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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震东站在一幅名为"美丽的磨坊少女"画作前,专心的看了一会儿,才把画推进控温室。
这是一家位在莫斯科保全良好的艺术品保管公司。
"倪先生。"等候在保险库门前的弗经理,向从里面走出来的大主顾致意。
倪震东淡淡的点头回应,向关上的门扫了一眼,问:"里面有几幅画了?"
"加上这幅雷诺瓦的画作,总共有十八幅。"
"唔,十八幅"他表情木然,似乎"十八"这个数字没有为他带来多大的感动。"你认为这个数字太多,还是太少?"说完,他点了根烟抽起来。
这里是禁烟的,但弗经理容许他这么做,一旁警卫则不解的皱眉。
倪震东是知道不能抽烟的。
但自从他知道是为了保护画而禁烟之后,反而提醒了他,每次都要抽了烟才不枉来这一遭,不过每次不多也不少,只抽一根。
"呵呵,倪先生,你这么问我,我很难回答你。"弗经理脸上泛着红光,搓着手,脑中想着措辞说:"说太多了,这可跟我们专门保管艺术品的生意过不去。说太少了,这个关于你的财力问题,我只是一个经理,无法给你意见。"
"我没有其他意思。"倪震东拿开叼在嘴上的烟,"我只是问问,一个人买了十八幅画够了吗?"
"噢!不!美的东西永远不嫌多!"这名苏俄人理所当然的说。
倪震东听到这个理直气壮的答案,沉吟了一下,然后笑说:"没错。'美的东西永远不嫌多。'我忘了你是搞艺术的。"言下之意仿佛是后悔向一个艺术人问了个蠢问题。
弗经理弯腰向大客户引路。
"等等,倪先生。"
两人同时停步,转头向出声的人看去。弗经理一脸惊讶,因为说话的正是守保险库的警卫罗尼。
"这整栋建筑物都是禁烟的,请你熄烟。"
闻言,弗经理忘了斥责,反而先瞧客人的反应,他心里想,完了,完了,这下得罪大了。
弗经理知道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即拥有十八幅价值上亿美金的名画,来头定是不小,即使画不是他的,他肯定也是有权势的人物。
这位客户五年间总共来不过十趟,但弗经理仍看得出来他精明世故,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加上他结实精壮的体格,弗经理怀疑他曾练过拳击或受过体操训练。
倪震东呆了下,并没有立刻熄烟,反而走向罗尼。
弗经理替罗尼捏把冷汗,后悔刚才应该立刻斥责罗尼,好让眼前被指责的客户至少消消气。
倪震东在罗尼两步前停下。"你是基于什么理由出言制止我?"
"基于我的职责,先生。"罗尼挺着胸膛说。
"嗯。"倪震东看着手上逐渐加长的烟灰。"你的职责是什么?"
"守在这里。"
"唔?"
这个答案连弗经理都感到惊讶。
"除了经理带着客户可以进入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
倪震东沉吟半晌之后,回头向弗经理称赞说:"贵公司请了个好职员,如此明白自己的职责定位。"说完,手指夹着烟熟练地折了三折。
令人惊异的熄烟手法,把本来昂然无惧的警卫唬得目瞪口呆。弗经理则从骇然中回神,陪着笑脸应会,他还得送这位大客户出门呢。
走出了大门,弗经理暗暗的松了口气。
对于这位客人,他是又爱又怕。他来便代表生意上门来,但每次战战兢兢的接待,长年下来也够他受的了。
"慢走,倪先生,希望很快能再次见到你。"
倪震东仍对刚才在保险库前的小插曲意犹未尽。
他在台阶中途停住,回头向弗经理扯着笑说:"刚才那家伙如果回答是为了保护画而禁烟,那我可能会把烟丢进柜门里,瞧能不能因此把画毁了。哈哈哈"
说完,他便走了。留下被寒风冻得僵直的弗经理,像个机器人直挺挺的迈回大门。
天啊,公司一直以来以为的大客户,实际上可能是个会毁了公司的大煞星?!
顺台阶而下的倪震东,步伐从容而轻松,一招手,停在路边等候他的车子立刻靠了过去。
大门旁的暗处角落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外头站着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子,手上握着一根银柄灌铅的拐杖,仔细地观察倪震东。
"是那个姓倪的中国佬!没听说他要来莫斯科啊!"那男子心中疑惑之时,转脸看向大门前的招牌——罗莫诺索夫艺术品保管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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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轰隆隆的规律声响,火车平稳地驶在铁轨上。
倪震东在个人卧铺车厢里,靠窗而坐。
他今年二十五岁,模样俊挺而沉静。
高中开始,他就正式被编入国家体操队接受训练,二十岁他开始接触"生意",当别人还是少不更事的大学生,他已经拜父亲的军职所赐,从事利润极高的生意——军火买卖。
他下一个目的地是东欧,至于落脚在哪个国家,这是他目前正思索的问题。
这趟旅程他已意兴阑珊。
来莫斯科之前,他已经转了一趟法国,现在要再回到欧洲,加上他不喜欢坐飞机,如此来回奔波令他觉得很厌烦。
他曾向父亲抗议并拒绝再负责搜购令他厌烦的艺术画。
"不可以!"父亲这么回答,"买高档的画可是你提议的。现在抱怨你能怪谁?只能怪你太会赚钱!"
他记得当时说了句气话。由于军火生意为他带来可观而庞大的利润,为了掩人耳目,才购买艺术品做为冲销帐目的目的。
他打开报纸,看到一则"英国古堡求售,转手可赚二十万英镑"的广告,他心中想,也许买座古堡是个好主意,至少对那些名画来说,古堡是个理想的摆设地方。
现在车外一片漆黑,虽然如此,东欧的大自然景色在他脑中仍清楚地勾勒出来。自他成年以后,待在国外的时间便比国内多。
他熟练地按着电话号码,布达佩斯中国领事馆接通了。那里几乎是他在东欧的另一个家,明晚他将会住宿在那里。
决定了去处,他打开卧铺里的收音机,立刻流泄出优美的古典音乐,东欧的电台通常会播放古典音乐。
他习惯的听着小提琴主奏的乐声,播了一段之后他突然很想知道这首曲名,买张cd保存下来。
他并不是古典音乐爱好者,甚至不曾拥有过一张古典音乐唱片,这首不知名的曲子开放了他脑中思绪的新天地——这二十五年来,不曾也不会接触的一种柔和而光明的心境。
在八天之后,也是在这样的车厢里,他听到了曲名,它叫"弗瑞的安魂曲",是一位女孩在拉完这首安魂曲之后,他问她的。
这时他当然不知道无意听来的小提琴奏鸣曲,会为他带来日后难以忘怀的心理煎熬,早知如此,也许他当时便事后仔细想来,他仍会情不自禁地去掳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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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流畅的旋律自一位穿着中世纪男装的女学生拉动的小提琴中,流泄而出。
年冬蕾站在维也纳市立公园的约翰-史特劳斯二世雕像下,演奏他的杰作"维也纳森林"。当她演奏完毕,一旁聆听的游客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受到肯定的掌声,年冬蕾羞怯的回以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受到学校以外市民的掌声。
这一群来自萨尔斯堡莫扎特音乐学院的学生,为了庆祝约翰-史特劳斯二世逝世百年,特别来到维也纳市立公园,在他的雕像前演奏他多首有名的圆舞曲。
许多的欧洲游客逮住了这个机会,拥着同伴在周围翩翩起舞,形成一个小小的舞会。
年冬蕾收好琴退开,改由另一个同学演奏,她则和一个男同学加入跳舞的人群中。
"派琪,跟你跳舞永远是一种享受。"男同学哈伯拥着她恋慕地说。
"怎么说?"她笑问。
"因为你的舞姿永远是那么轻灵美妙。"听着他如诗般的礼赞语气,年冬蕾没有忽略话中的示爱。
"你想知道原因吗?"她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因为我是跳华尔兹长大的。"
说完,她立刻一个大幅度的转身,这是乘机换舞伴的好机会。
转圈中,年冬蕾以为不会有介入的舞伴了,没想到一个踉跄,她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
"喔,对不起,踩到你"道歉之辞还未说完,她已经被人扶稳,带回圈中继续这段舞曲。
"我的舞步很笨拙,请你包涵。"
年冬蕾倏地抬头,看见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东方脸孔。她并不常见到东方人,但这样的人即使在一群东方人之中也是极为醒目的。
"呃,没关系,我教你。"年冬蕾由愕然中回神,微微一笑道:"你的右手该放在这里,左手不必握得太紧。"
她尴尬地把男人贴在她腰后的手掌移到背上,被他握住的右手轻轻一挣,让他松开一些,然后再抬头看他一眼,接到他注目的眼神她心头莫名一慌,立刻回头去找哈伯的身影,发觉他已好心地邀请一名中年妇女起舞。
她再把注意力回到眼前舞伴,发觉他对舞步确实很生疏,于是专心教他如何放松脚步以及和舞伴的协调度。
两首曲子下来,年冬蕾对自己教导的结果满意极了。
"你好,我姓倪。"他虽用英文说,但主要在说明他是中国人。
"你好,我叫派琪。"年冬蕾简单自我介绍。
倪震东并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握住她的手迟疑一下才收回来。
"你们固定在这里做露天表演?"
"不是,我们来自萨尔斯堡,是来庆祝约翰-史特劳斯二世这位音乐先人的逝世百年纪念日,顺便做一趟音乐之旅。"
"喔,那必定有波兰、匈牙利和德国之旅了?"倪震东很熟悉的说。
"是的,奥地利是旅程的开始不是吗?"她淘气地眨眨眼,心里已不再对他存有之前的莫名危乱感。"那你呢?"
"我?"他有些讶异她会反问。"如果你们在做一趟音乐之旅,那么我走的是一趟艺术之旅。"
"你也喜欢艺术?"年冬蕾讶异地问。
"还好。"他不愿就这个话题扯谎,反问她:"你呢?你也喜欢吗?"
"何止喜欢!对我来说,它和音乐就像生命同等重要。"
倪震东表面上不做任何反应,心里却对她用生命两字来形容对音乐和艺术的喜好程度感到震惊与排斥。
那什么是和他的生命同等重要的?他心中暗自反问。
"能学有所好是件令人称羡的事。"他语中有几乎听不出来的讥诮。
"谢谢。"她客气回应。"或许是我多言了,你一定不能错过这里的'美术史博物馆',里面的画作会满足你对油画的喜好,还有墙上和楼顶的画也是一绝,它是欧洲五大美术馆之一。"
"经你这么一说,我非去不可了。"
话题到这里停住,两人静默了几秒钟都没有继续的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年冬蕾礼貌地结束谈话。
"我也是。"
致完意后,她朝同学们走去。
倪震东驻足了一会儿,搭车到美术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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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欧历史上出现过不少举世闻名的音乐家,如波兰的萧邦,被世人堪称"魔手"的匈牙利人李斯特,歌剧"被出卖的新娘"捷克作曲家斯迈塔纳等等,这一群音乐学院的学生便是循着这条音乐的历史足迹,溯源而上。
漫游东欧诸国最理想的交通工具是火车。
团体出游对欧洲学生是稀松平常的事,火车票价便宜,青年旅舍遍布各大小城市,学生们只需以轻松的心情踏上旅游就行了。
布达佩斯是他们东欧旅程的第一站,然后是波兰、德国、捷克,再绕回奥地利。
在前往匈牙利的火车上,年冬蕾一直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但方向她无法确定。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很熟悉,好像近日才有过,再看看身旁的同学都是多年的同窗好友,没道理他们会这样看她。
快到布达佩斯的时候,她见到在维也纳市立公园和她跳两支舞的中国男子也在车上。他并没有看到她,她也不打算出声引他注意,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就这么擦身而过对彼此都好。
接下来整个行程仿佛受到这一见的影响,她似乎一直看到他的身影。
三天后他们又回到布达佩斯的火车站,准备搭下一班火车往返波兰首都华沙。
"格但斯克火车站。"年冬蕾喃喃念出即将前往的火车站站名。
一名男同学分给每个人学生证和车票,一面宣布道:"我们要搭乘的列车在西站,四号月台,第三车班。"
布达佩斯的火车站复杂程度是有名的,稍一疏忽就有可能搭错车班,造成行程的延误。
"身边的行李都带了吗?离出发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这段时间想离队的人,先说一声,以免失散。"
男同学说完,有三、四个学生举手表示想逛一逛火车站内其他地方。
"派琪,你在找什么?"一旁的女同学问。
"我找我的药。啊!有了,还好记得带来。"年冬蕾从旅行袋里掏出一个塑胶瓶。
"你现在要吃吗?"同学们知道她的心脏不好,那是她的救急药。
"没有,我随身带着比较好。"年冬蕾把药瓶收进外衣的口袋。
突然,她身后被人猛撞了一下。
"对不起。"
"没关系。"年冬蕾朝撞她的人看去,是一个约十五、六岁的男孩,操当地口音。
那男孩一面走远,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才挤进人群中。
"看看身上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同伴立刻提醒她。
年冬蕾下意诋摸摸放皮夹的口袋。"还好,还在。"
"这边呢?他撞的是你的右边。"
她往外衣右边的口袋一摸,果然是空的。
"我的药不见了!"她急得叫道,两人立刻往小扒手消失的地方追去。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想找一名扒手,犹如大海捞针,两人站在广场中举目望去,尽是搭车的旅客。
"在那里!"
年冬蕾发现那名大胆的小扒手,竟不怕她发现似的,在一处饮料摊前徘徊。
两人追到贩卖处时,小扒手早已发觉逃之夭夭了。
年冬蕾在附近的椅子坐下,抚着心脏摇手说:"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不行啊!药没找回来,你挺得住十天的旅程吗?"
"也许到了波兰,那里的医生肯开药给我。"年冬蕾试着调勾气息。
"别傻了,那么重要的药医生肯随便开给你?"同伴急得发脾气。"我们到附近的垃圾桶找找看吧,也许他看了扒到对他没用的东西,丢进垃圾桶也不一定。"
找了几个垃圾桶,那瓶药果然在贩卖饮料处附设的垃圾桶内找到。
药瓶再次回到年冬蕾手中,感觉有些不真实,要不是现在心脏猛跳不停,她真要怀疑刚才那段追逐是假的。
"我们现在在南站呢!"同伴忽然抬头望着高高的站牌。"还剩几分钟上火车?"
"二十分钟。"年冬蕾看着手表说。
"快走,会来不及的。"
年冬蕾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叫住同伴,"我不能跑了,你先去吧,叫他们等我,我会赶上的。"
同伴担心地看了她的脸色,"好,我先帮你提行李过去,你知道上车地点吗?"
"西站,四号月台,第三车班。"
"没错,我先过去了。"
年冬蕾望着同伴跑远的身影,重新抱紧怀里的小提琴盒,朝西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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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娇弱的身影经过一阵剧烈奔跑后,走路变得有些不自然,倪震东微皱着眉头。
看来好像有个地方他想错了。
年冬蕾遭遇扒手这段小插曲是他安排的,目的是引她离开西站越远越好。然后便是这段赶时间的必经路程。
"还有什么吩咐吗?先生。"那名小扒手回到他的身边。
"带你的同伴到四号月台,等她一到便找机会靠近她,让她错过第三车班。"
"这个容易,先生。"小扒手点了点头。
"你们不会弄错车班吧?"倪震东不放心地问。
"放心,先生,我们是在这个车站里长大的。"小扒手拉了拉帽檐,向倪震东致意后,便走去安排事宜,突然他回过头说:"哦!顺便告诉先生,第二车班的目的地是斯洛因克。"
"知道了,你去吧。"
倪震东颔首,并留在原地等候佳音。
当他抽到第五根烟时,小扒手前来复命了。
"如您所愿,先生。她搭上了第二车班。"
"你们怎么做到的?"倪震东熄掉剩半根的烟。
"她在第三车班到达的五分钟前回到月台,在她还未看到她的同伴之前,我们假装是旅客,故意走近她面前演了一段戏。"
"哦?说来听听。"
"我的一个伙伴假装匆忙赶到,急急向另一个已在月台等候的伙伴问:'现在停的是第几车班?'而在月台等候的伙伴则大声回答:'第三车班。'在确定那位小姐真的听到了后,匆忙赶到的同伴还真的冲进第二车班的车厢里。
"剩下的那名伙伴这时像随意要找个人说话的样子,好心地向那位小姐提醒,'前往波兰华沙的车要开了,要坐要快!'"小扒手抓了抓头又继续说:"你得佩服我们的演技,先生。那位小姐看到这里也不得不信了,她上了第二车班坐往斯洛因克了。"
"很好,这是你们的酬劳。"倪震东付了几张美金。在这里美金是最受欢迎的。
"现在您要坐火车还是巴士?"小扒手知道接下来他要追那位小姐去了。
"你很机伶。依你看我搭火车还是巴士好?"
"巴士。它会比火车还先到达您要去的目的地。"
"那就巴士吧。"
"让我替您带路,先生。"
小扒手殷勤地领在前头小跑着,他知道这位出手阔绰的先生会另付小费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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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列车厢都找遍了,又问了车里的旅客,年冬蕾这才确定她真的坐错班次了。
她利用火车上的电话打到同学的手机,通知他们她目前的处境。在不影响行程的情况下,他们按原订计划前往华沙,而年冬蕾则再转车赶往华沙的青年旅舍与他们会合。
"斯洛因克会有车班到华沙吗?"年冬蕾惴惴不安的喃喃自语。
匈牙利的火车车速缓慢,到达斯洛因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十分。
夜晚的火车站令人觉得格外空旷。
站里只有几个等待车班的旅客,年冬蕾走出月台,一路上只有脚下高跟靴子发出"格格"声响伴着她,听来备感孤独。
她抱着仅有的小提琴盒,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戒,提防罪恶跟随夜晚的降临而来。她知道落单女子遇到危险的机率根大。
走入地下道,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一面走,一面回头瞧了一眼,她的预感没错,确实有个男子将头上戴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两手插入夹克口袋里,低头踽行而来。
她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和她一同下车的旅客,会不会对她有企图,她提醒自己小心防范。
她加紧脚步快速走出月台地下道。
当她步上台阶时,似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加接近,她冲也似地跑出地下道。
前面不远处是一排排的寄物柜,她身上的小提琴盒是仅有的财物,匆忙中她选了一个柜子把小提琴盒放进去,投入辅币,按下四个密码,便立刻躲入阴暗处,等待那男子的出现。
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那男子从地下道出口上来,她心中疑惧更甚。
她不敢把小提琴盒从寄物柜取出来,目前自己的处境便是个问题,她不能一整夜都待在火车站里,必须去饭店或可以安全的熬过一夜的地方。
她去找火车站的职员,用英语不能沟通,试着用德语总算勉强可以交谈。
询问的结果让她很失望,这名职员丝毫不能提供她任何协助,还告诉她再过一个多小时火车站便要关了。
她走回寄物柜,心中考虑着要不要把小提琴盒拿出来时,听到有人走向她准备取物,因为她看到那人手上空空的。
那是一名穿着深色大衣的高大男子,她只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很眼熟,她不禁悄俏的走近些,直到和那人站在同一排的寄物柜前,但她仍不敢确定,因为匈牙利人和东方人一样也是黑头发的。
直到那人略偏过脸,借着灯光她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倪倪先生!"
她不知道遇到他是福是祸,但至少这人是她认识的,她希望得到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