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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峰还在睡,睡得很香甜。可帐篷中的另外二个人却并没有睡意。徐天问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空空的酒杯,他的整个人也好像被掏空,没有一丝的气力。
“高凌,你说得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下定决心付诸行动,就早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在临死之前,却想要被人明白自己的苦心,这份期望就然如此强烈,看样子我还是不够洒脱。”
高凌皱了皱眉,徐木头看样子受了打击了,不然怎么会如此乖顺、如此平静?
“好呀,我就在你的面前,迫不及待等着你的苦衷,你就快些说吧。”
徐天问还在看着酒杯,似乎没有听到高凌的话,可他却还是将高凌想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如果说一个男人此生最少要有一个目标,那我的目标就是就是能够找到杀死聂将军全家的凶手,可是我,能力有限,一直未有斩获。我没有这个本事为聂将军伸冤,所以我想到行刺的计划,偷出十七年前刺杀聂将军的飞刀,等待时机出现。”
高凌眉毛一扬,这徐天问是要找凶手,这么说他跟那个真凶没有关系,而是跟父亲有着某种特殊联系才对。
“没有想到的是,这机会并没有叫我等得太久。来到锦衣卫几年之后,你出现了。”
高凌一愣。“我?你什么意思?”
徐天问笑着说道:“是的,你,高凌,成为锦衣卫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一跃当上了副统领。你很聪明,真得很聪明,你这睿智的头脑,一定可以代替我,查出聂家惨案的真相来。”
高凌听明白了,正如徐天问说得,他很聪明,他也明白过来,徐天问的用意了。“你是说,你故意挑我在的时候刺杀皇帝,目的不但是要皇帝联想到十七年前的聂家惨案,还是要我为皇帝挡下飞刀,所以皇帝便只相信我一个,最终也会派我调查聂家惨案的真凶,是嘛?”
徐天问点点头,叹道:“你说得对,你真得很聪明。”
高凌长长叹口气,怎么会是这样?这个结果,比抓到徐天问还要出人意料。原来刺杀皇帝的人非但不是刺杀父亲的凶手,还费尽心机要要帮助父亲沉冤得雪。
那么从另一个层面说,徐天问不就是他的恩人了吗?
高凌突然浑身发凉,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跟聂将军究竟有什么渊源,以至于你如此煞费苦心地要替他报仇?”
徐天问终于看向高凌了,一向木讷的他,此时双眸中也流露出感情,这感情叫做悲伤。“那个被诬陷为杀死聂将军的管家,他是我爹。”
“你是叶训的儿子?!可,可你姓徐呀。”
徐天问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养父姓徐,所以我也就姓徐了。”
高凌呆呆地看着徐天问。他是叶训的儿子,长久以来都想着要找到凶手,他真正想要的是替叶训洗清冤屈。虽然他的资质不足,可却找到了自己,并用计逼自己走上了查案这条路。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是聂明庄的儿子。
还能说什么?只有再次感慨命运。原来世界真得这样小,也真得充满了巧合……。
明夫人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智可背对着她,手中紧紧握着那合体后的玉佩。明夫人没有看出异常,只是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原来奶娘把那信和其他信件放到了一起,想必在你父亲的书房中。”
说着,走到了智可的身边,这才看到她的眼泪正一颗颗的滑落,身子也不住地颤抖着。明夫人扶着她的胳膊,赶忙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智可抬起头看着母亲,将手中的玉佩举起了。“娘,为什么家里面会有聂明庄将军小女儿的玉佩,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明夫人说完,仔细端详了玉佩,突然一惊,捂着胸口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这玉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果然有问题,娘,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明夫人一把捂住嘴,低下头眼神游走。智可抓住她的双臂,哭喊着问道:“我不是你和爹的亲生女儿对吗?你们刚刚成亲我就出生了,这本来就不像是爹的作风。所以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是你们捡来的孩子对吗?”
明夫人开始哭,却不说话。智可着急了,晃动着母亲的身体,不断地问着:“是不是呀,娘,你告诉我呀!”
“智可。”明醒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原本他见妻子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便想着来看看怎么回事,不想竟见到这样的场面。
智可抹了一把眼泪,看向父亲,双眼像是祈求父亲能够给她一个回答。明醒义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玉佩是你身上的物件?你那时候还只是个婴儿,不应该记得的呀。”
一句话,等于告诉智可她是捡来的孩子,而且这中间的玉佩的确是她的物件。那么她不就是聂明庄的小女儿,高凌的亲妹妹吗?
“不,不……。”智可摇着头,身子也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嘴里面喃喃地说着:“我是聂明庄的女儿,我和自己的亲哥哥成了亲,有了孩子,不,不可能,不可能……。”
“智可你这是怎么了?”明夫人赶紧扶住摇摇欲坠女儿,智可便转过头,反过来抓住母亲,哭着对她喊道:“我不是聂明庄的女儿,娘,你告诉我,我是你生的,我不是捡来的,你说呀!”
明夫人捂着胸口大哭不止,她多么想说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可是她不能,智可是他们捡来的,十七年前在明醒义进京赴职时,在皇城外捡来的孩子。
智可止住了哭声,松开手看着母亲,又看着门口也垂下泪的父亲,突然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们和高大哥串通好了一起骗我玩的,对吗?”
明醒义摇着头说道:“智可,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吓我们。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可却是比亲生的还要宝贝的女儿,这没什么的,我们还是像以往过日子,好不好?”
智可摇着头,又哭了起来。是,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的身上却有着聂明庄小女儿的玉佩。这就是天大的事了,如果她真得是聂家的小姐,那她就和高大哥一起,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呀!
想到这里,智可大叫一声,推开想要扶着她的父亲母亲,捂着脸跑出了偏房,消失了踪迹……。
徐天问说完,看着双眉紧蹙不断摇着头的高凌,淡淡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可以把我押送进宫,向皇帝交差了。”
高凌笑了一下,笑容却满是无奈。如果皓月什么都没有说,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将徐天问带走。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自己是谁,不但不能捉拿徐天问,他还要想办法保护他。
可是,这就代表了他所谓的“打草惊蛇”,一定是要失败。最后的办法不能成功,皇帝一定会震怒。如果他无法换回,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牢狱之灾。
昭萱公主,那个女人不是非要他娶她吗?如果他真得娶了她,皇帝是不是会放过他,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高凌想到这里,赶紧甩甩头,抛掉那些可怕的想法。如果不想被智可那个丫头揍死,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公主的逼婚,徐天问的意外,高凌一下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难道他真得要带着智可不顾一切地逃走?
“高凌?”
徐天问见高凌久久不做声,不由得感到奇怪。高凌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徐天问,今天在这帐篷中发生的事,我希望你能忘记。只要记得我们喝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天问当然不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凌。高凌的意思是要放过他?这怎么可能,他不就是在查这个案子吗?怎么可能查出了凶手,却要放过?
“你……。”
高凌有些烦了,他一拍桌子说道:“什么你呀我呀的,难道你想死吗?想,我就送你去见皇帝。不想,就照我的话去做。”
“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我?”
高凌突然面色哀伤,哽咽地说道:“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其实我是叶训的私生子。现在终于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了,我又怎么舍得将你交给皇帝?”
“什么,你……。”徐天问顿时哑口无言了,他指着高凌,眼睛瞪得老大。
高凌就这样看了一个阵子,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木头,不愧为木头,你还真信呀。”
都已经快要愁死了,还不忘开徐天问的心。徐天问翻了翻白眼,高凌也终于是不笑了。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笑一笑反而轻松了不少。
“总之,我不会害你的。你就放宽心,继续当你的副统领吧。”
徐天问走了,没有再说什么。厉峰醒过来见只剩下高凌一人,不禁沮丧,又闹了一阵子才罢休。待一切平静下来,已经到了早上,天空也微微泛白。
高凌换了身衣裳,一头扎在床上,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真是累惨了,现在就像是生了锈的刀剑,迟钝得不得了。管他会遇到什么,先睡上一觉再说。
高凌想着翻了个身,盖上被子顿时进入梦乡。
可是他刚刚睡着,就被手下叫了起来。恼怒的程度可想而知,他朝着手下喝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一定杀了你。”
手下顿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可是,明大人说什么都要见您,说是明小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