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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阴风阵阵,一个侧身,水蓝灵敏地避开厉鬼们挟着阴风的袭击,口中念着咒诀,身躯旋转,手中的符咒立即如流星一般射向厉鬼们。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收”
怪叫声凄厉地响起,厉鬼们被符咒轰得四散飞去,倒在天台之上。
“孙叔!”水蓝果断收手,大声叫道:“快将它们赶走。”
天台另一面,突然冒出一小穿着黑色宽袍的老头,欧驰望过去,正是灵异工作室的助手老孙。老孙左手拿着一双红绳系成的铜铃,右手挥着一面三角的杏色令旗,有节奏地铃声“叮叮”地响起。
那些厉鬼说也奇怪,像是被符纸打掉了最后所剩下的魂魄;开始动作一致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朝老孙走去。
“此处非尔置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走!”
老孙低低地念着,挥动着手里的旗帜,咒语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而那些厉鬼失去了先前的怨怒,在老孙手下无比听话,它们的动作虽然很生硬,也异常奇怪,却随着老孙的旗帜挥动,整齐划一地离开。
欧驰这才发现天台原来有两处入口,另一边守着的是“安生”灵异工作室的人。
随着老孙赶走了那些厉鬼,丝罗瓶阴阳怪气地朝水蓝道:“死丫头,看不出,你还有些本事。”
“你看不出的还多着呢,要不要再看看?”水蓝笑笑,将桃木剑指向它。
“哈哈,可惜你的那些咒语对我没用,不如我就把你也变成女鬼,送给我这具身体的本尊,他可是日日想你,想着如何将你压在身下!”丝罗瓶发出yin邪的笑声“你觉得这个主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水蓝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我倒想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死丫头,我有什么不敢!”说话间,汤伟翰的身体像是失去骨头般,缓缓地转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知觉,从他体内骇然出现一个似人似鬼似妖的东西,瞬间幻现在众人面前。
当看清楚那东西时,殴驰一下子蹙紧了眉,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杯冰水。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或者鬼了,它是个怪物,骨瘦如柴的身型,皮肤的颜色黝黑如夜色,面却是翠绿的,两眼血红,长齿如锯,看上去十分狰狞,此刻它紧盯着水蓝,眼中发出骇人的戾气,无论是哪个平凡人与它对视一眼,便会忍不住哆嗦。
最恶心的是它那身破烂的污色僧衣下,不时会渗出一滴滴浑浊的液体,还发出阵阵恶臭,连他们这么远都闻得到,而**在外面的皮肤早已溃烂,上面爬满了又肥又大的白蛆。
欧驰还能强力压抑,旁边的马定强却差点吐出来,他身后的特警队员们,有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被吓傻了,还有的已经忍不住扭过头去干呕!
“果然很恶心。”
欧驰听到那胆大的女人,语调平淡,甚至还给了个很差的评价,他的胸腔被狂揪了下,突然涌上无数的心疼,他心疼这个女人。
在此之前,她可能经历过比这更惊险的事情,见过比眼前这怪物更令人惧怕的东西,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脱险的?是不是一个人在独自面对?会不会连个帮手都没有?她练习那些驱鬼的法术时,才几岁呢?她第一次看到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吓哭?
她从来没有对他讲过这些,也许她讲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像天方夜谭,而不会安慰她、抱紧她,他只顾着愤怒她的不告而别、她对自己的有所隐瞒,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她的处境和为难他凭什么觉得委屈?
妈的!他算什么男朋友?他其实不仅是个混蛋,而且还是个自私又霸道的混蛋!欧驰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身旁的墙面。
“老大,你怎么了?没事吧?”马定强吓了一跳,倒是一下子止了反胃的感觉,扭头关切地询问。
“我们不能只是这样傻看着。”欧驰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激烈的战况,斩钉截铁道“我们得帮忙。”
“我也想啊,可是那是鬼怪耶!我们只会开枪,又不会念咒,怎么帮?”马定强急地直搔头。
欧驰心乱如麻,都说“关心则乱”眼下情形特殊前所未见,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任何有用的办法来。
正在这时,天台另一端响起带着童声的嘲讽,喋喋不休地传进他耳朵里:“死怪物,不仅恶心,还很丑,你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污染空气。真是该下地狱”
那声音一听就是拥有阴阳眼的娃娃脸重阳,眼下看来,也只有这小子可以去问问了,他得去问要怎么才能帮水蓝。
“我去那边,你别轻举妄动。”欧驰简单地说了一声,掉头就走。
“嗯,你要小心!”马定强点头。
“头儿,要不要开枪?开不开?”吓坏了的特警队员又一次问同样的问题。
在自己的警察生涯里,他们见过臭名昭彰的毒枭、恶名远扬的杀手,对着那些人,他们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可是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在见到这样的怪物时还能心平气和的?
“别轻举妄动,没听到啊?”马定强恼火地一嗓子吼过去。
欧驰找到了重阳,却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臭小子。
“喔!”那死小子指着刚从身边冒出来的帅哥,语调奚落地说:“你死定了!我要告诉水姐姐!你不听她的话偷偷跑来!”
“我是想来帮忙而已。”他好言相告。
“哼!水姐姐肯定会生气的,反正你死定了!”
“我们要怎么帮你水姐姐?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他懒得跟这娃娃脸纠缠不清,大手拎住对方的领口一阵猛摇,疾声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快点告诉我!”
“我才不告诉你。”重阳被他摇得头晕目眩。
“你是存心的吧!是不是?”欧驰怒瞪他“万一她有什么危险,我一定宰了你!”
“你这个人真是笨死了”死小子突然委屈地说,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难道你不知道水姐姐干嘛不让你来吗?”
“不知道!”欧驰望着战况,无比气愤地回答。
“笨蛋!”
“臭小子,你再骂我我就”他忍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她是担心你有危险吗?笨!水姐姐干嘛要喜欢一个笨蛋!因为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她才不要你来冒险!”
就像那些厉鬼被老孙的咒语附身一样,殴驰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热热的,流着汗,那是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情绪良久,他才低声问重阳“她有几成把握捉那怪物?”
重阳叹口气,耸耸肩:“不知道。”
欧驰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水姐姐只说,如果她没办法尽快收了它,就只能拖它到凌晨,鸡一叫,曙光一露,它就完了。”重阳看看手腕上的表,眉宇是有着少见的忧心:“现在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们只能拖了”
说话间,欧驰已经心惊肉跳地发现,水蓝显然已经招架得有些吃力了,那怪物越发猖狂。
一方步步紧逼,一方节节败退,黑色的夜幕里只听得阴风凌厉,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一大片黑蝙蝠,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这样下去不行!她会有危险!
欧驰万分焦急,火光石电间,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他一把抓过重阳,急急地问:“你刚才说鸡一叫,曙光一露,它就完了?”
重阳呆呆地点头。
他一把扔下重阳,回头从出口处下一层,又朝天台另一端跑去找马定强。
“怎么了?老大?”马定强也正着急,那些黑蝙蝠一直朝他们这边攻击,幸好队员们戴着防毒面具,还不算手忙脚乱。
“有没有闪光弹?”欧驰言简意赅。
“有!”
“朝那个怪物掷,有多少掷多少!快!”
“为什么?”
“它怕光!”
“明白!”
一颗颗闪光弹朝“丝罗瓶”飞去,发出“砰”的巨响,此起彼伏,紧接着巨大的强光一闪即逝,将天台四周照亮如白昼。
“丝罗瓶”显然没提防,强烈的光线让它怪叫一声,动作一僵,水蓝得到喘息的机会,口中念念有词,朝它甩过一张符纸:“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天地威神,诛灭鬼贼,青龙白虎,左右驱魔,有犯我者,自灭其形。万鬼听令,去”
那张符正中“丝罗瓶”额心,将它定住无法动弹,却仍不能完全灭掉它,它被激怒了,阴狠地发出尖利的叫声,两只手孤注一掷地猛地朝水蓝抓去,瞬间掐住她的颈项。
八年前,她第一次收鬼时,就被一个小表差点掐死,不想事隔多年,这种宿命般的经历又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小表,而是可怕的丝罗瓶。这次,不会有师公来救她,这一次,她大概,再也没以往那么幸运了
欧驰陷入晕眩的大脑里,这一刻只想着那个男人,水蓝想,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她后悔,没有机会可以告诉他,她真的很爱他。
她并不知道,在看到她被那怪物掐住颈脖的同时,欧驰就已经疯了!
他夺过一名警员的远程步枪,迅速冲过去,举起枪就扣扳机,对准怪物的头部“砰砰”连续发射,枪管里喷射出愤怒的子弹,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咒骂着,反手操起枪托,一下下狠狠地朝那怪物身上砸!
“放开她,该死的放开她!”他怒吼着,不停地拚命砸打着令人作呕的怪物。
身后,马定强已经带着队员冲上来,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却只能举着枪束手无策。
“头儿!开枪吗?开枪吗?”有人听得腿软,哆嗦着不停地念叨。
“开枪没用,那东西本来就是死的”马定强急得团团转,另一边的重阳也涕泪交加地奔过来,心惊胆颤地大喊着:“水姐姐!水姐姐!”
欧驰扔下枪,直接用手去抓,用身体去撞那怪物,并且回头咆哮如雷地喊.“你们退回去,继续丢闪光弹!”
一颗颗闪光弹如启明星一般,纷纷在天台四周炸开,炫目刺眼的白光瞬间在暮色里爆开,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欧驰绝望的脸。
“丝罗瓶”受不了强光,怪叫着松开一只手去遮挡,快要窒息的水蓝陡然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耳朵恍恍惚惚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地叫:“水蓝!水蓝!”
那是欧驰的声音她不禁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能死!要死我们也一起死听到没有!”
开玩笑!他怎么会死?她才不会让他死!她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
可是如果她死了,怪物不会放过天台上的这些人,不会放过他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促使水蓝彻底清醒过来,虚弱地睁开双眼,纤手在怀中吃力地摸索,直到将那串从黄富贵那里取回的菩提珠掏出,蓦然压向掐住自己的那只惨手!
“啊!”像是被烫着一样“丝罗瓶”惨叫一声,顷刻之间缩手,放开了她,转身去袭击近在眼前的欧驰!
站在天台边缘的欧驰本来看到水蓝脱险,心里一阵狂喜,不料却被那怪物从前面重重地挥了一拳,胸前硬生生地挨了一下,身体顷刻间失去平衡,水蓝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
他掉下去了吗?
“不!”她惊恐地发出凄厉地尖叫声,挣扎着朝天台边缘爬去。
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她的胸腔像被无数双手用力撕扯着,泊泊地滴着血,这痛竟比在怪物手中更厉害千百倍,痛得她无法呼吸,痛得她像被什么东西一下下啃噬着心。
“老大!”
“快救人!”
“我的妈啊!它过来了!过来了!”
“开枪!开枪!”
“砰砰”耳边,枪声不绝于耳,和着爆破的闪光弹,惊慌失措的喊叫,此时此刻,伴着第一声鸡啼,那破晓的曙光,鬼怪的身影,可怕的影像都在这一剎那被定格。
天空终于慢慢地亮了起来,地平在线泛起鱼肚白,黑夜被白日更替,渐渐隐去,带走那些沉睡着的灵魂。
万籁俱寂,一切都结束了。
“笨蛋。”跟以往不同,这次骂他的不是重阳,而是娇柔好听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