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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清晨的金色阳光懒懒洒在了窗台上,预示这又是明媚的一天。平时睡得很沉的我,却在清晨6点被一声长长的哀号猛地惊醒,我紧张地跳起来,急急奔向阳台,因为黑妹住在那里,她和细小病毒搏斗已经5天了。
打开阳台门,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一滩淤红的血旁边,黑妹横躺在地上,四肢伸直。我连忙抱她回窝里,这个病得路都走不动的小女孩,似乎仍然遵守了我定的规矩,要去指定的地方大小便,只是在去的路上已经倒下了。
黑妹的四肢已经冰凉,心脏还在跳,伴着急促的重重的呼吸。我急忙和兽医联系,希望还是能给她输液,因为至少她还在呼吸,直到最后一刻我才会做最痛苦的选择——安乐死。凌晨6点,兽医的手机没有开机,那意味着黑妹只能等到8点才能治疗。
昨天晚上输液的时候,兽医说血浆明天才能运到,我想这时立即给她输点血也许还有救,其实我也知道是在骗自己。昨晚深夜看到黑妹吐血的时候,我就明白一切都完了,替她擦干净嘴边的血后,我抱着她痛哭,已经虚弱得耷拉着头的她却努力挣扎着摇了几下尾巴,想安慰我。
记得黑妹刚来我家时,刚一个月,我不太喜欢她,那是个黑乎乎又有点脏的小家伙,非常很调皮,不像宠物狗那样会讨人喜欢。她抓破了我的几件衣服,咬烂了几双鞋,把我的时尚杂志撕成一页页,还咬伤过我。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想把她送走,因为这个小家伙已经完全打乱了我的生活。因为她的存在,我不能穿漂亮的衣服(她的小爪子很脏,却喜欢往你身上扑),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夜夜笙歌(她的一日三餐得解决),我不能当时尚的白领(从不做饭的我还得提个篮子去市场买菜),房间里总是很乱(她可能认为越乱才越像她的家)
但慢慢地,我喜欢上她,因为小女孩很聪明可爱,很快就明白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事,家里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平静。还有最重要的是,我在改变妹妹坏习惯的同时,她也在慢慢改变我的生活。爱睡懒觉的我会比以前早起床一个小时,因为要给她做饭,有时候还带她去跑跑步。狐朋狗友邀约去酒吧迪吧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因为觉得每天从早到晚把她独自关在家里很残忍,应该陪陪她。
一个月后,我的生活竟然开始便得有序起来,我这个过去只把家当睡觉地方的人,现在下班就急忙往家赶,因为有个小可怜眼巴巴在等着我。听到我上楼的脚步声,她会使劲抓门,一开门便窜出来,热烈地往我身上扑。我上网、看电视或开车的时候,她会安静地趴在旁边,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她似乎就觉得很满足。曾经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我们只给狗狗很少的时间,它们却想把一生所有的时间都给你”很感动。每天关门离开的时候,她的叫声和撞门声让人觉得万分不忍,可是我这个主人得工作,不能一直陪她,现实很无奈。
4月26清晨,黑妹开始便血,我才知道细小病毒性肠炎的恶毒。此前两天她呕吐腹泻,我一直把她当普通胃肠疾病在治疗,她有时精神好转还和我玩游戏。看她还是有食欲,便让她进食喝水,但她一会儿就把所有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接着很严重地腹泻。26日清晨那一大滩淤红的血,带着浓浓的腥味,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去看了兽医,确诊是犬细小病毒病,医生说需要打针输液,问我用哪种药,我没有犹豫就选了最贵(据说是最见效)的那种。
输了液回家后,黑妹又吐了几次,一点没有精神,直往黑暗的角落里躲,并且不断在找水喝,但兽医叮嘱绝对不能喝水,我只有狠心让她继续渴着。她变得不喜欢光亮的客厅,一直躲在卫生间角落里,我晚上就把她的窝移了过去,结果那晚发生的一件事,我觉得真的是场灾难。
凌晨两点,我被楼下住户的踢门声惊醒。我家里的水管不知何时竟然爆裂,水哗哗地从五楼流到一楼,而我自己家里也积水一寸深。关了水阀,我突然想到黑妹在卫生间,打开门一看,她趴在水中无助着望着我,浑身是水,我心痛地急忙把她搬到没有进水的卧室。我想起得了细小病毒病后,狗狗是不会吠叫的,所以虚弱的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灾难来临,而无法请求帮助。由于积水太多,已经从楼板缝向楼下渗透了,楼下的住户很气愤,他们一肚子怨气拿着工具冲进我家扫水,我不好意思只顾着黑妹而不管邻居的感受,于是暂时把她放在卧室,也加入扫水的行列。
扫完水用了半个小时,他们一走,我没关心曾浸在水里电器家具怎么样,便直奔卧室里。黑妹冷得缩成一团,我连忙用毛巾给她擦,用电吹风吹。看着她湿湿的嘴巴,我觉得她一定喝了很多水,而且是那些很脏的水。我有点害怕,但又安慰自己,万一她觉得太脏没喝呢。
27日清晨起床后,她没在我的卧室里睡着,而是缩在客厅一个角落里,家里是更浓的腥味,到处是呕吐物和血便,而她像个犯错的小孩子畏畏缩缩蜷在那里。
我没有去上班,抱着她急忙去了医院。那天用了双倍剂量的药,旁边带宠物来看病的人觉得价格太高,似乎不值得,可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救她,生命比金钱更重要。
输了4个小时液,回家的时候已是中午。我把她放在汽车后座上,她努力地爬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一直紧紧靠着我,似乎不想让我离开,抱着她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体,我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好模糊。下午下班回来,家里又是一片恐怖的混乱,我流着眼泪打扫着血便和呕吐物,对于水管爆裂的事心里非常内疚,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会医好。这边还没扫完,那边她又吐了,看着她走路都走不稳,我立即又抱她去了医院。上车前,她努力从我怀里挣扎下来,摇摇晃晃去了个角落,又开始便血,我都数不清楚她那天便过多少次血了。
医院里没有血浆了,说要等到明天,我都不知道黑妹小小的身体里还有多少血可以便,4天没进食的她究竟还可以支撑多久。27日深夜,黑妹开始吐血,样子非常难受,我抱着她痛哭,觉得上天真的很残忍,怎么让这个仅仅三个半月的小生命来承受这样的痛苦。同时我又欺骗自己说,兽医说过要排淤血的,说不定这样是正常的。
28日清晨6点,已经很久没出过声的黑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号,我觉得应该是她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在叫我,让我陪在她身边。我抱着她,她的呼吸声很重很急促,四肢冰凉僵直,我用手握着她的小爪子,想让它们暖和起来,却无能为力。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呼吸声却渐渐转慢,后来越来越微弱。我哭着叫她的名字,抚摩她的身体,虽然我很害怕这么直接地面对死亡,但在她最后的时刻,我鼓起勇气陪在她身边。
几分钟后,她的呼吸没有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僵直的四肢渐渐软了,她的眼睛还睁着,似乎还留恋着这一切。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眶里还能不能流出眼泪,二十多年来的泪水似乎在这几天里都流干了,心在剧烈地痛着,这个改变我人生,带给我无尽欢乐的小精灵,为什么仅仅两个月便永远离开了我。上天真的太残忍,先是用她给你欢乐,然后又用她让我掉进悲痛欲绝的深渊,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的手中消逝,永远不会回来。
给黑妹擦干净身体,用布包裹好后,只觉得这时窗外一缕阳光射了进来,行人车辆的嘈杂声传了过来,人们开始忙碌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透过朦胧的泪眼,我发现窗台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开始红艳艳地绽放,那样轻轻地在微风中摇曳着,那样艳丽可爱
(黑妹是只小昆明犬,黑背系,04年1月11日出生,2月13日到我家,4月28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