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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村是有名的矿区,金属矿产的丰富,使得盛极一时的村子富得流油,那里的人们富了之后,大多远走高飞,纷纷逃离农村,开往通向高楼大厦的城市,抹不去内心对城市车水马龙的向往。
小时候,农村柏油路尚未常见,冒着浓烟的汽车,突突地在石子路上穿梭不已,这些大多是矿井的老板,他们手中握着一口又一口的矿井,源源不断的运送矿石,那给他们带来财富的石头。
我的父辈们,他们可没这么幸运。在我记忆的深处,我总是记得,村子里每到半夜时分,鸡鸣狗吠声不绝于耳。我的父辈们,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带着玻璃罐装的小菜,然后沐着星光,奔向那一口口黑洞洞又金光灿灿的井下,赚取养家糊口的所需。
那个夜晚,我在堂屋里写作业,我清楚地听到,父亲推着车推开门的情景,他的额头上沾满了鲜血,手掌上也糊满了血迹,母亲又气又急,没等到父亲的解释,便说道,你每天上班,我都提心吊胆。呆在家里看电视,也放心不下,干脆不要去矿上了吧。母亲的声音,不仅有心疼,还带着一丝请求。父亲一面任母亲用热水敷着额头,一面分辨着,今晚不小心,骑自行车被一个石头绊倒了。下次我会注意的。母亲听了气道,没有下次了,你安心做个手艺活吧。
后来,矿上又有人下井出了事,落下了残疾。父亲看了感同身受,加上母亲的极力劝说与数落,便索性退出了下井的队伍,从此安心摆摊度日,生意虽是寡淡,却也足够家用。虽起早摸黑,母亲却觉得心里踏实。母亲是个务实的人,她常说,人活着,心里踏实最重要。我那时还未完全明白母亲的话,却也觉得去矿上下井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只是从此少了零食,父亲下井的日子,下班时总不忘买点零食给我带回来,大多时候是一个面包,或是方便面。
父亲摆摊的日子,逢上周末,经常带着我。我也乐意去,因为早上可以吃到点心,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品,难得吃上一回。摆摊时,父亲经常碰到以前矿上的同事,他们经常主动与父亲打招呼,嘴里大口地嚼着肉包子、饺子,我看得眼馋,嘴里使劲地吞着口水,却仍然装出一副无谓的样子,因为收完摊子父亲会买给我吃的。他们走后,父亲看着自己的摊子,偶尔也会有些失落,我知道,在父亲的眼中,去矿上下井挣钱快,比摆摊子强得多。
长大后,父亲常对我说,年轻时为了挣钱,去矿区下井,那时设备简陋,大多靠人手提肩扛,没有现在的安全技术,那简直是提着脑袋过生活,几百米的井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如今我回老家,我的长辈们依旧在“淘金”看到他们布满风霜的脸上,我就会想到父亲骑自行车摔倒的那个夜晚,想到母亲急切焦灼的关怀与数落,想到父亲同事们上街大口吃着包子的情景,对我们来说,生活一如既往的继续。我们,只能迎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