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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施蓉蓉”
“不准想。你必须睡一下。”
季轩嘀嘴。“人家睡不着嘛。”
“睡不着明天就会变成一只丑丑的熊猫。”
他这句话满管用的,不过她还是回嘴:“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
“是呀,”子扬看着手表说:“再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多少睡一下吧。”他张开左臂搁在床头板上,对她拍拍他的左肩。“过来。”
“干嘛?”在床上和他靠得太近,实在危险。
“我的肩膀借你做枕头。”
换成平常,她会拒绝。可是她从小就怕看恐怖片,却又爱看,总是躲在三个哥哥中的某一个背后看。她怕她一闭上眼睛,丰富的想象力会模拟施蓉蓉现在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而把自己吓得冷汗直流,所以就乖乖的把**挪过去一点,窝进他怀里。
“你要唱催眠曲给我听吗?”她打趣道,心里还是谢谢他肯牺牲睡眠来陪她,否则她现在如果孤单一人的话,一定很惶恐。
他轻笑。“我这个破锣嗓子一开唱,你还睡得着吗?”
“你太贬低你自己了吧?你的声音满好听的,唱歌应该也不难听。”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唱歌的确不是我的专长,我的音色尚可,可是常常走音,天生缺乏音乐细胞。我电玩里的音乐、音效,都是交给一个朋友的公司承包。好了,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我眼睛闭不起来。”
“为什么?”他讶异的看她。
她微笑。“我妈说我小时候她叫我睡觉,我都说眼睛闭不起来,因为我哥哥们喜欢说鬼故事吓我,我一闭上眼睛就会胡思乱想。”
“你现在这么大了,还需要妈妈哄你睡觉吗?”
“当然不需要。我通常看点书、听轻柔的音乐睡觉。不过,今晚出了那么多事,又在陌生的环境里”她心虚的越讲越小声,感觉自己好幼稚。
“所以你需要我哄你睡觉?ok,没问题,我们就从晚安吻开始吧。”
“不要!”她讪讪的把他的嘴巴推开。“**,今天晚上给你亲那么多次了,还亲不够吗?”
“不够,永远都不够。”他亲吻她颈项,害她起鸡皮疙瘩。
“别闹了,你不是要我休息吗?”她舍不得离开他安全温暖的怀抱,又怕他太热情。
“好吧,反正来日方长。”他规矩的坐好。“那我该如何使你睡着?”
“我忘了带本枯燥的书来。”
“简单!给你看枯燥的节目不就得了。”他打开电视转台,转到一口在介绍考古学家如何使古物出土的节目。的确枯燥,她的眼睛很快就不知不觉的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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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铃声,季轩想按下闹钟,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却没摸到闹钟,铃声又响了一次。
她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旁边还躺了一个男人。她差点尖叫,幸好从男人的侧脸认出他是陈子扬,她骇异的心才安定下来。这一吓,也把她吓清醒了。
铃声又响,是门铃声。她急匆匆的去开门。
门外站着头发乱糟糟、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只差没打领带,衬衫又皱巴巴的许士杰。他后面跟着一个警察。
许士杰眨眨他好像也才刚睡醒的眼睛说:“你知道陈子扬在哪里吗?警察说刚刚在海滩上发现一具漂上岸的女尸,因为我们昨天报案说施蓉蓉失踪了,他请我们去指认看看是不是她。”他苍白的脸色透露了内心的惧怕。
“噢!”季轩低呼,她的眼眶发热,好希望那具女尸与施蓉蓉无关。“你等一下,我去叫他起来。”
她快步走回床边,摇摇子扬。他微微张开眼睛,看到她,给她一个慵懒的微笑,又闭上眼睛。
“子扬,赶快起床!警察在门外等着,海滩上发现一具女尸”
他倏地张开眼睛,马上坐起来,抓一下头发。
“许士杰在外面等你一起去指认。”
“喔,好,我马上去。”他下床,走进浴室,没有关门。
“我也一起去。”季轩扬声说。
“你不要去。”他自浴室回答。“你去看了,恐怕晚上又不敢睡。情形如何我会打手机给你。”
结果海滩上的女尸果然是施蓉蓉。季轩一直没敢去看施蓉蓉最后的容颜,子扬也不让她去看。他们没有参加那天早上的研讨会,等检察官验尸、确定死者的身份后,许士杰、陈子扬、潘季轩等一起整理施蓉蓉的遗物。
施蓉蓉在台湾的亲戚只有她叔叔,不巧她叔叔和婶婶去英国探视他们在那里念书的儿子。由于是礼拜天,凌云电脑公司里没人上班,许士杰与陈子扬分别打了几个电话,才终于联络上施蓉蓉的秘书,秘书打电话到美国去给施蓉蓉的妈妈。伤心的母亲希望先将蓉蓉的尸体冰冻,等她赶回台湾,见过女儿的最后一面再将之火葬。
检察官确定没有他杀之嫌,但是想理清施蓉蓉是不幸溺毙,还是有意自杀。从她朋友的口中听来,她临死之前的言行举止有点反常。
施蓉蓉的笔记型电脑以密码锁着,子扬花了一点时间将之解码。他们和检察官一起浏览蓉蓉的电子信箱,结果发现最近她和一个在美国的朋友以英文互通了几封信。从信中得知,上周施蓉蓉去了趟美国,匆匆待了三天,除了请这位朋友为她抽血检验之外,她没有特殊的目的,只是和她妈妈逛街、聊天,到渔人码头吃海鲜。
她友人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昨天下午发出,通知她她得了爱滋病,劝她到美国治疗。众人看了皆骇然,尤其是许士杰,他那转瞬间变得没有血色的脸,仿佛刚刚被判死刑。曾和施蓉蓉有过肌肤之亲的陈子扬,脸色亦变得惨淡。
季轩心悸的想:说不定陈子扬已经被施蓉蓉传染了,昨天他一再亲她,可能已经传染给她,她霎时愤怒得想掐死他。
“看来她可能因为获悉得到爱滋而自杀。”检察官说,他接着点阅一封施蓉蓉未寄出的信。
原来那封信即是施蓉蓉的遗书。
给所有关心我的人:
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自作孽,不可活’,我终于懂这句话的意思。被tom伤害后,我几乎成了一个来者不拒的烂女人,得到这种报应也是应该的。可是我太懦弱,没有勇气面对身心的折磨,没有勇气痛苦的活下去,不如选择潇洒的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妈妈和几个我不想点名的朋友,请你们原谅我。
蓉蓉绝笔
许士杰颓丧的坐到床上,低头掩面痛哭。
季轩第一次亲眼看到男人这样失控的当众哭出声。她心里明白,许士杰不是在为施蓉蓉的死哭,而是为他自己可能被传染爱滋病而哭。她当然同情他,他其实并不是个太坏的男人,她相信他也曾真心和她交往,对她付出感情过。也许是他们没有缘分,直到昨天,她才确定她没有爱过他,以前只是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理想的对象。如果她曾爱他,像她爱陈子扬这样,那么她势必拒绝不了他的求欢,乐意和他亲热。
陈子扬仍站在检察官后面,但是他的眼睛没有随着萤幕内容的变更而转动。他在发楞。
季轩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呆滞失神的模样,好似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会发生这种事。纵使他的神态堪怜,她还是咬牙切齿的,想奋力捶他几拳泄愤。
夜路走多了,难保不会碰上鬼。自承是来者不拒的烂女人施蓉蓉就是最好的写照。可以想见,她被tom伤害后,以吸毒麻痹自己,虽然被她妈妈送回台湾,远离吸毒的环境,但是她并没有自情伤中解脱,而以性生活靡烂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台湾有几位出过写真集的女郎,就是因为感情曾受过创伤,而不再爱惜自己,以从前只供情郎独赏的美丽胴体公诸于众的方式,来报复负心人。
季轩绝对相信施蓉蓉的本性善良,她大方的祝福子扬和季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像个大姐姐那样给季轩善意的规劝,这些就足以弥补她那些乖戾刺耳的言词。在感染了爱滋后,她彻底的醒悟反悔了,希望她能重活一次,不再犯那些轻狂放荡的错,奈何悔悟无济于事,她又没有与爱滋搏斗的勇气,最后选择以自杀赎罪。
感情对一个人的伤害居然会这么大!它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与生活,甚至生命。世间男女焉能不慎?
痛哭流涕的许士杰想必是恨施蓉蓉的,舞会时施蓉蓉曾经请士杰原谅她,但是她如果将爱滋传染给他,使他的性命难保,他又岂能轻易原谅她?
一个像他这样留美拿到学位的青年才俊,事业上已略有成就,正处于人生最辉煌的时代,却骤然落入爱滋的阴影中,不啻是从天堂坠入地狱,教他情何以堪!连季轩都想为他一掬同情之泪。
怪只怪他半年前抛弃不肯在婚前偷尝禁果的季轩,转而投向能满足他下半身需求的施蓉蓉,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换成是季轩的话,想必也会捶胸顿足。
**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和子扬亲吻、拥抱、厮磨后,季轩已经了解到它的力量沛然莫之能御。听说男人的性冲动比女人更甚,那么缺乏自制力的人会向它投降,寻求性伴侣或嫖妓,也就不足为怪了。
可是她还是以为,情与欲应该是不可分割的。至少对她来说,有了情才会产生欲。爱上一个人,有了感情的基础,才可能接受亲密的行为。
一个女人如果生冷不忌,和张三李四都可以来上一腿,那是作践自己,而不是施蓉蓉所谓的及时行乐。而一个男人如果任凭自己的**横流,纵情于感官的享乐,那与没有理性的动物何异?
兹所以会有这种廿世纪的黑死病——爱滋的存在,是不是正是上苍对性行为随便者的惩罚?
季轩恨过许士杰,骂过他是猪八戒,现在她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心理,对他只有无限的怜悯。他在施蓉蓉自杀之前就已经后悔和季轩分手,想和她重续前缘。她不答应,他甚至还强吻她,令她对他更加厌恶。但是如今他落到这样的下场,很可能感染了爱滋,却是她不乐见的。
她不知道除了施蓉蓉之外,他是否碰过别的女人。即使是,老天爷对他也未免太苛了吧。一个从小学业优异,念一流学校,又取得洋学位的社会菁英,本该前程似锦的,就因一念之差,向**投降,结果致自己于万劫不复的惨境。
如果说许士杰的处境堪怜,同样和施蓉蓉发生过关系,同样可能感染爱滋病的陈子扬,在季轩看来,并不值得同情。他被称之为“大众情人”、“美女杀手”她相信他并非浪得虚名。他玩过的女人一定比许士杰多,他如果感染爱滋,可谓咎由自取。
他说他自从认识她后,已经做了几个月和尚;他宣称她会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他说她就是他“众里寻她千百度”的佳人。她如果够理智的话,实在不该轻易相信他,应该观察他一段时间才释出感情。可惜她已经陷入爱情的泥淖,抽身不得,感情用事的任由他亲吻,种下了她可能也被传染爱滋的祸因。
最倒霉的人就是她。她一向自律甚严、洁身自爱,昨天竟然糊里糊涂的意志不坚,拒绝不了子扬的引诱,和他忘情深吻。如果她因此得了爱滋,一定死不瞑目,要向阎罗王喊冤。
季轩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冷静下来。
表情沉重的子扬在和检察官讲话,但频频向她抛来歉疚的目光。他一向晶亮的双眸失去了灵动慧黠的光采。当他和她凝眸相对时,忧郁的眼波仿佛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
无需言语,她明白他在忏悔,在向她赔不是。她一下子就心软了,几乎就要原谅他、几乎忘了前一分钟她还觉得他咎由自取,却害无辜的她蒙上可能感染爱滋的阴影。
错已铸成,她又能怎么办?即使杀了他,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他如果将爱滋传染给她,也是无心之过,他也是受害者,她又何忍苛责?更何况,他并没有勉强过她,她甚至不曾在他怀中挣扎。
是命运的安排吗?该来的,躲不过。几个月来他们都没有接触,昨天却宛如天雷勾动地火,热情一发不可收拾。要是二嫂陪她来垦丁,子扬无机可乘,他们就不可能亲热。偏偏二嫂碰上车祸,她又被子扬迷得神倒魂颠,甚至要求他陪她过夜;她如果真被感染爱滋,除了归咎于天意之外,本身也非完全无罪。
他是犯过错,是该受罚,可是他想收拾玩心,忠实的和一个好女人厮守一生了,老天爷却在这个时候开他一个恶劣的玩笑。
她闭上眼睛,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等她醒来,会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嘲笑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
脸颊痒痒的,她抬手一摸,是泪。她张开眼睛,噩梦没有消失,许士杰还坐在床上哭,肩膀抖动着,哭声凄切。相较之下,子扬显得相当冷静。他拍拍许士杰的肩膀,好像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完了!”许士杰哭道:“我的一切都完了!”
“也许没有那么糟。”子扬说:“如果你每次都使用保险套的话,被感染的机率就很低。”
他的话使得许士杰停止哭泣。
子扬继续说:“我看过与爱滋病相关的所有网站,我记得验血如果呈阳性反应,发病的时间也因人而异,有的人甚至在十年后才开始出现症状,所以你不必过早担心。”
许士杰的眼中浮现希望的曙光。
“检察官,”子扬说:“我想他已经冷静多了,可以和你谈了。”
许士杰用手指抹抹脸颊上的残泪,轻轻点头。
子扬走向季轩,伸出手想牵她的手,她走开,不让他碰她。他苦笑了一下,做个请她先走出房间的手势。等她步出施蓉蓉的房间,他跟在她后面,对她说:“我想你一定会感到恐慌,到我房间去,用我的笔记型电脑上网,我让你看看爱滋病的网站。”
她没有异议,默默跟着他进他的房间。
他也不多话,打开笔记型电脑,接了电话线就上网搜寻爱滋病的网站,然后让出座位,让季轩去一一浏览。
他静静的等,等到她完全看完了,抬起头来看他,他才挨近她,自她背后关掉电脑,然后他坐到床上去。
“你现在知道亲吻不会传染爱滋病,不会恐慌了吧?”他说。
她轻轻的点头,心里的确不像刚才那么惶恐。“可是,你呢?”
他耸耸肩,叹口气。“我当然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我没有感染爱滋。不过,十几年来我一向相当小心,除了第一次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冲动下发生之外,我每一次都戴保险套。”
她挑眉,难以置信的问:“没有一次例外?即使是喝醉的时候?”
他点头。“是的,没有一次例外,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本能。虽然戴着保险套很碍事,有时候感觉不能尽兴,但长久以来即使女子要求我不要戴,我还是坚持要戴上才办事。”
她开始脸红了,和一个男人谈论这种事实在很尴尬,同时她也生气,很想问他到底和多少女人办过事。
他继续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既然不愿奉子之命勉强结婚,婚前性行为就必戴保险套。如果你还怀疑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从不**或**,因为我怕死,我早就知道那是传染爱滋的途径之一。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问,不要憋在心里胡乱猜测。”
“万一”她讪讪的轻语:“人家说那个东西不见得保险。”
他微笑道:“也许我买的那个品牌不错,每次事后我都会检查,没有一次发现破洞。其实我的性伴侣没有你想象的多,台湾的女孩子像施蓉蓉那样主动又豪放的,毕竟很少。能够事先接受我‘万一分手,互不相欠’的约定的女孩子也不多。”
她瞠视他。“可见你跟人家交往一点都没诚意,以后你结婚之前,是不是先要把离婚的约定签好?”
“那不一样。”他略微紧张的盯着她。“或许这是我的职业病,我一开始设计一个新电玩,就要考虑到如何设关卡、如何结尾,我跟女孩子交往自然而然也会先设想结局会如何。有言在先彼此都没压力,不好吗?”
“总之,你很会保护自己。可是那些可怜的女孩呢?别跟我说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她可能深爱着你,为了得到你的爱,愿意做任何牺牲。你要抛弃她时,她为了要让你留下美好的印象,也只好假装潇洒,忍泪吞声。”
他双手耙一下头发,重重叹一口气,再看回她脸上。“我不否认我也许伤过某个女孩子的心,但是我至少在开始和她交往之时就给她心理准备,从来不曾蓄意欺骗她的感情。分手的时候,我也会尽量顾及她的面子和自尊心。以施蓉蓉为例,她当着我的面,在pub里和一个老外打情骂俏时,我就决定和她疏远。过了不久,她要求我接受杂志的访问,为新电玩宣传,我断然拒绝;她当然很不高兴,威胁要和我分手,我摆出无所谓的态度,我们就散了。我以前虽然不是个纯情的好男人,但是我不会双脚踏双船,一次只和一个女人谈恋爱是我的原则,也是我表现诚意最起码的方式。”
他改以温柔的语调说:“轩轩,原谅我吧,不要再计较我的过去。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想要结婚的对象。自从认识你,我就再也不曾碰过别的女人,连手都不碰。经过施蓉蓉罹患爱滋而自杀的冲击,我得到深刻的教训,真的吓到了,以后一定会学乖,再也不拈花惹草。”
她走到窗边,避开他的目光,看窗外淅沥淅沥的雨。“你刚才说你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你没有感染爱滋。”
“是的。”他站起来,走到她背后。“我还是得去验血。”
“可是验血也不见得准确,不是有空窗期吗?”
“据我所知,可能有长达半年的空窗期,所以我第一次验血是阴性的话,还得再验第二次、第三次才能确定没有感染爱滋。轩轩,”他贴上她的背,搂抱她的腰“等到医生确定我没有感染爱滋,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顿时浑身发热,芳心如小鹿乱撞。他在求婚吗?她该答应他吗?
他亲吻她腮边,磁性的低喃:“请你说愿意。”
她轻颤了一下。“我愿意继续跟你交往,可是在确定你没有感染爱滋之前,你不能再亲我。”
他夸张的叹气。“你是指亲嘴巴?我想目前我没有资格向你要求更多。你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我,还愿意跟我交往,我就该谢天谢地了。唉!我会数着日子熬过不能亲你的无形监。”wwwcn转载整理
两个当事人取得谅解,并不表示其他人也都能谅解。
季轩那天晚上筋疲力尽的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家里所有的成员却还全员到齐在等她。
“听说你昨天晚上和陈子扬同床,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劈头就以严厉的语气问她。
台湾的资讯业果然发达。
“小妹,你怎么这么傻?!”她妈妈简直快哭出来了。“听说对方是个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花花公子。”
“早知道我礼拜六下午就搭飞机赶过去。”二哥说。
他们都还没说到重点,万一他们知道陈子扬可能感染爱滋,不知会惊惶成什么样子。
“你不对我们解释吗?”她爸爸逼视她问。
季轩冷静的、沉着的、慢条斯理的把旅行袋放下。以前她要是碰到这种情形,会满怀愧疚的、紧张兮兮的、急切的想解释个清楚。现在她已心有所属,坚定不移,直觉的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任何责难。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要我从哪里解释起?好吧,就从头说好了。几个月前大哥和二哥要我用美人计勾引陈子扬和我们签约”
“什么?!”她爸爸霍然站起来,打断她的话,怒吼道:“老大,老二!你们做生意是这么做的吗”
等到季轩有机会说明她和陈子扬其实没有怎么样,已经过了午夜。
第二天也不好过。报纸登出了施姓女子疑似因罹患爱滋病而在垦丁海滨自杀的消息。虽然报纸没有刊出名字,但是软体工业同业工会那么多人在那里开会,纸焉能包得住火?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业界与施蓉蓉有过亲密关系的人,人人自危。
一早季轩才刚在办公室里坐定,就接到子扬的电话,他说他在她公司外面的车上,想接她陪他去医院。
她毫不考虑的去跟经理请假。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伯轩问。
她故意说:“今天天气满好的,我要去跟子扬约会,下午大概会回来上班吧。”
“什么?!”伯轩大叫。“你还敢跟他来往?你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他可能”
“什么事?”仲轩的头探进经理室。
“她说现在要请假去跟陈子扬约会。”
“你神经病呀?”仲轩嚷得比伯轩更大声。“你要是被他传染怎么办?”
“两位兄台未免太健忘,当初是你们叫我使尽浑身解数去勾引他,现在他果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也迷他迷得要死,照你们的说法,这是天赐良缘,你们应该很欢迎他做你们的妹婿才对呀。”
“此一时,彼一时也。”仲轩说:“他要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我们当然欢迎。”他关上门,隔绝外面的耳朵。“可是他现在是可能感染爱滋病的危险人物,你要离他远远的,千万不要跟他接触。”
“你不觉得你的警告来得太迟了吗?你们真的很奇怪耶,拼命说服我陪他去垦丁,拼命把我推给他,我遂了你们的心愿跟他同床了,你们又想拆散我们。”
仲轩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你别吓我,你没有真的跟他”
伯轩急吼吼的问:“你不是跟爸妈保证,你跟他没有怎么样?!你只是因为害怕才要他陪你吗?”
季轩扮出羞涩的模样。“不然你要人家怎么说嘛!要害爸爸气出心脏病,妈妈急出高血压吗?难道你们怀疑陈子扬诱惑女人的功力,以为他会让到嘴的鸭子飞掉吗?”
看到他们震惊得张大嘴巴的蠢相,她真的愉快得不得了。报仇的滋味棒极了!她微笑,甜得像个沉醉在热恋中的女人。“没时间跟你们嗦,我的阿娜答在外面等我了,bye-ye。”
她打开经理室的门,听到他们在她背后哀嚎。
“惨了!”
“完了!”
“死了!”
“天哪”
她得意洋洋的走出公司,直到上了子扬的车还合不拢嘴。
“什么事这么高兴?”他问。
她讲给他听。
他轻笑道:“你存心想把他们吓死。”
“吓死活该!谁叫他们为了经销权出卖我。”
“算起来他们是我们的媒人呢,况且你也没有损失,还赚得一个死心塌地爱你的老公。”他以勾魂眼勾她。
她皱皱鼻子,娇喷道:“谁是我老公,还很难说呢。”
“就是我,没有别人了。我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我没有得爱滋,有的话不可能这两年我都这么健康,健保卡a卡都没用完。我想施蓉蓉可能是最近才发现她有毛病,怕别人知道,而专程跑到美国去验血,顺便跟她妈妈聚一聚。也许她当时就有万一中镖就不要活了的打算。”
季轩轻叹。“她是个可怜人。如果你真的被她传染了,你会原谅她吗?”
“你都能原谅我了,她又已经死了,我当然能原谅她。许士杰可能就难以原谅她。”
季轩再叹气。“我恨过他、诅咒过他,现在有点罪恶感。他以前其实对我不错,不该受到这么残酷的处罚。”
“处罚他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良心不安。再说,他也不一定会得到爱滋,如果他每次都戴保险套的话,被传染的机率并不高。系安全带。”
她拉下安全带来扣住。“要上高速公路?我们不是要去医院吗?”
“台北到处都碰得到熟人,运气不好的话,不知道会招惹出什么是非来,我不想害你被谣言中伤。我要去桃园,我一个小学死党家开的中型医院验血,我出门前打电话跟他联络过了。他说你不必验血,除非我得了爱滋,你为了保险起见,再去验血。就理论上而言,你不会得到爱滋。他说我的预防措施做得相当好,被感染的可能性很小。他说一般自费去验爱滋的人都用假名,我也可以用假名。”
季轩微笑。“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来帮你想个假名?爱滋真是见不得人的病,人人都怕和爱滋沾上边,以后没脸做人。难怪施蓉蓉要跑去美国验。”
他轻握一下她的手,柔声问:“你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遗弃我?我以为你一直不信任我。”
她把他的手推回方向盘。“专心开车,不然我就要开始后悔我的决定。话说从头,我第一次去见你之前,我哥哥他们对我做的勤前教育,就让我对你产生好奇心。”
他想笑。“可以想见他们大概把我形容成一头看到漂亮美眉就流口水、迫不及待扑上去的**。”
“差不多。结果我果真看到你不断的打电话约女人。”
“噢!”子扬呻吟。“那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开始。那时我心急,没有注意看你。要是你一进我办公室,我就多看你一眼,就没必要打那些电话,给你留下坏印象。”
“那才是真实的你,不是吗?”
“不是,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除了刻骨铭心的初恋之外,许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我真正心爱的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所以我在声称将追求你之后,深怕追得太紧会把你吓得越远,只好站在你的立场想,耐心的等你,给你时间做好接受我的心理准备。”
“你这一招还真的用对了,有一段时间我一直纳闷你怎么只会说大话不行动,你没有积极追我,我以为你信口开河惯了,去追别的女孩子了;我以为我缺乏魅力,不足以吸引你。可是一见面你就调戏我,我分不清你是说真话,还是习惯性的喜欢逗女孩子。我不希望我只是你的玩物之一。”
“都该怪你哥哥,他们一开始就讲我的坏话,让你对我有偏见。”
“我亲耳听到你打电话给淑玲、淑华、淑什么的,验证他们的情报无误。”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单身男子无聊嘛!我又不抽烟、打牌,没什么不良嗜好,找女人聊聊天,纾解终日苦思电脑程式的压力,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罪过。总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新生的我已经找到人生的目标,那就是非常非常确定我没有感染爱滋后,就跟你结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我的?”
季轩微笑。“也许是你欲擒故纵的战术奏效,我犹豫了很久,都无法决定要不要接受你的感情,直到去垦丁的巴士上,我发现一向浅眠易紧张的我,居然能在你的肩上安睡,我就知道我完了,而我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一旦付出感情就收不回来了。”
他侧过头来给她来个深情的一瞥,再看回前方。“我真想给你一个热吻,可是我必须控制自己,在确定我‘干净’之前不能碰你。好惨!这就是老天爷对我以前乱交女朋友的惩罚吧。轩轩,万一验血的结果我得了爱滋,你抛弃我的话,我会谅解的。”他又侧过头来看她。
她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我不会抛弃你的,果真那样的话,我会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我想,万一我突然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你也不会抛弃我吧?”
“当然不会。”他说得十分肯定。“等下我就要带你去见我爸妈,告诉他们我们的婚事有希望了,半年或一年后我们就结婚。”
她两颊发热。“你没有事先跟我说,我这样能见人吗?”她不安的看看自己的牛仔裙。
他笑道:“别紧张,他们对你这个美媳妇一定越看越满意。”
“可是,我跟伯轩说我下午要回去上班。”
“打电话要他今天放你一天假以兹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我和贵公司要订定终生的经销契约。”
“何必让他那么高兴?”季轩拿起手机,开始拨号。“我要告诉他,我跟你吵架,你要毁约了,让他们紧张一下。”
子扬笑道:“你真顽皮。”
“喂,大哥,我刚刚跟子扬分手了为什么?我听你们的话,决定跟一个可能染上爱滋病的男人断绝来往不对吗?谁知道他就迁怒说要收回经销权”
手机那头爆出吼声,她把手机拿离耳朵远一点,右手掩着嘴巴以免自己笑出声。
子扬伸手接去她的手机。“喂,伯轩,请你今天就把该跟我结清的帐算一算”
季轩两手一起掩着嘴,笑得浑身颤抖。将来有个会帮她一起整哥哥们的老公,她的人生没有遗憾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