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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偷偷回来。”他发短信她，那时是晚上七点十五分。
“为什么要偷偷回来？”她奇怪的不是他要回来，而是为什么要偷偷，心里有种不安。
“见你。”他回，没在意她的奇怪。
她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清的莫名的闷。“自己开车？如果是自己开车，还是别回来了。”她虽然已经决定不再与他一起了，却还是希望他不要出事，希望他一切皆好。他是头天出差的，说是给她空间。他出差的城市与工作的地方并不算太远，也就二百公里以内，但由于是山路，自己开车也得要近四个小时吧。
“是啊。我已经上路了。”他说。
“那你自己开车小心点。”她知道她的劝说于他没有用的，他想做什么事没人能劝得住。心情变得十分难过，十分迷茫。
“我到了，你下楼来。”快十一点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而他的语气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做什么？”她问。
“你快换鞋下楼就行了。”
她只好换了鞋，下楼，他的车刚到。“上车吧。”他隔着车窗对她说。她上车，他没说话，开车就走。她觉得闷得慌，她不喜欢那车。一直以来她很少坐他的车，因为上车就闷，就晕车，于她来说，坐他的车就是受罪，她宁愿走路也不愿坐他的车。
“去哪里？”她问。他没有说话。“你吃饭没有？”她又问。“没有，吃不下。”他的声音很平静。街上人不多，小地方的人都习惯早睡，路灯发出的光却显得十分明亮，竟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车出了城，更静了，偶尔的路边的没有睡的人家透出一点灯光，十分惨淡。
“还记得以前我们拉矿的那路那山吗？”他问。
“记得。”她说。她当然记得，那应该说是结婚后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每次他们车队到小城的山上拉矿，只要她有时间她总跟着一起去的。山上的路弯弯曲曲，山下是悬崖，但她从来不怕，因为有他在，有他开车。一直以来她总以为只要有他，她就是安全的。到了山上，他总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了。吃饭时，车队人很多，大家一起吃，他总是不停地给她夹菜，然后微笑着看着她吃，她吃得香他就十分开心。那时虽然总被离别缠着，但真的是最快乐的。那段日子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打下了烙印，她当然忘不了。
“我要把你拉到那山上去，然后把你从山上扔下来。反正没有人知道我回来过，扔下去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了，然后我再开车回去。”他说，似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她心里一紧，突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她知道他爱她，爱得太深，也伤得她太深。如今却是她又伤得他太深，伤得他想让她消失。他曾说如果他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她只是笑笑，爱得太累了。“反正活着于我也是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干净。”她的声音很平静，好象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你的遗书在哪里？”
“没什么可说的，我没有遗书。”长久以来被爱这个字折磨得精疲力竭。她已经没有力量承受爱也没有力量再爱了。爱得累了，爱得倦了，爱得无所适从，爱得没有方向，爱得伤了，于是爱也迷茫了，自己也不知该何去何去。于是爱得痛了，爱得心也碎了。不知道爱为何物了，爱到一定的时候便只想逃避，只想远离尘世的一切。曾经的累，曾经的伤与痛，可以在今晚得以解脱，于她也未偿不是件好事。
“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他也许希望她能回头，能答应再回到她身边。可是却不知她对爱的绝望。她真的累了，累了。爱到伤痕累累，爱到大家都伤得血淋淋，爱到自己都迷失了，还能怎么爱？她不知道，也许没有人能说得明白。她根本没有路可回头了，即使毁了自己，她也不能回头，她不想她不能她怕面对更大的伤害，而且她的爱已经走了，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没什么可说的，都要走的人，还牵挂那么多做什么？”她笑笑，她居然能笑，也许她真的以为能解脱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早已经给遥远的他留言告了别，只是前几天给妹说了些莫名的悲观的话，却再也不能给妹说明白，妹再也找不到她了。也许那是个预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十分信命了。心里有种淡淡的伤，心却又被撕扯得很痛。她要离开他了，离开那个远方的还没有见过的却想相守一生的他，那种心沉的感觉又来了。她叹叹气。如果走前要求给妹打电话，他也许会同意，毕竟妹是一路陪她成长的。可如果给远方的他打个电话，告个别，叫他珍重自己，他一定不会同意，他一定受不了她到死还想着别人。何苦还想那么多呢？走就走吧，她在心里说。
“唉，只有你这傻瓜才相信我刚才的话。”他叹了口气。“你不是说没看过新修的环城路吗？我赶回来带你来看环城路的。”他转过头看着她，黑夜中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爱与绝望，还有被伤害的感觉。此时车已经上了山上新修的路。“我又没带眼镜，看什么？况且是晚上能看到什么？”她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车就那么开着，周围很静，他放了歌曲，歌声很是凄婉无奈。“你看山下，看整个城还是不算小的。”他说。整个县城尽收眼底，黑的夜，夜的灯，灯的城，城的河，很静很美，她却感到说不出的无奈与无助，还有迷茫。
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山，向城里开去。她觉得闷得不行，想吐。她一直不喜欢有空调的房间，不喜欢有空调的车，不喜欢小车，因为她觉得坐着太闷，因为晕车。她干呕了几个，却没有呕出来，胸口十分难受。
“怎么了？这么短的路程也晕车？要不要下车走路？”他又掉过头看着她。“不用。”她笑笑，只想快点下车。进了城了，停了车，她下车，舒了一口气，车外的空气，尤其是这小城晚上的空气很不错的，有种春的冷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黑的天空。也许还有爱的迷茫。她的心情又沉得没了底，她不知道爱会归于何处。只是她觉得真的累了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