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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老太君、赵家老爷、赵家夫人亲自前来,王世玉闻讯亲自接见。
那赵昔本是尼山书院学子,因而王世玉对赵家老太君也是知道的。而此前,赵家曾向王家下聘,也如今日这般坐在花厅之中,被师母三言两语拒绝了的,今又生出些尴尬来。只因,这赵家来王家竟是要自家的亲闺女的。
老太君说明来意,其情动人,王世玉一面让人去后院请云香前来,一面还暗自思揣,云香丫头并非是个绝情无义的人,既然能知道彼此的血缘骨肉,又为何在山下的时候不相认呢,
青昭陪同云香前来,先是对山长师母见过礼,又对那赵家三人问好,然后,在下座落座。
赵夫人仍旧一脸的不情不愿,私下对云香翻了一个白眼。
老太君开口道:“好云儿,当年的事情,虽说是我们赵家对不起你的母亲,可是,事隔多年,到底是血浓于水,你又何必放不下呢?”
云香和青昭早就想好了对策,此刻,她抿唇谦恭道:“您说的对,血浓于水,可我自幼流离失所,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单单凭借我身上的一块胎记,又如何能断定我便是赵家失散多年的千金?其次,若我认祖归宗,我的婚事需要我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预。”
按照云香的揣测,赵家想要认她这个女儿,无非是有祝英齐的关系在里面。想要通过她来勾搭上祝家的势力。如果她的揣测是正确的,那么,赵家的人一定会有所迟疑,如果赵家同意了,她认这个便宜的亲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然,老太君迟疑了一会儿,看向自家媳妇。那赵夫人立刻会意,尖酸刻薄地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幼流落在外,无人管教,可是该懂的理儿还是要懂的。何况,我们赵家名列士族,高门大户,多少人想要攀附还攀附不上呢……”
“嗯哼。”赵夫人说一半,那老太君就出言打断,“你别和小丫头说这些话。什么攀附不攀附的。既然是我们赵家的骨血,断然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云丫头啊,我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老祖宗又怎么会忍心让你随随便便嫁个人呢?你放心,只要你回了赵家,有老祖宗在一日,就没人敢欺负你。”
看着老太君和赵夫人一唱一和,一个打一棒子,一个给个枣子,云香简直要笑出声来。
“既然你们不答应我那个要求,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可谈了的。”
云香说完,赵家那伙人就不淡定了。老太君眼神一凌厉,冷笑道:“云丫头的心思可还不小啊。”
“这一点您没说错。我自小被人拐卖,不多点心思,不早就死了。只怕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命如草芥,自己再不珍惜一点,让谁来可怜呢?”云香淡淡地回应。
赵家的人立刻面面相觑。
那老太君看出青昭和云香的关系,又对青昭道:“青姑娘,云丫头性子倔强,老身希望你帮着劝说劝说。毕竟一个女儿家没有了家族的庇佑,将来何去何从?便是将来嫁人,也只能配个小子啊。”
此话,还兼说给云香听。青昭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儿,道:“无妨。我已经认了云香做义妹。我想爹娘都是很喜欢云香的。”
老太君一怔,直直看向王世玉他们。王世玉和师母已经看出了端倪,又是一心疼爱云香,王世玉便笑道:“不瞒老太君,我和夫人都是十分喜爱云儿这丫头的。云儿与小蕙更是情同姐妹,我们早有认云儿做义女的打算。”
“如此,老太君完全不用担心,云香会因为身份而嫁不出去。”青昭淡然道。她明白王世玉夫妇的品性,知道他们一定会赞同自己这么做,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地说出来。
“劳老太君费心了。不过,我想,女子择婿当是寻一心一意之人。纵使他地位再高,来日薄情寡义,又岂是良人?”说着,云香嘲讽地扫了一眼赵老爷,又道,“名人曰,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我来日所嫁之人,不论富贵,不论贫贱,只能爱我一个。所以,他的身份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的赵家人哑口无言,又因为有王世玉这么承诺,她们只能愤愤地咬牙。
而赵老爷早就气白了一张脸,双手握成拳头。
“那个名人说的?”
“香香公主啊!还有啊,小青,我明明比你大,你怎么成了我姐了?!”
“闭嘴。”青昭冷笑道,“这排序端的要看人的智商和情商。你早就被我甩出几条街了。反抗无效。”
“诶,小青,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姐姐告诉你啊,尊老爱幼是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起长幼次序来,的确将赵家人气的够呛。后来,老太君一顿拐杖,放话说她老赵家还不稀罕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子孙!赵夫人差点鼓掌赞同,然后说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比云香差……赵老爷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反正他们一出门,云香就起身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姿势。
王世玉摸着胡子,叹息道:“这丫头……既然是至亲骨肉,又何至于这般利用,哎。”
师母握住他的手,道:“我啊,早就想认云丫头做义女了。只是,一直不知道云儿她肯不肯。今儿也算是得偿所愿。云儿丫头幼时孤苦,你我日后更要加倍疼她啊。”
青昭嘴角勾着笑。也许穿越来到这里,也是好的。换在现代的父母,是不可能收云香做义女的。而王世玉夫妇心地仁慈,真心疼爱云香,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云香的确自幼孤苦,若能在异世找到一份真正的亲情,那么,也不枉费穿越一场。看着云香扑到师母的怀里,软软地叫着“爹”“娘”,青昭眼角竟有了湿意。
王世玉笑道:“好了,这丫头……今日我们多了个乖女儿,是不是应该摆宴庆贺下?”
“云儿,莫哭了……”师母笑道。
云香抬头,丹凤眼含着泪光,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感激地看着青昭,眼神几乎黏到她的身上去。青昭扶额,道:“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你也只能排行第三。”
云香便破涕为笑。
王兰得知消息后,更是开心,又问云香到底什么时候才写《虐恋情深》的大结局,顿时一家和乐,其乐融融。
宴会之后,便有人来报,说是上虞祝家祝英台的八哥来到尼山书院。
王世玉接见过他,又令人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不提。
因为云香往后要正式住在尼山书院,师母又让人将医舍的一间空置的房间重新修葺,日前,云香依旧和青昭住在一起。
祝英齐来尼山的第二日,学子们就说书院外有个女子想要见到秦京生。
场面还是挺惊动人的,青昭正从山下回来,见那女子不正是黄良玉吗?听她口口声声说要见秦京生,她倒是恍然想起秦京生曾喊着“小玉”,难不成这小玉就是叫的黄良玉?黄良玉见到青昭,便哀求道:“青姑娘,我知道我是卑贱之人,不该来尼山书院的。我只是想问清楚一点事情,问明白了,我就离开。”
青昭与这个黄良玉接触不多,后来听云香说起过这女子的经历。道是她是上虞当地黄家的千金,黄家高门大户,名列士族,她自幼与祝英齐有婚约,祝英齐也很喜欢这个青梅竹马,可后来,黄良玉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具体叫什么,只有黄良玉自己知道。黄良玉和祝英台也是手帕交的姐妹,就把自己的心事跟祝英台说了,然后,祝英台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在祝英齐和黄良玉成婚当日,把黄良玉放跑,自己穿着新娘服拖延时间。
等祝英齐追到码头,黄良玉已经跟另外一个男人私奔了。从此,黄良玉就被踢出了黄家族谱,没想到的是,黄良玉跟那个男人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因为那男子生活困顿,没有钱上学,就把黄良玉卖去了妓院,另外,黄良玉接客的钱还供那个男人读书生活用。
后来的事情,自然是黄良玉昨天亲口说的。青昭昨天听完,一个感慨祝英台任性胡来,以为自己的家就是牢笼,以为外面的花花世界没有任何黑暗的地方,天真又愚蠢。另外,她现在几乎肯定那人就是秦京生,因为站在对面学子中的秦京生脸色雪白一片,她不得不说,秦京生这样的贱男也不少,黄良玉有眼无珠,连卖身这种事情都能为那个男人去做,实在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青昭几步上前,将秦京生揪到黄良玉面前,道:“你可认识她?”
“我……我怎么会认识她?!青姑娘……这个女人是婊|子,你怎么能让她踏进书院这么圣洁的地方?!”秦京生说着,就挣脱了青昭。此刻,祝英台已经闻讯前来,见到黄良玉,听到秦京生说的话,脸色的神情变化多端,张着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秦京生,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黄良玉见到祝英台,连忙上前,流着泪道:“英台,我……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你不是我的黄姐姐,你走开!”
没想到的是,祝英台居然不理会这个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女子。
梁山伯在一边看的云里雾里,仍旧劝说祝英台。
青昭手上一紧,被马文才拉到了一边。马文才脸色也不大好,低首问青昭:“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来尼山书院?”
青昭便低声将黄良玉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秦京生唯恐事情败露,立刻扯了一把黄良玉,甩了她一巴掌。
“秦京生!你是什么东西!她也是你能动的人吗?!”这个变故突如其来,可是祝英台最先回神,抓着秦京生的领子,狠狠打他一巴掌。没想到她个子娇小,爆发力还是不错的。秦京生被打蒙了,然后又被马文才踹了一脚,直接滚到一边去了。
毕竟黄良玉长的像马文才的母亲,是谁也不能动的。
秦京生自然知道马文才的爆发力,连忙擦着嘴角的血迹躲的马文才远远的。
祝英台愣了一会儿,才两眼流泪看着黄良玉。
“秦公子是吧?有些事情,我们不妨去山长面前说个清楚。”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祝英台大惊,连忙伸手要挡住祝英齐的视线。祝英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臂,道:“英台,我都知道了。”
和祝英齐一起来的人是云香,她撇了撇嘴,跑到青昭身边站定。祝英齐看了看她,转而看着黄良玉,道:“黄姑娘,你我相识一场,所有的事情,我会让这畜生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情如果被抖露出来,那么秦京生的一辈子就完蛋了。
至少,他再也不能在尼山书院待下去。
他四处张望,祈求能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可是,马文才目光冰冷,刚刚还为黄良玉赏了他一脚。而眼前的人,都是他不能得罪的。他忽然跪倒在黄良玉面前,一面打着自己的巴掌,一面哀求道:“小玉,我求求你!你让他们放过我!对,都是我畜生,我不是人,我不值得小玉你这么做,小玉,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就这样离开,我的一辈子就完蛋了!”
黄良玉两眼就流出止不住的眼泪。这个曾经,她爱的死去活来,不顾尊严的男人,现在这么卑微地跪在她的面前……她又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