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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曼又开始十分稀罕回到从前一个人的生活里了。
她站在门口按门铃,她明知道自己有钥匙,明知道屋内无人,偏偏自己与自己作对,使劲地按了三下门口。后来自己也觉得可笑之极,便从包里寻出钥匙。
今天确实不怎么累,当然,她素来在工作中总是胜人一筹,游刃有余。八六年出生的女孩,在别的城市独自一人过来深圳谋生,如果不具备相当的勇气与自信,无论如何是要在短期之内就打道回府的。
她轻轻地抚摸着这套从宜家家居购进的家私,表情十分怜惜。
小曼。浴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叫着她的名字。
颜小曼当时似受到了惊吓,一见是裸着半身的陈安迪,更加怒火中烧。发起了女人脾气,斥道,你回来干嘛,不是让你把钥匙还回来了吗。你做事从来都拖泥带水,看你,这个鬼样子。
她不愿意再见到陈安迪,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心软了。颜小曼从间内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在陈安迪的头上来回擦拭了几下,正色道,拿着,自己擦!
女人由来心软,本来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无奈旧地重游,故人相遇,往日情伤,涌上心头,不禁地心在痛哭,泪在横流。但是,女人也相当的绝情,一旦感情过去,也绝无回头的可能,好比一滴水融到大海里面,你再想找回那一滴水,何其地难。
颜小曼自觉对陈安迪做出擦头这一动作十分暧昧,毕竟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共处一室。之所以拖拉到现在,也有双方的原因,借口多多,无非是工作,学习;诸如此类,按理说,还是都舍不得对方。五年的感情,不是浆糊。
可是,狠下心头让爱的人离开,好比自己的额头遭人一刀,开头只是诧异惊骇,血泊泊地自伤口冒出来,还不知道痛,等到镇定下来的时候,那才痛入心脾。
颜小曼靠着沙发坐下,心有不甘地叼着一根烟。
小曼,我回来拿点东西。陈安迪亏欠似的地说。
拿东西!?你还有什么东西在我这的——再说,你不懂得事先知会我一声,会不会尊重人!颜小曼失去理智地说,话一出口,又觉语气甚重,缓声道,那你今晚怎么回去。
陈安迪动了动嘴唇,也在桌面上挑出一根金色好日子,抽将起来。
诶。你别误会,不是我想跟你睡觉了,你可晓得。我是以为天色已深,留你在这歇脚一晚。她冷笑了一下,这一种笑声,有点狐狸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事实上,颜小曼仍爱着陈安迪。她连自己都欺骗不过去,还能去欺骗她在公司的同事吗。她们总在议论纷纷:曾经让人欣羡的金童玉女,当下沦为笑柄。这对颜小曼而言,多么不平衡,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每天面对流言蜚语,纵是软弱平庸的女孩,也心有顾虑,更况是她这一类高智要强的女孩!
简直无法想象,你可知道在公司里面,我,我丢人丢到家了。颜小曼约上女伴栗倩在星巴克谈天,大吐苦水。
要不,你转一个公司。栗倩说,毕竟在公司,几乎所有人都晓得他的存在。
那不成,我现在正混得风生水起,这一走,什么都得重新来过,再说,请辞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根本问题不是我在不在公司做事的问题,而是我与他之间的关系问题。
她的分析让栗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不还是爱着他的?你就这样绝情了?栗倩笑道。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他走了之后,我的时间忽然多了一倍不止,我们之间的记忆叫我想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是绝顶微小的事情。
在爱面前,颜小曼也自认自己软弱无力,谁叫你还爱着他呢。自作孽,活受罪。
嗨,小曼,这个世界上又不止陈安迪一个男人,我明天给你介绍一个。人家可是高管。栗倩本想劝他们二人复合,在中间说好话,当下情形,她深知颜小曼舍不得陈安迪,偏要说出这一番话来刺激她,让她当机立断,做出选择。
我呸。高管,压力大,迟早神经紊乱。
那——医生不错吧。
医生。纵是没良心的人。
诶,那是制度不好,与医生何干。律师,律师不错吧。
律师?律师是天底下最分不清是非的人了。你还给我介绍律师,靠害啊?
我说颜大小姐,就算你喜欢陈安迪,也不必诋毁天底下其他优秀的男人吧。栗倩愤愤地说。她也算是个阅人无数的女孩,饶是如此,仍无法说服颜小曼接受她的意见,不过,她已经达到了目的:原本就是想他们和好如初的,不是么。
她们相视而笑。在男人问题上的争论,每每以颜小曼巧舌如簧赢得胜利告终。
女人天生的优柔寡断,使她们在很多事情上面一错再错。不可收拾。
颜小曼。你快来。栗倩的语气急促得可以杀死一头牛。
颜小曼似乎已经知道要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无十分地紧张,她倒是想自己去晚了,可以避开那一幕叫人无法下台的场景,尽管如此,她还是看到了。
别看了。我还看得少吗。颜小曼有气无力地说。
小曼。对不起。栗倩深感歉意,在她的眼中,陈安迪应该不是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她夹在他们两人当中,充当他们的传播器,也实在为难。
无事呀。他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人。颜小曼想流泪,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还有没资格流泪,她觉得眼眶干涩难受,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第二天.颜小曼很早就起身,打电话给栗倩,小倩,你过来,需要你帮助。
什么?你要卖家私?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沙发呀!栗倩十分纳罕,她怎么能想象颜小曼会把这一套在宜家购进的沙发,让她如此轻易地说卖就卖。这毕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走吧。宜家附近有一个旧卖场。我们这就起程。走吧,师傅。颜小曼催促已经气喘吁吁的搬运工。
我们也许真的能在爱情里面起死回生,那过往的一切在情分消失殆尽之时,相对无言,错失良缘,也许有人说得对,擦肩而过,总胜过从未碰头。
怎么?栗倩忽觉颜小曼脚步匆匆,问道。
我看见了陈安迪那杂碎。走吧。说完,便挽起栗倩的手臂。爱到极端,演化成恨,足可叫人出言不逊,风度全无。
为什么要避开他啊。真奇怪。栗倩不依,说道,现在是他对不住你,应该是他避开才对吧。
小曼。你还好吧。陈安迪寒暄道。
怎么不好呀,我们今天来卖家具呀。哎呀,还真是冤家路窄,都要过年了,还日间撞鬼,大吉利是!
栗倩变得如此无情,陈安迪也顿感局促不安,当下无了言语。
哎哟,新女朋友呀。栗倩乘胜追击,不留情面,不忿地说道,陈安迪何时眼光变得如此不堪了呀。
陈安迪也许本来是想把新女友介绍一番,无料栗倩把话说死,自己便不再自讨没趣,他新女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颜小曼用肘碰了一下栗倩,示意她说话莫要过分,毕竟曾经深爱过。真的如电视剧一般,他们竟在旧地重遇,此情此景,让颜小曼想起了一首诗: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how should i agreet you,with silence and tears。(如我会见到你,事隔多年,我如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我们赶时间,很抱歉。颜小曼说完,绕开一道,径自走开。栗倩紧随其后,碎步几米,反身做了一个很不雅的手势。姐妹情深,也叫人忘记淑女的仪态。
在爱情里面,与一错再错,干脆错不再来。
这是颜小曼最后得出的结论。
2010年2月7日13时5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