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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过了半响,周福胖胖的身躯才慢悠悠的晃悠了过来,一进门,什么都明白,板着张和钟苍一样的棺材脸,直接道:“爷,今天没饭。”
大秦战神错愕了:“怎么会没饭?”
周福低首垂目,嗓音平静无起伏:“厨房的厨子没做饭。”
不等战北烈再问,他直接秃噜:“厨子没做饭,是因为小工没切菜,小工没切菜,是因为婆子没洗菜,婆子没洗菜,是因为小厮没买菜,小厮没买菜,是因为他媳妇病了请了病假,他媳妇病了是因为得知了小主子的惨境,忧郁成疾!”
四个大字义愤填膺,周福仰起头,一副“想咋样咋样”的架势,豁出去了。
战北烈算是听明白了,这一大堆的东西说下来,就是一个重点,小主子的惨境。
不用说,又是那个小兔崽子搞的鬼!
他倚靠着座椅,看着周福那不吐不快的模样,唇角一勾:“接着说。”
周福气哼哼的脸,拧成了一朵菊花,大声抗议:“小主子多乖巧的孩子,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别说是今天没饭,再这么下去,以后哪天都没饭吃!别说是没饭吃,府里的奴才们都看不下去了,丫鬟不打扫了,园丁不种花了,侍卫不巡逻了,暗卫不干活了!还有奴才,自从当年中了一剑,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尽早请辞回老家种地去吧,省的在这王府里看着,闹心!”
明显的爱咋咋地,你再欺负小主子,老奴不干了!
大秦战神的脸透着股铁青的颜色,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微笑道:“很好。”
小兔崽子,有你的!
大秦战神拂袖而起,大步走出了珍馐苑。
王府的小路上,他继续当着隐形人,在所有人的无视中开始思忖着,煽动群众给他撑腰,他一个人估计是完不成的,那么……
正当这时,假山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战北烈剑眉一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巧见到了这幕后黑手的帮凶。
闪电摇头晃脑,在几个小厮的围绕下,指点江山口沫横飞:“你们不知道啊,小主子那个可怜的喂,三年啊!三年天天被咱们爷给扔出房,小主子三年前才多大一点,还不到一岁,哎……咱们看着都心疼啊,爷怎么就这么狠心!”
一阵唏嘘声中,一人问:“怎么会啊?小主子平日里笑眯眯的,见着谁都开心的很。”
啪!
闪电猛的一拍大腿:“这就是重点啊!咱们多乖巧的小主子,就算这样还要帮爷瞒着,对着咱们这些下人,都……都……”
他眨巴着眼睛,正词穷着。
一人接上:“强颜欢笑!”
“对!”闪电连连点头:“就是强颜欢笑!这么小的娃娃啊,爷真是下的去手啊!”
另一人问:“那怎么办?不能让小主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闪电指着他,点头:“你说对了,坚决不能!咱们要团结起来,为了小主子而战!”
“为了小主子而战!”
“为了小主子……”
战北烈勾着唇角,在王府里转了一圈,总算弄了个明白,每一个隐蔽的角落,都有他的五个笨蛋手下,在为那小兔崽子煽动群众。
危险的弧度挂在脸上,很有几分阴森森的狰狞,大秦战神脚下一点。
咻!
朝着清欢苑飞掠而去。
清欢苑。
吱呀……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探进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乱转,确定了房里没人,笑嘻嘻的进了来。
小小的身影将怀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手脚并用的爬上床,翻过枕头,越过被褥,钻进了他娘亲的怀里,乖巧的窝着。
啊……
和娘亲二人世界,就是好!
冷夏将怀里软软的小身子抱住,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极温柔:“十七。”
“娘亲!”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乖巧可人。
“父王呢?”小不点眨巴眨巴眼睛,极无辜的挑拨离间:“他就把你丢在这里,自己跑出去了!”
战十七叫冷夏,是亲密无间的娘亲,叫战北烈,那可从来都是“他”来“他”去。
父王……
冷夏睁开眼,捏住肉肉的小脸蛋,阴丝丝的嗓音里含着几分宠溺:“干了什么坏事,你难得叫他声父王!”
她可不是狂风那五个笨蛋,自己生的儿子自然是最了解,这小东西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打着什么坏主意,她明白的很。
小模样怎么看怎么乖乖巧巧,其实就是个小恶魔!
冷夏望天,也不知她和战北烈怎么会生出这样腹黑的一个娃子?
战十七任她捏着小脸儿,委委屈屈的嘟着嘴,乌溜溜的眼珠里满是无辜,小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小狗一样,别提多可爱了。
冷夏瞄着他,突然觉得,谁说这对父子不像的来着,这就是一只小型流浪犬嘛!
“师傅!”门外一声稚嫩却冷静的嗓音传来。
战小乖带着跌跌撞撞的小纤跑进来。
跑到冷夏的床前,小乖立正站好,安安静静的唤道:“师傅。”
他已经四岁多了,长的和萧凤一个模子印出来,气质却是老成沉稳的很,一身黑色的小袍子,板着脸极少言语,身上那酷劲,整个儿一小萧执武。
小纤跟在他后面,一步三摇晃,白皙的仿佛透明的肌肤,鹅黄色的小裙子更是衬的她肤白如玉,长相遗传到战北越和年小刀所有好看的地方,大眼睛,翘鼻子,红嘴唇,是个标准的小美女。
可惜那机灵劲没遗传到,倒是更像基因突变的女版慕二。
她比十七还要大几个月,直到现在说话结结巴巴,跑步跌跌撞撞,胆子比猫小。
尤其是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睫毛弯弯长长,里面仿佛无时无刻不侵染着水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哭出来。
她缩在小乖的身后,细细的嗓音唤了声:“二二……二伯母。”
战小乖是每天都会过来的,即便不过来也是冷夏过去,毕竟当了师傅总要每日教导,他已经在一年前,被立为了大秦的太子,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尤其是性格孤僻,很少有人能走进心里,冷夏倒是因为那个苹果误打误撞的让他崇拜了起来。
不光是教导他杀人的功夫,更多的是教导他处事的道理,做事的手段,和一些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先进的思想,而越是相处的久,战小乖就越是崇拜她,简直把她的地位,都排在了战北衍之前。
自然,萧凤这个不着调的娘,在他心里,从来没地位。
小乖来这里正常,不过小纤这么胆小的姑娘,就很少出门了。
冷夏坐起来,拉过小纤的手,尽可能的放柔了嗓音,生怕吓着她:“小纤,来找谁?”
她低着头摆弄着裙摆,弱弱答:“二二二……”
就在冷夏以为是慕二的时候,她终于结巴完了:“二伯母。”
冷夏挑眉。
大眼睛悄悄向上瞄着,小纤羞涩问:“我我……我想让爹爹和娘亲……像像……像二伯父和二伯母一样……睡睡睡……睡在一起。”
冷夏咂了咂嘴,真心觉得,听这娃子说话,还没有慕二来的爽快。
“唔……这个啊……”她转过头,望着笑眯眯的儿子,下巴一扬:“十七,上!”
小脑袋重重的点了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在面对娘亲的时候,战十七从来听话的很。
他朝小纤勾勾手,在她探过来的小脑袋边叽咕叽咕咬耳朵。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办法,小纤眨巴着大眼睛,听的一愣一愣的,带着几分呆气的小脸儿上,满是崇拜,眼中飘出一个个的小星星。
那模样,让冷夏很是期待,唔,小姑娘都快四岁了,北越和小刀,也是时候赶快修成正果,成亲了啊!
那边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个骄傲一个崇拜,和谐的不得了。
战小乖牵住冷夏的手,四处看了看,狐疑的眨眨眼。
这三年来,战北烈和冷夏同进同出,同吃同喝,形影不离,感情好的不得了,俨然是一对模范夫妻,共同为了小冷夏而努力,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就连战小乖都知道。
他问道:“师傅,二叔呢?”
话音方落……
砰!
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踹的木门咣当咣当响,露出了站在外面的大秦战神。
战北烈乌青着脸,头顶似有噼里啪啦的烟气,滋滋作响,将初春的阳光全部堵在了外面,同样堵住的,还有一个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这些自然是被他一路飞掠给惊到了的下人们,丫鬟小厮婆子侍卫,还有狂风闪电周福等人,气喘吁吁的跟着跑来,就等着一个不好的时候,跳出来以群众的团结力量……
保护小主子!
战北烈一步一步走在阴影里,霎是吓人,每走一步,杀气就汹涌一分,阴森森的嗓音道:“战十七!”
十七黑如葡萄的眼珠乌溜溜一转,立马扬起最灿烂的笑容,乖巧道:“父王。”
“很好!”战北烈走到他跟前,将小东西提溜起来,提在半空和他脸对脸,狞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王!”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一个黑漆漆,一个笑眯眯……
那画面极有喜感,不过现在任是谁都笑不出来。
外面的群众们想的是,瞧瞧咱们爷那煞神模样,小主子小命难保啊!
冷夏想的却是,这对父子终于挑了这么个日子,准备死磕火拼了么?
抽抽噎噎的哭声响起,冷夏将被吓到了的小姑娘抱上床,放在怀里轻轻拍着。
听见战十七乖巧的道:“十七当然知道,不只知道您是我父王,还知道父王早上没有用膳,特意央求迎雪姑姑出去买了材料,亲手为父王下了厨。”
他说着,小手指了指桌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极认真:“十七专门为父王做的。”
话音落下的一瞬,小一号的鹰眸里已经泪眼朦胧,晶莹的泪花凝满了眼眶,要掉不掉的样子,委屈又可怜。
这小模样霎时让外面的周福等人,抹了抹眼角,心都跟着化了。
要不是看见暴怒中的战北烈,只怕都要忍不住冲上来了!
多好的小主子啊!
多狠心的王爷啊!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冷夏一边哄着小纤,一边倚在床榻上看起了好戏,这小子准备倒是充分!
再看看一边的冰山小酷男,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唔,是不是和萧凤,抱错了孩子呢……
闻言,战北烈松开了提溜着小兔崽子的手,将他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
微笑,点头:“给我做的?”
战十七狐疑的瞄了他两眼,直觉这笑容不对劲啊!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立马乖顺的小跑着到桌边,将那碟子恶心巴拉一看就难吃的要死的东西给捧过来,连连点头:“是,父王,可惜十七第一次下厨,希望父王不要嫌弃。”
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摸的他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刷刷立起,战北烈挑眉道:“父王自然是不会嫌弃的,十七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这嗓音温柔的,绝对是一个模范父亲!
这戏剧性的变化,直让外面的众人震的一脑袋问号,纷纷望向狂风五人。
不是说王爷虐待小主子么?
闪电抓了抓脑袋,也是满脸的不解,明明父慈子孝啊!
只有冷夏的眸子里,一丝清亮的光芒闪过,盈满了笑意的看向她儿子,含了几分小同情。
战十七盯着他亲爹看了半响,将盘子举起,高声道:“父王,我喂你!”
小手在盘子里扒拉扒拉,终于让人勉强认出,是一盘黑乎乎的细碎糕点,捻起一点送到战北烈的嘴边,小嘴儿微张,示范道:“父王,啊……”
忽然眼前光影一闪!
小手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糕点送进了他微张的小嘴中……
好难吃!
战十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上颜色迅速变换,这什么糕点他自己加了多少的料,再明白不过了,酸甜苦辣咸……
味道诡异的一腿!
小嘴一张要吐出,忽然瞄到了外面的群众们,赶紧闭上,“咕咚”一声咬牙咽了下去。
战北烈笑的无辜,嗓音温柔:“十七应该也没吃早饭,你先吃,父王不饿。”
然后,战北烈在他泪眼朦胧的目光中,捏起一点,放到他的嘴边:“不好吃么?不是给父王做的么?”
“好吃!”战十七笑眯眯,张嘴,吞下。
于是乎,清欢苑内浮现了这样的一副……
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战北烈喂,战十七吃,一个喂的满脸欢快,一个吃的笑容满面。
当然,众人是绝对看不出战北烈眼里的幸灾乐祸,和战十七不断抽动的嘴角的,更是看不出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的。
战北烈喂——小兔崽子,跟老子斗,你嫩的很!
战十七吃——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小爷认栽!
吃到后来,战北烈喂的飞快,战十七吞的也是飞快,整个人坐成了雕像,浑身僵硬手脚都不会动,只剩下一张小嘴还在机械的一张一合。
很好,气氛很融洽。
直到整盘子糕点喂的差不多了,战北烈才装模作样叹息一声:“父王竟然光喂你吃了,也没尝尝咱们十七的手艺!”
那一脸扼腕的模样,瞅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不住的叹气。
小不点只觉得,嘴里的味觉已经消失了,完全被这恶心的东西吃到麻木,僵硬的扯开嘴角,咬牙切齿回:“没事,父王,以后有机会!”
大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战北烈一把将小兔崽子给抱住,狠狠的闷着他:“好儿子!”
“好!”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噼里啪啦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掌声如雷,纷纷为这感情明明就深厚和谐的父子俩兴奋着,更是为了战北烈愧疚着,多好的一对父子啊!
间隙中,不由得将鄙夷的目光投给狂风五人。
这五个笨蛋,听风就是雨,差点让咱们误会了王爷!
冷夏转过脸,不忍再看他儿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也不准备管,这个世界上,还没听说有父亲不疼爱自己亲生的儿子,儿子不孝顺自己亲生的爹,这是天生的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感情,什么都打不破,条条大道通罗马,战北烈和战十七,只是在千千万的父子情中的一种。
虽然这一种,真心诡异!
等到众人全部散去,战十七吧嗒着小嘴,可怜巴巴的瞄了亲妈一眼,顶着个小型流浪犬的小眼神儿,木雕一般手脚僵硬的出了房间。
战北烈和冷夏对视一眼,眸子里皆是笑意盈盈。
他们俩这儿子,绝对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用想,回去寻思着,怎么报仇去了!
战小乖缓缓走到桌子旁边,眸子里含着丝丝好奇,伸出手指将盘子里剩下的一丁点渣渣捻起一点,用舌头舔了舔……
顿时,小酷男的脸上万紫千红煞是好看,二话不说“咻”一声冲了出去,是为从出生到如今,最不淡定的一次,扶着门框一阵狂吐!
“哈哈哈哈……”瞧着冰山小酷男这不淡定的样子,大秦战神搂着媳妇,仰天狂笑。
笑声中含着几分自豪,几分骄傲……
那小兔崽子,还挺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