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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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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快步来到御书房,外头的侍卫正要禀报,她伸手制止,打开门,才走近几步,就听到对谈。

    “王爷说,朝廷之事皇上可仰赖左右丞相辅佐,他们对皇朝忠心,皇上可信任,这是王爷的兵符,王爷早吩咐小的交给皇上,另外镇守边关的将领,林佑将军和刘直将军可胜任”

    听到脚步声,冉五停下声音,恭敬地转身。“圣女。”

    “姐姐。”南飞瑀也抬头看她。“你怎么过来”

    不理会南飞瑀,南魏紫只看着冉五,小脸泛白,几乎是僵硬地开口。“他真的死了?”

    “是,属下亲眼看见,王爷被敌军包围,受伤惨重,最后被敌军一剑刺入胸口,跌落山崖,小的有想派人下崖寻找,可崖深险峻,无法下去”

    南魏紫闭了闭眼,神色是一片冰冷。“战事是怎么发生的?”

    “王爷早策划好一切,他让士兵分二路进攻,以他为饵,率领三十万兵马正面与敌军攻击,而副将军则带领一百万兵马乘机攻进敌方首都。”

    三十万“与他对决的敌军兵马有多少?”

    “一百二十五万。”

    “三十万对一百二十五万?呵,他可真有自信。”南魏紫笑得嘲弄。“然后呢?”

    “将军独自闯进敌军,以一对百,三十万兵马极力牵制敌军,直到敌军首都传来我军喊声,确定攻占,拿下敌军君王首级,金陵士气大胜,敌军却仍不死心,敌方将领围击王爷,王爷身上早已负伤累累,最后被包围,坠落山崖。”冉五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个紫色锦囊。

    “这是王爷掉入山崖时,从怀里掉出来的东西。”

    南魏紫接过锦囊,看着锦囊上干掉的血渍,她手指微颤,好一会儿,她才打开锦囊。

    看到锦囊里的东西,她不由得震愕。

    是玉环!

    一个碎了,一个完好如初。

    我会活着回来,再亲自为你戴上这对玉环。

    言犹在耳,不过他没这机会了。

    她握紧玉环,唇瓣勾起笑,紫瞳极冷。

    他再也无法禁锢她了。

    南魏紫独自坐在白塔中间的大殿,她没让人点灯,幽暗的殿宇只有她一人,唯有从窗外洒落的月光陪伴她。

    她合着眼,枕着冰凉的椅背,入耳的是一片寂静。

    这半年来,她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平静,没有熟悉的心跳,没有那独占环抱她的手臂,更没有那在她耳畔的低语。

    我的魏紫他总是这么叫她,她讨厌他这么叫她,不过他没这机会了,他死了。

    她勾唇,品尝胜利的滋味。

    只是唇畔的笑却没有想象中愉悦,她眼下是淡淡的阴影,没有沉稳的心跳声,她这半年来总睡不好。

    总觉得像少了什么,她以为这只是习惯,久了她就会忘了,以后就算没有他的心跳陪她,她也会睡得安宁。

    “王爷已安排好一切,就算他不在,皇朝也不会有任何变动,兵权直属于皇帝,而影卫王爷说,影卫以后只听圣女的命令。”

    脑中响起冉五的话,她嘴边的唇微僵,手心紧握,手上的伤口因她的用力而破裂,鲜血染红缠带的布条。

    看着鲜红的血液,她笑了。

    其实她早不怕见血了,对死亡也不如当年畏惧,她不许自己存有任何弱点,就算再怕,她也得让自己不怕。

    可冉凤琛不知道,他以为她仍怕看到血和死去的人。

    他不知道的何止这个?

    连他寿辰那天,刺杀的艳姬和舞姬也是她买来的刺客。

    这局,她早在半年前布好了,她让艳姬成为他的侍妾,让他们在他寿辰那天刺杀他。

    而且就算他没开口,他寿宴那天她也会出现。

    她让刺客攻击她,她赌,赌他会不会保护她,会不会为她受伤。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她让他受伤,然后在他每天敷的伤药里下毒,就算他伤口好了,毒患也早已下在他身体。

    而后,战事爆发,她就是要他死在沙场里,他体内的毒会渐渐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就算他再强悍,也敌不过侵蚀的毒。

    这是一个险局,卫国与北蛮夷联合侵略,冉凤琛一倒,金陵定岌岌可危,她静观战事,计算他毒发的时间。

    战事持续半年,卫国与蛮夷兵队退出边关,金陵军队镇守北方,敌军早已损伤惨重,如强弩之末,她早暗地备好一批精良兵马,等他中毒倒下,随即支援北方战事。

    可她没想到他竟会选择这样的战法,以寡敌众,让自己当饵,让副将带兵暗地攻破敌人王城,拿下敌君首级。

    这摆明是背水一战,他根本不是这么无脑的人,除非

    南魏紫咬紧唇,不相信这个念头,可是若非如此,他怎会早就帮瑀儿安排好忠心的臣子?就算他消失,皇朝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甚至还把影卫给她,让影卫只服从她的命令。

    魏紫,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脑海闪过他的话,她不由得握紧手里的锦囊。

    “冉五。”

    一抹黑影迅速跪在中间“属下在。”

    “冉凤琛是不是早知自己中毒了?”黑暗中,她的声音颤抖。

    冉五沉默。

    “回答我!”冉五的沉默让她的声音更冷。

    “是。”冉五回道。

    果然,南魏紫闭上眼“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

    南魏紫迅速睁开眼,紫瞳泛着惊疑。“什么意思?”一开始,难道他

    “王爷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南魏紫起身,不敢置信地低喃。“寿宴里的刺客、伤药里的毒,他都知道?”

    “是。”

    “怎么可能”南魏紫几乎站不稳。“你说谎!他若知道的话怎么会”

    怎么会替她挡剑,怎会让她有机会下毒?甚至明知有毒患在身还上战场,最后以自己当饵,与庞大的敌军正面冲突?

    因为知道自己将死,所以他不顾一切,为了让金陵无后顾之忧,所以他牺牲自己

    “不可能的”她低语“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明知我布了死局在等他,他还踏入,他是太有自信了吗?以为自己不会死吗?哈,他失策了,他死了,他死了!他再也束缚不了我,我再也不属于他,我自由了,我赢了,他输了,他输了,哈哈他输了”

    她笑,笑得开心,笑得愉悦,笑得跌坐椅上,她仍是笑,疯狂地笑。“冉凤琛,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笑声渐渐微弱嘶哑,最后只剩下无语的低喃。

    她赢了,可却没有想象中开心,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声音极轻,在寂静的大殿里如幽喃,带着深深的疲惫。“他为什么这么做”

    “属下不知。”

    “呵!不知?”南魏紫不信。“你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你会不知?”

    “属下只知道王爷心甘情愿为圣女付出一切,即使您要他的命,他也会给您。”

    她是要他的命,她发过誓,要冉氏皇族为南氏的冤魂偿命,皇族欠他们的,她会一一索讨。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不会我才不会”她从不对敌人心软,不杀他,她心头的恨意不会消。

    不管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不在乎,她只要他消失,她不要再当他的玩物,不要再臣服在他身下。

    南魏紫立即拿出锦囊里的玉环,要将完好的玉环摔碎,可手却不知碰触到什么,玉环竟自动打开。

    她怔怔看着玉环,不禁觉得好笑,而她也确实笑出来。

    十年了,她戴着玉环十年,怎样都拿不下来的玉环,却在不需再戴上的这一刻,让她找到开启的机关。

    这算什么?算什么?

    “冉凤琛”谁要他付出一切,谁要他让她?她不需要,她不需要他这么做!“你是要我欠你吗?不!我不欠你,我什么都不欠你”总有一天,我会除掉你。

    她曾站在他面前,高傲地对他说。

    她办到了,她赢了,她不后悔,她赢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才不会呵,才不会”

    “圣女。”她崩溃的低喃让冉五担心。

    “下去!”她冷冷抬头,神情又恢复冷静。

    等冉五离开,她又恍惚地垂下眸,脑海不断晃过他的话。

    你希望我活着回来吗?

    不!她只想他死。

    我会活着回来,再亲自为你戴上这对玉环。

    不!她不会给他这机会!

    等我,我的魏紫。

    不!她不是他的!

    魏紫,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不!不!不!”她用力抱住头,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只要

    “冉凤琛”

    她破碎地呢喃“冉凤琛冉凤琛”

    魏紫

    “冉凤琛”

    天际渐渐明亮。

    南飞瑀踏进白塔“姐姐,听说你一夜都坐在这里,你”他看着坐在椅上的人,顿了顿“你还好吗?”

    南魏紫抬起头,这才察觉天已白,她眼神微微恍惚,不一会儿,随即恢复清明,小脸扬起淡淡的笑。“我没事,早朝过了吗?”

    “嗯,我已吩咐让人为皇叔立衣冠冢,追封为忠武王,慰他护国功勋。”

    “是吗”南魏紫垂眸,幽幽轻喃。

    “姐姐,我饿了,陪我用膳好吗?”南飞瑀对她撒娇。

    “好啊!”南魏紫抬眸微笑,她起身,一直曲起的双腿却早已麻痹,她不禁踉跄了下。

    南飞瑀立即扶住她。“我扶你。”

    “嗯!”南魏紫笑着点头,跟着弟弟走出白塔。

    她踏出门坎,未盘起的发丝轻扬,日光流泄,照耀着雪白的纤细身影,也映照出垂落于后、几乎曳地的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