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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挟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这是秋的第三十个深秋。秋，是秋最喜欢的季节。杀手几乎是没有名字的；无论是谁，入了这一行，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无论他以前是阿狗还是阿猫，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名字——杀手。
秋，却有自己的名字。为了让别人知道这个名字，秋每次杀人后，都在死者的旁边留下一个殷红的“秋”字。然而，秋却没有听过别人叫过他的名字。一次也没有。
秋，有个常去的地方。那是个许多男人都常去的地方。
十六岁，秋接下了自己的第一笔生意。第一次见到别人的血，很多的血，秋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或恶心。从那时，秋就知道，自己天生就是个杀手。陌生人的血，能让他兴奋。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破坏一件新玩具的兴奋。秋不曾拥有过任何一件玩具，陌生人就是他的玩具。
十八岁时，秋已经记不清自己破坏过多少个玩具了。
这时，秋遇见了第二种玩具。
秋，成了男人。寒月，是秋唯一的玩具。为此，秋甚至想放弃第一种玩具。
然而，两种玩具都是有代价的：第一种，代价是自己的血，甚至命；第二种，代价是破坏第一种玩具而得的报酬。
于是，秋，破坏着一件又一件的第一种玩具，却把所有的报酬都存进了唯一的第二种玩具的抽屉里。
奇怪的是，秋从来就没想过要换一个第二种玩具。
秋，进了广寒宫。
一进宫，秋就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秋，与死亡交往了十四个深秋，熟悉那种味道。
寒月一如既往地等着他。无论一个女人有多少对于钱财珠宝的欲望，只需要一个像秋的供应商，也能满足了。所以，寒月只等这么一个客人。
寒月死了。屋里却没有杀意。
“你杀了她？”
寒月的床边，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没有说话，望着秋。
“是你，杀了寒月？”
“是我杀了她，但我没有杀了寒月。因为，我就是寒月。”
秋没有再说话。自进屋起，秋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女人身上，没有望寒月一眼。
深秋快要过去了。
秋，凝望着手中的剑。
“你要去杀人？”
秋，没有回答。
女人又问“杀谁？”
秋，小心翼翼地把剑插回剑鞘，问“说吧，你想要我杀谁？”
花园。
二爷准备了一桌酒菜，等着。
女人赴男人的约会，当然要迟到一些时候。女人迟到，男人就会等。男人是不大喜欢等人的。所以，迟到会让约会给记性不好的男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迟到，也是一门学问：迟到的时间短了，男人正是燥急之时，也许会生气，甚至雷霆大怒；迟到的时间长了，男人又大多是没有耐心的，可能已经走了。所以，一定要把迟到的时间掐得不早一分，不迟一秒，那样，男人不仅忘记了你的迟到，还会把你的到来当作是女王的赏赐。
女人的身影，经风一吹，微微一颤，几乎把二爷的心都疼碎了。何况，风把女人的香味送进了肺腑，一腔的忿怒顿时化做了满肠柔情。
女人委婉地拒绝了二爷缠上来的手，坐在了他的对面。
二爷讪笑一声，对女人拒绝了自己的关怀丝毫不以为忤。坐下。
女人端起酒杯，幽幽地说“这第一杯酒，我敬二爷，感谢二爷还记得我的生日。”
一饮而尽。
二爷爽朗一笑，杯空酒尽。
女人为二爷斟满，又给自己斟满。
“二爷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说过，谁给大爷报仇，我就嫁给他。不知凶手找到了没有？”
二爷的脸色变了变，目露杀意“你放心，一个月内，我必亲自杀了那个凶手，为大爷报仇。”
“那好，这杯酒，我就提前敬二爷了。”
酒杯，空了又满。
“二爷，我还有个担心。我只是大爷的一个小妾，如果我答应了你，天下人怎么说暂且不说，就是她也不会答应呵！”
“她敢！”二爷拍案而起，豪气冲天“大爷在世的时候，就和我说过，那个女人是个水性扬花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大爷念着二十余年的夫妻之情才故作不知。大爷死后，我本想赶走她的，可她毕竟是大爷的结发之妻，所以才”
“她可是二爷的表妹，听说也是二爷介绍给大爷的。”
“江湖传言而已”
“谁说的？”花园的门口传来另一个声音。
二爷听到那个声音，突然沉默。
“你可真是有情有义。结拜兄弟死了还没有半年，凶手还没有着落，你这个义气甘云的兄弟就和兄弟的小妾花前月下，还”没说完，泪已落下。
“放肆！”二爷暴喝一声。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泪未收，潸潸而下“当初你求我嫁给大爷的时候，怎么不用这种口气说话？”
二爷冷哼一声。
“你这个贱女人，大爷才死，就勾引二爷，不知羞耻的东西，今晚要是让你活着，怎么对得起大爷的在天之灵！”
女人冷笑一声“你也配提大爷的名字？今晚我们就把事情了结了吧。二爷，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吧。大爷一个人在路上一定很寂寞的。”女人闭上了眼睛。
二爷的身影一动，女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已在二爷的怀里。
女人轻轻地挣脱，柔声说“我在灵堂等你。”
二爷望着女人的背影，喃喃地念着什么。
灵堂。
女人跪在大爷的牌位前，默念着“大爷如果有在天之灵，请保佑”
二爷大步迈进了灵堂。
二爷在女人的身后，站定，毫不畏惧地望着大爷的牌位。
“你就看着，好好地看着，今夜你最宠爱的女人”二爷暗自冷笑。
这时，二爷却听见了另一声冷笑，不禁微微一颤。
秋的剑，一向很快。杀人的剑，只要够快就行了。
秋不慌不忙地在二爷的尸体旁，写那个“秋”字。才写了一半，秋就感到一种冰凉的东西插进了体内。
“你不该答应我的。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二爷雇的那个杀手。”
说完，女人在秋的尸体旁边，不慌不忙地写着“寒月”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