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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复急急、将军大点兵、谁将女儿瞧不起、我就跟你把命拚
三十万阮家军,盔甲分明,刀剑林立,个个都是上马能击杀胡狄,下马能猎虎擒狮的血性大好男儿,在晨光里闪闪发光,宛如天兵天将降凡。
而他们精光湛湛的崇拜目光,却是齐齐望向点将台上那一个高大俊美,一派风流,贵气霸气揉合得完美无敌的西境之主定西大将军阮清风。
“今日午时,十八军里挑出八支来,进行山林演练对战。”他环顾底下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麦色大脸,尤其是旗色泾渭分明的各支领头将军,已经是悄悄挽起了袖子,眼放绿油油狼光,对彼此龇牙咧嘴的笑着。
阮清风看得乐不可支,心下不由暗赞果然是昔年父侯练出的,全都是群见着血就喜得嗷嗷直叫的恶狼胚子,够狠够呛!很好,他喜欢!
“嗯。”他略作沈吟,随即一笑,朗声宣布道:“便是赵客对胡缨,吴钩对雪明,银鞍对白马,飒沓对流星,十步对千里吧。”
他个人广受谬赞,忝称天下驰名的“儒将”暴力之余也不忘讲究一下美学,在昨日一到大营,就已经把十八军各个豺狼虎豹的“浑名”改了,以古诗“侠客行”中的对仗辞句取而代之。
“是!”被点到名的“赵客”军、“胡缨”军、“吴钩”军、“雪明”军、“银鞍”军、“白马”军、“飒沓”军、“流星”军、“十步”军和“千里”军,个个欢声雷动,激动得摩拳擦掌。
昨儿个被通知大将军将他们的支军名改了时,大伙还觉得怎么个威风凛凛杀气震天的大军,竟被套上了那么娘里娘气的文人酸句,这不是成心折腾消磨人吗?可是今早各支军营口已经贴上了大将军力透万钧的亲笔墨书,上头写的正是这首诗仙李白的“侠客行”看得大家满腔热血澎湃,直恨不得自己便是那诗中的侠客,一出手就把西娘皮的那些西夷蛮子杀得片甲不留,然后事了拂衣去要多帅有多帅呀!
“哇,好好喔。”偷偷来到点将台后的苏小刀又惊又羡,喃喃道:“我也好想去。”
不过她可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兵,万万没忘记自己身为大将军贴身亲兵的重责大任,也就是大将军走到哪里她就要保护到哪里话说,大将军也去吗?
阮清风兴致勃勃地想,通常有重大热闹咳,重要军演,他自然是一定要亲临现场亲眼见证的了,不过大帐内还有苏家妹妹等着他回去寒暄招待,他又怎好抛下人自个儿玩去呢?
“现在,各自回去准备吧。”他对老副帅灿烂一笑。“世叔,午时的战况就有劳您盯着点了。”
“此乃属下分内军务,当不起世子爷一声有劳。”老副帅拱手抱拳道“世子爷客气了。”
阮清风既是唤他世叔,此时行的就是家礼而非军礼,故老副帅也以阮家世仆亲卫老兵的身分应答。
阮清风正要说点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了台下后方一个手持大刀,身着战衣,站姿大剌剌,半点不见鬼祟心虚的娇小人儿守在那儿,两颗眼珠差点滚出来。
她不是乖乖在大帐吗?还有那一身丑陋的战衣又是谁给她穿的?那尺寸瞧起来还挺合身,哪个不要命的敢擅作主张替她制来?
是谁?竟然把他一个粉致致软绵绵香喷喷米团子的小人儿,活生生弄成了只长毛发霉似的小乌龟?
他大受打击,阵底闪现凌厉杀气,向来笑吟吟的俊脸寒若冰霜,当场把点将台上的诸位将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阮清风黑着脸,缓缓走下点将台,所到之处人人哆嗦不绝,唯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傻天兵”还抬头挺胸地站得老稳,甚至慷慨激昂地对他喊了声:“大将军好!”好个屁!他是很想出口成脏,不过见她一脸正气,沉重又不太合头围的红缨铁军帽不断往下滑,不时被她抬手顶上去,满心懊恼愤慨瞬间化成了忍俊不禁噗!罢了罢了
“我不是让你在大帐里乖乖候着吗?”他眼神一暖,声音也软了下来。
“回大将军!属下是大将军的贴身亲兵,本来就应该贴身保护您。”苏小刀在众军将“惊叹”的目光下,下巴昂得更高了,高高兴兴地大声回答。
原来这就叫初生之犊不畏虎,苏家娃儿果然女肖其父,也是一根筋撞到底的鲁直脑子啊。
不过众人更加惊异的是,大将军还真的答允了苏家娃儿以女儿身投军,还一投就投到了元帅大帐咳咳!是元帅贴身亲兵这么重要的职位上。
难道大将军对她可是依大将军的眼光和本身的美色
不不不,大家统统都是多想了,多想了。
阮清风岂会不知这群看似表情严正,实则内里八卦心满溢的将士在疑惑猜度好奇什么,不过身为领袖其中一项特质就是保持神秘,永远不让你的属下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年头,做元帅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做什么都不容易啊哎。
他乱感伤了一把,嘴角笑意却是越发欢然荡漾。“走吧,随本将军骑射去。”
“是!”苏小刀大喜过望,应和得更大声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能亲眼见到阿爸口中刀光剑影血汗齐飞、好惊险好剌激的山林演练大战了,这一刻就算是教她死了都甘愿啊!
她胸口鼓荡激动难言,抓着大刀扶着沉重的红缨铁军帽,穿着这身昨晚求奶娘帮忙改小了的战甲,亦步亦趋地跟上前头的阮清风,生怕稍稍落了一步,人家就不给跟了。
一炷香辰光过后。
苏小刀两眼无神、一脸呆滞地望着前方挽弓射箭,打獐子打野兔打猎打得不亦乐乎的阮清风。
大将军,说好的“骑射”呢?
“我说骑射,这如何不是骑射呢,好妹妹?”
阮清风偶一回头,似看出她面有千古冤气、心中怨念难消,不禁灿然一笑,害她好想把手上的大刀从他英俊的脸上拍下去!
忍,我忍上工第一天就殴打上司是不好的行为,千万忍住。
“大将军,你不是该去监督他们的山林之战吗?”苏小刀努力平心静气地提出疑问。
“山林演练午时才展开,况且此事我已交给副帅了。”他笑着回答“一个好的领袖自该懂得知人善任的诀窍,否则什么都要我这兵马大元帅事必躬亲,那就没效率了。”
你根本是自己嫌累嫌脏嫌无聊吧?
苏小刀心下暗暗咬牙切齿,可惜也不能拿他怎样,她好歹知道“军中上下尊卑”六个字怎么写昨晚阿爸教她整整写十大张大字了。
“那现在呢?”她低头看着挂在马腹两旁的丰富猎物“我这儿都挂满了,载不动了,您还打猎吗?”
“既然好妹妹这么说的话,那就不打了。”他笑容可掏,从善如流地收起玄弓银箭,拍马来到她身畔“咱们寻个好地儿,烤两只獐子来吃吃吧?”
“大将军,这样好吗?”她皱了皱秀气的弯弯眉毛。“咱们还在军中大营,而且现在是属下当差的时候,我阿爸说当差时绝不能偷闲作乐大吃大喝,要罚军棍八十的。”
“苏右先锋教得极是。”阮清风闻言不由凛然生敬,神情严肃地频频点头。
“那咱们就小吃小喝即可,改烤两只野兔好了。”
苏小刀静默不语,四周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他还从没见苏小刀神情这般阴沈,不发一语的模样,不由收敛起笑容,有一丝忐忑地瞅着她。
“咳,其实我刚刚是跟你”“三只。”
“咦?”他霍然抬头,眸底闪过一抹惊喜,却也有些迷茫。“什么?”
“我食量咳,没有很小。”她脸上浮起一抹难得的羞赧之色,呐呐道:“若是烤两只,你我各一只,塞牙缝还不够,如果是一人一只半,那就勉强能当点心了。”
我的天老爷呀,怎么会有这么可爱有趣的小人儿呀,他阮清风真真运气好,一踏入西境就捡着了一只。
他笑得她浑身发毛,一时冲动之下,飞快逮了三只野兔便蹦下马去“我去找水剥洗兔子!”
“好妹妹真是贤慧,”他不禁笑叹再三。“果然是上得了战场打得了流氓,宰得了兔子还炖得了鸡汤,不错不错。”
同京城那一大群主职专攻琴棋书画、副职精修宅斗房斗的名门千金相比,小刀妹妹真是有个人特色多多了。
想起父侯千方百计找来的那堆儿媳人选,似乎人人都长成一个模样儿,知道的会说世家千金者皆当如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家店铺子批发来的同一批样板货呢!
阮清风慢条斯理地下了马,嘴角含笑,摸了摸爱驹雪白的鬃毛“阿闲哪,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主人呢?刚刚那一款的好不?”
英伟雄壮的汗血宝马眼神颇为哀怨地瞅了无良主人一眼,打了个没好气的响鼻,显然是连马都懒得理主人无聊到极点的乱问。
“不成样。”他轻拍马儿硕大的脑袋一记,笑骂“怎么我认真的时候都没人信我?”
暗处的阮七翻白眼爷,您确定自己刚刚有在认真吗?
而此刻苏小刀哪知身后俊美大将军正在从事比打猎更无聊的行为,她拎着三只野兔晃来晃去到处找水,偶尔回头确认一下她要贴身保护的对象正好好地在她视线可及之处。
见大将军把马系在大树下,然后跟了上来,她这才安心继续往前寻水源。
终究是自小在西境混大的,苏小刀很快就听见了前方隐隐有潺潺流水声,她心下一喜,加大了步子。
就在此时,一丝奇异的野腥味窜入她鼻端,她皱了皱眉,还以为是自手上中箭的野兔身上传来的,提起来闻一闻却又不是,那腥味好似不在前方是在后头后头?!
苏小刀倏然回头,恰好看见阮清风“手无寸铁”地噙笑闲庭散步而来,他后方树丛里猛然扑出了只血口大张的吊额金睛大老虎,她心脏紧紧一抽,大吼一声,想也不想地扔下兔子拔腿奔了过去
“将军快闪!”
阮清风见她小脸惨白,霎时觉后背腥风杀气袭来,心念甫动,颀长身躯已以一种诡谲的速度闪过了那头饿虎的攻击!
啧,原来是老虎——可他今日的设定是打打小猎逗逗小妹,没想过要认真上山打老虎啊!
万万没想到他身形还未动,有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对着老虎冲了上去,他心下猛地一绞,脸色倏变
“小刀别!”
但见苏小刀飞身抱住了老虎,小小的身子惊险万分地挂在虎背上,和老虎在地上打了个滚,却依然牢牢死抓着不放。
“吼”老虎狂怒,一声虎啸地动山摇。
“啊”苏小刀也火了,小脸蛋瞬间涨红,吐气扬声地暴喝一声,抱住老虎头的双臂霎时激生出无比怪力,生生一扭,就拧断了吊额金睛大老虎粗厚的颈骨!
阮清风瞬间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虎轰然倒地,恐怕到死也想不明白背上那个还没三两重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扭断牠喉咙的?
苏小刀则是紧紧抱住瘫死老虎的脖子,浑身颤抖,像是唯恐牠还没死绝,会随时跳起来一口将她头咬掉,可心下却又莫名气得厉害。
她这大将军贴身亲兵可是专门用来应付刺客和敌人的,我说你个坑爹的老虎跑出来凑什么热闹?要是一时不察教你吃了大将军,我苏小刀这张脸还怎么在西境城抬得起呀?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