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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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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九年年底,我被调到竹海管理处任主任,古历十二月十八日报到。领导安排竹海管理处上午八点正开一个简单的欢迎会。不巧这一天大雨滂沱,八点差一刻,我准时赶到办公楼。见办公室外围着许多人,还骂骂咧咧的。随即便听到办公室门“嘭”地一声关了,人们如鸟兽状往雨中四散开去。

    我急步往办公室赶,却见一男子倒在办公室门前的地板上,口吐白沫,双手握得铁紧。

    “快叫医生!”我以为他病了。

    这时司机将我拉到隔壁轻声说“莫理他,装的,每年年底他都要来要钱,无赖一个!”

    我想,他是趁我新来乍到,来个下马威的吧!但我还是几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我是新来的主任,小名乔老爷,你先去看看病,有事等几天再说!”

    “我的事反正都知道!”原来他是个跛子。

    “等几天,我给你答复!”

    欢迎会最终没开成。

    后来才知道他家住竹海文家村,叫跛子李。先叫他跛子然后再附上他的姓,我总觉得怪怪的。

    关于跛子李,竹海人说法不一。说跛子李本来是东村小学的一个民办教师,每天从阿花的门前经过,平常也跟阿花答话,不算太密切。六月的一天,李老师备课很晚才回,又是个大月夜,路过阿花家地坪时,见丰乳肥臀的阿花身着内衣短裤仰躺在竹床上纳凉,白嫩的肌肤由其那雪白的大腿暴露无遗。李老师不由得在阿花那雪白的大腿上使劲摸了一把,这一摸不打紧,却被早已在家等待的阿花死死吊住。

    “不怕你老公发现么?”李老师有些胆怯。

    “宝贝哩,他到红莲村水库守水去了!”阿花说。

    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干柴烈火的,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就这一下,阿花觉得读了书的人到底不同,比她那种田的老公温柔多了。便隔三差五地叫住他,留他吃饭

    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于是就被阿花老公的几个兄弟“撞”了个正着。李老师就变成了李跛子。工作呢,也因为教育糸统转制而辞退,老婆也离他而去。于是就破缸子破摔,干脆成了无赖。

    有好事者认为李跛子干了违背道德的事,换种叫法,干脆就将李跛子换成了跛子李。

    二赖皮说是他们当时看了一场电影叫铁道游击队,里面的副大队叫大队副,我们一来劲,就把李跛子叫成了跛子李。

    “李跛子干这种事能算中国人吗?外国人的姓不也排在后面么!”还有人这么说了。

    约定答复跛子李的先一天,就接到市旅游局打来的电话,说是接到一个举报电话,有一辆自驾旅游车在你们景区被一个跛子敲诈500块,请查实。

    经查:跛子李在景区翠园宾馆门前拦住一辆长沙旅游车,向司机讨十块钱,司机当然不同意,启动车子就走。跛子李一把吊住车门,车子刚移动几米,跛子李故意将手一松,倒翻在地,口吐白沫,双手握得铁紧。司机连忙停住车,将他扶起,看到跛子李裤子上还有一个鲜血痕迹,就随手拿了500块给他。

    我决定对跛子李采取软硬兼施的办法,也就是打一巴掌摸一下。先通过派出所把他关起来,然后再保出来。乡彦说:黄老倌的药,诊不好没人接;诊不死冒人怕。

    跛子李在派出所翻天覆地做鬼叫,我故作特别关心地去留置室看他,顺便丢了一包烟给他。他双膝跪地,给我叩了个头“主任救我,他们要没收那500块,还要刑拘我”

    “这个事,我做不来的!”我双手一摊,显得很为难。

    “你一定给我想办法,你知道,没人帮我的!”跛子李可怜兮兮的。

    我接他出来的时候,派出所所长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说不是主任担保,我们是不会放你的,肯定要判刑。那500块连留置费都是主任给你交了。

    我亲自送他到家,可一看他的家境也实在太寒酸了:两间土砖青瓦屋,屋顶到处有一束束太阳光射进来,可以说是“四十八个天井”;两张板门拼成一张床,床的四角用土砖垫着;灶呢,就是六块土砖;一个缺了一边门的衣柜

    “你明天到我办公室去一下!”说完,我转身走了。

    上午十点了,他才怯怯地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是怕我教训他。我叫财务室给了他一千块钱,又安排两个职工帮他把屋顶整体修整一下。

    过完年又迎接五一,过了五一又是十一,竹海景区的门票收入大增,特别是竹工艺等旅游产品销售突飞猛进,我也没有时间顾及跛子李了。好象跛子李再也没有来闹过事,这一年的年底也破天荒没来讨钱。

    再次见到他是我调到市建设局的第三年四月份,市政府举办“东阳市第一届旅游文化艺术节”旅游产品展销会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跛子李!”我脱口而出。

    “我现在办了一个竹工艺品加工厂,效益蛮好!”跛子李怀揣公文包,西装革履,身后还站着一个搂着小孩的年轻女人。

    “哥们,发了!哈哈——”我擂了他一拳。

    “还得谢谢主任呢。”漂亮女人说话了“他家是篾匠世家,这不,对上号了!”  “今天中午跛子李请客,还送你一只大飞鹰,一千多的呢!”跛子李喜形于色。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闭幕式上,跛子李一下就捐赠三万元给六个贫困学生!他的头衔是:东阳市竹工艺品公司董事长;东阳市优秀企业家;东阳市政协委员。牛吧,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急先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