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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认为有失妥当,于是再穿上一套,再如此这般地缝补上,穿完了所有新嫁衣,苗条的贾小姐俨然变成憨态可掬的小狗熊了,贾小姐吃力地将最外面的一套衣服缝补上,末了。
从箱底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绫,捧在手里,双眼再度涌出绝望的泪水。贾小姐握着白绫,笨手笨脚地爬起身来,临出门前,又饱含留恋之情地望着两个亲如姐妹的小丫环:“再见,以后别忘了给姐姐烧纸!明年的今天,是姐姐的祭日,咦咦咦”
贾小姐含泪掩上房门,乘着夜色悄悄地摸到西厢房下,屋内已是鼾声一片,贾小姐将手指蘸上少许口液,将窗扇捅开一个破口,借着月光往厢房内望去,一对彼此均得到彻底满足的男女双双裸卧着,一唱一和地发出均匀的鼻息声。
贾小姐的目光继续往下移去,但见丝丝月光之下,女戏子小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薛某人的阳根,贾小姐登时气得七窃生烟,恨不能纵身跳起来。
破窗而入,双手狠狠地遏住凤哥的粉颈:“小贱人,敢霸占我的宝贝,我跟你拼了,唉!”正堂夫人转念一想,不禁又心灰意冷了,算了吧,姓薛的已经把我给休了,那阳根,再也不属于我了,姓薛的。贾小姐忿忿地诅咒道:“我死后一定要变成厉鬼,回来抓你,纵然抓不到你,也要让你生不如死!我发誓!”
主意拿定,贾小姐离开窗扇,来到厢房门前,向上抬头望了望,然后手掌一扬,将那条白绫飞挂在门梁上,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贾小姐仰面朝天地长叹一声,心中最后的念头,仅仅希望自己的死相能够体面一些。
为了避免舌头被缢出口腔,贾小姐模仿着古籍中有关上吊细节的描写,将一枚金币含在嘴里,用牙关紧紧地切咬住,然后,拽过白绫,毅然决然地将玉颈伸了进去。
但见贾小姐痛下决心,将白绫的另一端狠命地一拽,穿裹了数套衣服,好似笨熊般的身子嗖地腾空而起,而脖颈处油然紧迫难奈,双腮瞬间红胀起来。
“啊,啊,春莺秋燕!”窒息的痛苦令贾小姐张惶失措地乱蹬乱踹,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贾小姐活像是一个无助的落水者,心中依然对两个丫环充满了依靠,双手胡乱抓挠着,希望两个丫环能够奇迹般地出现,解救自己。贾小姐的确后悔了。
她突然不想死了,鳖肿的双眼饱含着对生命的依恋,可怜兮兮地望着天上的星星:“老天爷,我不想死了。”
此念头一经闪过,白绫不及时机的给贾小姐最后一勒,可怜的自尽者尚未喊出救命两个字来,双腿一蹬,已经气绝身亡了。
冷嗖嗖的夜风仿佛追魂的小鬼,一路呜咽而来,怪声怪气地戏弄着缢妇的身躯,死后的贾小姐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尊严,气咻咻地躲避着小鬼的骚扰。
渐渐僵硬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来荡去,一双可爱的小脚掌咚咚地蹋踹着厢房的门扇。厢房内正在做美梦的凤哥惊醒过来,凤哥揉了揉困眼,听着缢妇咚咚的蹋门声,当真以为是仆人来接自己随老爷赴任去了:“来了,我来了!”
黑灯瞎火之中,凤哥被反弹回来的门扇撞得晕头呆脑,定睛一看,我的个天啊,哪里有什么抬轿的仆人啊。原来是门梁上悬着一个吊死鬼,只听女戏子一声惊叫,登时昏死过去。
“怎么了?”薛某人应声而起,看见爱妾直挺挺的躺在了门槛上,慌忙披衣下床,三步两步地冲向房门,正欲抱起爱妾,猛然看见门梁上的缢鬼,脑袋瓜子嗡的一声。
“我的天啊,她上吊了,这下子可把麻烦给惹大了,苦也!”薛举人不顾一切地冲出厢房,赤着双脚站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快来人啊,不好了,夫人上吊了,大家快起来救命啊!”不知夫人能否救活,且听下回分解。
梦中惊醒阴霾霾,猝见门扉挂屍骸。正堂夫人魂飞去,举人老爷要遭灾。同窗聚众闹薛府,息事宁人拿钱来。岳丈挥笔写诉状,女婿从此当苦差。
话说喜新厌旧的薛举人一纸休书把明媒正娶的贾夫人逼到了门梁上,望着贾小姐僵直的身子、随风摇晃的秀莲,薛某人懊悔不迭。完喽,麻烦大喽!
薛举人只顾着暗暗叫苦了,哪里还管得上昏倒在地的小妾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脑袋瓜一热,便忘乎所以了。
以至于不记后果地冷落了正堂夫人。晨风从薛鹏的头顶嗖嗖掠过,薄情郎渐渐地清醒了许多,终于良心发现了。
我此番科考之所以能够中举,应有夫人极大的功劳啊,倘若没有夫人的点拨,我至今还在黑暗中盲人瞎马地苦苦挣扎呢。
咣当,思绪之中,薛鹏的脑袋不慎触碰到贾小姐的秀莲上,登时吓得浑身再窜冷汗,方知此时想什么都来不及了。
而是应该做些实际的事情。于是,薛某人丢开嬖妾,吃力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欲抱住夫人,却突然又停止住了。
薛老爷不仅没有胆量抱住死去的夫人,更没有力量把夫人从门框上摘解下来。情急之下,薛老爷也只能是瘸子打雷坐山喊了!
伴随着主人嘶哑的喊叫声,正搂着老婆睡早觉的仆人们纷纷爬起身来,从薛府的各个角落涌向薛老爷下榻的西厢房。望着门梁上的贾夫人,来者无不赅得目瞪口呆:“大事不好,夫人上吊了!”
“小姐!”宅院里的嘈杂声也把春莺和秋燕从烂醉中惊醒。
“什么,小姐上吊了?”两个丫环没有时间多想,更顾不得看一眼桌上的文书,双双冲出屋门,一眼就看见贾小姐的身体直挺挺的悬挂在西厢房的门梁上,一对丫环顿时明白了一切,悲痛的泪水倾刻模糊了双眼,一边哭喊着,一边扑向小姐。
两人双双跪倒在门梁下,每人拽住贾小姐的一只三寸秀莲,绝望地哀号着:“小姐,您读了那多么的书,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是如此的愚蠢,您不该作出这种选择啊!”“唉,夫人不能总是这样挂在门梁上啊,来,大家一起动手,把夫人解下来吧!”胆量大的仆人一边叹息着,一边架起竹梯欲将贾小姐从门框上解脱下来。
已经吓得半死的薛鹏突然摆手制止住了:“慢,不要解,你们快快去通知岳丈和大舅哥,让他们来看看,是夫人自己想不通,走上绝路的,断不是我薛某人加害于她的!”
“哼!”两个丫环忿然站起,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恶狠狠地瞪着薛举人。春莺道:“姓薛的,现在都什么情形了,你还要为自己洗清身!如果没有你的休书,我们小姐能走上绝路么?是你把小姐逼死的,你休想赖掉。”
“姓薛的!”秋燕指着薛举人的鼻子尖道:“你听着,我发誓,一定把你送进监狱”春莺迈步向前:“即使官府放过了你,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的,大了与你对命,一了百了!”
“反了。真是反了!”薛某人嘴巴一撇:“奴才,本老爷还没倒台呢,你们想欺侮主人,时间还早了点,看在夫人的面上,我今天且饶了你们。”言毕,薛鹏又摆出一副小人得势的架子,冷冷地瞪了两个丫环一眼,拂袖而去。
临走之前,再次叮嘱家丁道:“任何人都不准把夫人摘下来!”薛老爷一声令下,仆人们再也不敢触动夫人的屍身了,而是大呼小叫地跑出府门,去贾府报丧去了。
贾父闻讯,尤如淩晨的天空骤然炸开一个巨雷,哢嚓一声,将老人家无情地击倒在地:“什么,上吊了?我的闺女啊,你,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何要走上绝路啊!”“爹爹!”贾小姐的哥哥贾世铎闻言,气得一蹦三丈高:“混蛋,薛鹏这个混蛋,老子跟你拼了!”
言毕,贾世铎轰走了薛府的家丁,怒火万丈地来到庄子中央的一棵老槐树下,愤然拉响起了铜钟,随着嗡嗡嗡的钟声,庄子里的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到老槐树下。
“小子!”庄子里年纪最长,威名最高的老者,在孙子们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来到老槐树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贾世铎道:“这鸡还没叫头遍呢,大家这早觉睡得正香,你因何事敲钟啊?”
“七爷,我有急事!”“再大的急事,就不能等到天亮么,难道说,火上房了?”“不是火上房,而是你的侄孙女,上了门梁,吊死了!”
“啊!”庄中之主,贾世铎的叔伯爷爷亦大吃一惊:“侄孙女不是嫁给薛鹏了么,听说那小子显贵了,中举了,不日就赴任当官了!侄孙女不享荣华富贵,却因何上吊啊?”
贾世铎气呼呼地讲述说道:“七爷,那姓薛的一中了举,便土包子开花乐癫馅了,一时间找不到北了,更不知自己姓字名谁了,又是收奴,又是纳妾,把我的妹子抛在一边,不管不问了。
妹子不服,与他理论,他竟然写下休书,欲将妹子赶出薛府的大门,妹子气愤不过,就,就,上吊自尽了!”
“什么?”不待七爷开言,匆匆赶来的贾氏族人顿时群情沸腾起来:“姓薛的这厮实在过份,我们贾氏怎能咽下这口气,走啊,给细柳姑娘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