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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记不住先生的生日，她连她自己的生日也记不住。我也常忘记先生的生日，是因为他过阴历，而我从不理会阴历。他的生日在正月二十，几乎每年那时，我们都已经开学了。刚开学的忙碌也是一种借口。
于是，我很少能在生日当天，对他说声生日快乐。常常是，过了好多天。我才惊呼，糟糕，你的生日我又忘了。我们补过吧？他总笑着说，没事，我也忘了，生日没甚么大不了的。
但每次，我总是有歉然。因为，每年我的生日都被他当作一件大事。早早的，就开始计划要给我买甚么样的生日礼物。
去年的忘记，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释然。所以，今年，早早的，我就开始盘算他的生日，应该是甚么时候。很巧的是，今年的正月二十，居然是情人节。
其实，对于所有的节日。先生都是不大关心的。但是，爱折腾的我，总是想方设法的过节。所以，他才知道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节日，叫情人节。而且，这也需得让我早早的提醒。否则，他也决不会记得。
我们认识之初，过情人节时，他还会买些玫瑰花甚么的。后来，我想想，也不划算，干吗非得要在这时候花冤枉钱，还不如来些实用的。所以，常常的，我们俩人会出去好好的玩一天，吃一顿好的，然后，美滋滋的看一场电影，或者买些喜欢的东西。
但今年，他的生日居然就是情人节。我玩笑道，看来，你天生就是大众情人。
他假装生气，道，说甚么话呢。我可不想当大众的，能当你一人的就行了。
我说，想要甚么生日礼物呢？我今年一定要给你买的。
刚开始说甚么，他也不要。后来我故意说，瞧，你的衬衫颜色都有些旧了，领子也有些瘪瘪的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帅了哦。不如，我给你买件衬衫吧？
其实，先生的衣橱里，最多的也就是衬衫和夹克。往往最冷的时候，他也是一件衬衫一件夹克。好几次，人家都以为他的衬衫是甚么超级面料的保暖衬衫呢。
好说歹说，他终于应允了。
在逛商场时，我们看见了一件白底蓝色条形纹的衬衫。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很像。
那时，他刚开始参加工作，工资很低。但是，我每次看见他，都是清爽干净的样子。衬衣不算新，可是洗得很白。西服也是笔挺的。头发也是整洁利索的。看着他，就觉得心底透亮。
那件衬衫还是他大学时打工挣钱买的，花了他45元，几乎是他那时一个月的生活费。虽然没有任何商标，可是，穿在身上，很好看，也很舒服。那件衬衫，他整整穿了10年。后来，领口破损了，颜色也旧了，他也舍不得扔掉。被他洗干净，整整齐齐的放进箱子里。他说，那是他一段生活的见证。就像一个老朋友。看着它，就会想起从前的七月天。
我指着货架上那件衬衫说，我很喜欢这件衣服。看着它，就像第一次看着你的时候。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而你正走过来。阳光一点一点打在你的衬衫上。像被清洗洁白的麦麸。
于是，我们便买下了。那天，我为他挑选了两件衬衫两条牛仔西裤。然后，抢着跑去收银台，用工资卡付了钱。笑着说，可不许抢，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喜欢不？
他说，喜欢。
然后，他骑着电动车载我回家。我伏在他的宽阔的温暖的背上。
二月，在渐次溶于雾灰的天空下，隐约描绘楼与楼的足迹。微寒的风和浓浓的夜色，一同被抛在脑后。
情人节前夜，哥哥和嫂子来了。不过，他们也并不知道是先生的生日。
谈话中，我偶然提及。只是未曾想该如何过。或许，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好的，然后，一块儿玩玩扑克牌。也不错。
没想，第二天一早，哥哥和嫂子就去订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小侄很开心，早早的，就催促我们去取蛋糕。还说，他最喜欢蛋糕上面的水果和奶油了。在小孩的眼里，色泽美丽的水果和浓郁的奶油香，是可以和玩具媲美的魔法。
而情人节那天，我明显的看出先生对婆婆比平素更加的温和。他穿上新买的衬衫，姜黄色的西裤，酡红色的西装。我笑着说，看，大帅哥新鲜出炉了哦。
晚上，一家人围坐。笑着，絮絮的诉着家常，吃着婆婆做的魔芋烧鸭，姐姐从西昌带来的油肉炖萝卜，嫂子从湖南带来的辣子熏鱼。尘尘在桌子下，钻来钻去，偶尔从我们筷子里索取些食物。一切，仿若每一个无声无息来临的初春里，最明晰可辨的细节。
再晚些的时候。我们打牌有些倦了。小侄子一直在吵着，该吃生日蛋糕了。
于是，我们点上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斟上了堂弟刚从法国带回来的原装葡萄酒。只是，那盒有着各种可爱形状的巧克力，我舍不得吃，放在酒柜里。安静。
光芒渐渐由无至有，由弱至强，沿着墙角，墙裙，墙壁的主体，再至天花板，次第爬升上来，直至在屋内蔓延。葡萄酒美丽的色泽在烛光幽微中，轻轻的摇曳。
我们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然后，我说，闭上眼许个愿吧。嫂子加了一句，不许说出来哦，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在烛光下，那么虔诚的闭上了眼，许着愿。我没有问那是一个甚么样的愿。但我相信，必定跟幸福有关。
并不很喜欢吃生日蛋糕的我，那晚，吃了很多。甜甜的味道，柔软的如同阳光，像渗进生活的蜜。
2009。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