说一大推还不是就为了那个女人,真不知道她哪一点让你着了魔。
要去就去吧。不过我可先警告你,别为了个女人就忘了克鲁萨国还等着你掌管。”
听到儿子如此强词夺理,老国王也懒得阻止了,反正是为了女人,只要这小子能够早点定下心娶妻就好。
“我知道,您赶快回宫休息吧。”赫连玄人还在克鲁萨国,但心早已飞到月牙国去了。
“记得早点回来,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你呢。”老国王第一次发觉自己身边还真不能没有这个能干的儿子。
帆高高扬起,炮船迎着风驶离了港口。
赫连玄突然心中一阵刺痛,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心疼不已。
这是什么样的预感?会是因为他将要见到宓甄的关系吗?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