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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走在街上，心情烦乱不安，街上湿湿的，这个春天总是下雨，把本来心情总不好的菱弄得心情更加郁闷。看着街边有几个擦鞋子的女人，有的正的忙着为客人擦鞋，没有客人就注视着过往行人的鞋子，眼中满是希冀。菱低着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很多泥，再看看那女人期待的目光，菱叹口气，走过去，坐下，伸出脚，任由女人摆弄。
菱是个内向的女子，不敢也不好意思去街上坐着擦鞋子的。她喜欢没事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鞋子全摆出来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然后一只一只地慢慢上油擦得干干净净，虽然比不上擦鞋的人的娴熟的动作与不错的技术，但菱还是相当满意自己擦鞋的水平的。当擦完后，看着面前一堆干干净净的擦得发亮的鞋子孤，菱总会笑，心里居然会有成就感，也许是平时没在工作上做出什么成就，于是在这些生活的小事上找乐趣吧。
第一次在街边让人给自己擦鞋子是一个春节后从婆家回娘家。那次下了雨，从婆婆家去坐车自然要走一段路，因此鞋子耻沾满了泥。在那个城市的港口下了船，有在段长长的石梯通向城，石梯两边坐着整整齐齐的擦鞋队伍，很是壮观。菱看着自己沾满泥的脏的鞋子，很是不舒服，菱比较爱干净，穿着这么脏的鞋子阱城于她实在有点难，可是坐在路边，那么多过往的行人的路边擦鞋于她也难。也许是命中注定她不是个享受的女子，受不了别人的舒服吧，即使出钱买舒服她也觉得不自在，觉得良心不安。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在一个不起眼的摊前坐下，伸出脚，脸却红了，低着头，好象在做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心里忐忑不安。那时她觉得满街过往的行人都在看着她，都在用鄙视的目光看她。鞋袜过往的行人谁也没注意她，坐在街边擦鞋本来于别人是件很平常的事。鞋子终于擦完了，不要十分钟，菱却觉得过了一年。给了钱说了谢谢，狡猾地离开，似乎怕别人认出她。鞋子当然擦得十分亮堂，比菱擦得要好得多，可菱却发誓永远不再去街上擦鞋。
可近段时间来，菱也开始上街去让别人给自己擦鞋，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更要去街上擦鞋，她说看着干干净净的鞋，心情会好一些。以前菱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吃下肚自己也不知味，现在却迷上了擦鞋。坐在鞋摊前她不再象第一次去擦鞋一样脸红，虽然许多时候还是不太自在，但现在她脸上常常是漠然，或者是迷茫与无助。擦鞋的女人把她的裤子轻轻卷起一点，然后用两个厚的纸板插入鞋绑，以免上油的时候弄脏了袜子。然后用牙刷沾水轻轻地洗鞋子上的灰与泥，再打上牙膏，把鞋子底缝的泥与灰洗干净，再用布把鞋子擦干，就干净抹鞋油，再用两个大大的刷子开始刷鞋，菱最佩服的就是这刷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轻快，菱想自己永远也学不会这一招。完了以后再一只手拿着一个装腊的盒子，一只手拿着刷子，在鞋上刷一下，在腊上抹一下，那动作于菱来说简直是绝了。打上腊的鞋子孓开始发亮，最后再用一块布就着鞋子拉，这一拉鞋子彻底干净发亮。女人取下纸板，放下裤子，这工序也就完了。菱给了钱，又茫然地走着。这次心情却没有好。
又走到一擦鞋摊前，菱想也没想，就坐下去，伸出脚。菱其实不是想擦鞋，只是想找个地方坐坐，找个有人的地方坐坐，让自己不至于感到孤独的恐怖。擦鞋的女人奇怪地看着菱再看着菱那干干净净的鞋子，想说什么但看着菱一脸的空洞，便没吱声，又按着程序把菱的鞋子擦了一遍，不知为什么菱觉得她擦鞋子的动作太快了，她还想坐一会儿却没了理由，只好给了钱走开。又到一擦鞋摊前，菱想也没想就又坐下，虽然擦鞋人眼中全是疑惑但也有一丝欣喜，还是为菱按着程度擦了鞋。菱就那样不知在多少个擦鞋的摊前坐过擦本来已经干净的鞋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觉得烦闷，而且好象越擦越闷。当菱再在一摊前坐下时，擦鞋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你鞋子刚擦了吧，那么干净还擦什么呢？”她说。菱看着她“叫你擦你就擦，你管它干净不干净！”菱忽然吼道，好象一个歇斯底的女人。“不擦，你走吧，我可不擦干净的鞋子。”女人平静地说，根本不管菱的吼叫。菱沉默了一分钟，站起来走到旁边有个脏的积水边，把鞋子狠狠地往水边踩了几下，干净的鞋面立刻面目全非，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然后回去又坐在那女人面前，伸出脚，女人吃惊的看着她，但马上恢复平静，默默地为菱擦鞋。“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出气，这样没有用的，只会把心情越弄越坏的，想点开心的事，或者大哭一场，大吼几声。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懂”擦完鞋，菱站起之前，女人说着，但没看菱一眼。
菱看了看女人，再看了看鞋子，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她又象第一次去街上擦鞋一样，逃也似的走开了，不敢回头看女人。也许不会再到街上擦鞋了吧，菱想。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菱看看鞋子，又脏了，可她没有在擦鞋的摊前停下，只是匆匆扫视了一下，然后继续在雨中走着，任由雨水滴在头上，身上，任由泥沾在鞋上。“快乐是自己找的，不是别人的给的。”女人的话好象还在后面跟着。
快乐是自己找的，不是别人给的，菱记住了女人的话。
2004-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