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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莫名期妙得到卫玲珑钦点,非但能够留在府里工作,还能够陪小姐一起用膳,而最重要的是——这卫家的膳食真的是好吃得教她连舌头都快要吞下。
“还有这道,这可是我家厨子的拿手绝活。”卫玲珑拿起筷子的动作十足十的大人样,动作优雅极了。
葫芦呅了一口清炖鳝鱼,一整个人心怒放了起来。
“天啊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皮滑肉嫩,入口即化,最了得的是没有半点鳝鱼腥味,还伴随着淡雅药材香。
“对吧对吧。”瞧她吃得眉弯唇勾,卫玲珑不禁咧嘴笑着。
“你肯定没吃过这些东西吧,只要往后你每顿膳食都陪我一起用,你就可以吃到了。”
听她话里饱含利诱的说法,教葫芦疑惑地微扬起眉。
“小姐,我问你喔。”想了想,她小声问着。
“你问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答。”卫玲珑说起话来摇头晃脑,俨然像个小大人。
胡芦干笑了下,觉得这卫家千金和一般同龄的孩子真有些不同。不过呢,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
“小姐,照卫家规矩,我可以跟你一道用膳吗?”问的同时,她忍不住又塞了一口旋炙猪肉片。
“照规矩”卫玲珑圆亮的杏眼像黑琉璃似的流动光痕,小嘴轻掀着“当然不行。”
葫芦二话不说,加快了咀嚼的动作,不忘再多夹一块鳝鱼片往嘴里塞,却又听到她说:“可是,爹爹不在,这府里我最大,我说了算。”
听着,葫芦放慢了咀嚼的动作,然而还是以防万一地再问:“所以我陪小姐着着用膳,不会被骂或被赶出去?”
卫玲珑笑呵呵的,白嫩嫩的手臂往她肩上一勾,可情长度实在短了些,还是她很配合地往她身边靠了些,让她完成这不伦不类的举动。
“放心,有我在,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可以保你没事。”
葫芦看着她半晌,忍不住问:“小姐,你这话是上哪学的?”
这卫家千金,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大,可这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真教人感到太不对劲了。
“听爹爹和人说话学的。”提起她爹爹,那纷嫩小脸蛋满是崇拜和骄傲。
“喔”感觉上就不像个好人呢。
“我跟你说喔,我爹爹很厉害呢,有时就连九叔叔都得要拜托我爹爹呢。”
“九叔叔?”之前在卫家外排队时,就听人说起卫当家是独子,这卫家千金打哪有个九叔叔?
“九叔叔就是当今皇上。”说着,小脸写满了骄傲。
“所以我爹爹很厉害对不对”
葫芦听到最后,总算明白这小家伙到底是在骄傲什么了。要是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是骄傲就连当今皇帝都得找她爹帮忙,然而实际上,她根本就是对自己的爹崇拜到一整个不行的地步。
一个爹爹能被女儿这般崇拜代表着父女关系极好,也莫怪她老要缠着亲爹一道用膳了。
“是啊,卫爷真的很厉害,所以小姐不能教爷担心,得多吃点膳食,赶紧长大才能替爷分忧解劳。”葫芦说着,将她身子抱正,赶忙替她布菜。
“我也能替爹爹分忧解劳?”卫玲珑小嘴微启,彷佛这说法教她震愕极了,好像她根本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当然可以啊,小姐这么聪明,一点就通,肯定是个经商奇才,所以真的要多吃一点。”葫芦说着,手上也没闲着,睢她似乎还处在震憾之中,赶紧趁机把菜喂到她嘴里。
卫玲珑傻愣愣地看着她,双眼眨也不眨的。
“小姐怎会如此看着我?”葫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抚着脸上的胎记,心想该不会是她脸上这两大片的胎记教她愈看愈害怕了吧。
“喂我。”她道。
葫芦微愕了下,赶忙再喂了口菜。
“还有,我喜欢吃鱼,帮我剔刺。”她指着桌面那道清蒸鱼。
葫芦有点为难地皱起眉,但还是努力地夹着鱼肉,努力地剔着鱼刺,然而这清蒸过后的鱼肉虽说弹嫩得很,但也禁不起她又戳又觉的,眼见那条鱼快要被她夹得尸骨不全时,卫玲珑忍不住开口了。
“要顺着鱼肉夹,像这样。”卫玲珑瞧她笨手笨脚的,忍不住亲自示范,还顺手将夹起的鱼肉喂到她嘴里。
那鱼肉鲜嫩无比,嚼在葫芦嘴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嚼着嚼着,就吞进腹了。
“这是我爹爹教我的,我爹爹也很会吃鱼也很爱吃鱼,可是啊”说着,不禁无奈轻叹了声。
“可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和我爹爹一起用膳了,他总是很忙很忙,有时候就算回来了,也老是待在书房,没空陪我,尤其每年入春之后,直到夏天来临之前,爹爹通常都不太会理我。”
瞧她情绪似乎低落了起来,葫芦赶忙夹菜喂她。
“所以啊,小姐要多读点书,等小姐懂很多很多的时候,爷就要倚靠你帮忙了。”
她用她微薄的常识判断,也许入春之后就是百事瀪忙之际,无瑕顾及女儿,倒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要教我吗?”
“我?”呃她不确定自己懂不懂得那么多。
“小姐可以请爷派人教道小姐。”
“好,到时候你陪我一起觉。”
“咦?”她学那些干嘛呀?然,瞧她那央求却又不敢强势命令的模样,葫芦怎么也硬不下心肠说实话。
“好呀,小姐怎么说怎么好。”
“就这么决定了。”卫玲珑开心地挥舞着双手。
“快快快,咱们把这些饭菜都吃光。”
葫芦一怔,看着桌面那六菜两汤,怀疑凭她们两个到底要怎么清空。
可是当个饱鬼,总好过当个饿死鬼。
用过膳后,其他丫鬟将桌面的空盘撤下,卫玲珑拉着葫芦看她书桌上的书,可才一会,她便开始打盹。
葫芦好笑地将她抱起,往床上一搁,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不就是几岁大的孩子,吃饱饭后还能有几分精神?
看看她的睡脸,不知怎地,就觉得这张小脸万分讨喜,然而她过分世故的口吻和讨好人的说法,总教她心里觉得古怪。
谁家的千金会为了留下一个丫鬟,诱之以利的?
就算她把一切都忘光光,但她也知道一般姑娘多少有点姑娘家脾气,若是名门千金,好比今儿个被她拉进卫家的表小姐,多少有点高傲架子,可是卫玲珑却没沾染上半点骄矜气息,究竟是府里的人教得好,还是纯粹她太寂寞?
正忖着,外头响起细微声响,她一抬眼便见那位表小姐直接开门而入。
颜芩的目光落在葫芦身上,眸色藏着几分算计。
而葫芦一见她,想了下便轻声喊了声“表小姐。”既然卫家总管这么唤她,她跟着叫肯定没问题。
不过这表小姐梳洗过后,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外,就连气焰都高涨了几分。
“玲珑倒是挺亲近你的。”颜芩凉声启口,目光一扫,噙着与生俱来的傲慢气质。
葫芦干笑着,不懂她这么问的意思,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闭嘴,反正少说少错就对了。
“没想到凭你这模样竟能入府当丫鬟。”颜芩低笑着,带着鄙夷。
葫芦静默地垂着眼承受,不过在这一刻,她确定了这位表小姐真的不是什么好姑娘,以貌取人,和戏武、若真相比,差远了。
“我要是卫家主母,肯定不会留下你。”颜芩自顾自地道:“不过,只要你能让玲珑亲近我,往后好处是少不了你的。”
“呃”葫芦实在是有听没有懂。
想跟小姐亲近,其实很简单的呀,只要陪她吃顿饭,不就亲近了,何必还要她特地牵线?是说卫家主母嗯,她懂了。
“你到底是听懂了没?”没得到她的应答,颜芩不由得微皱起眉。
“我”
葫芦话未出口,门随即被人推开,来者是卫家总管如霜,她美目冷凛,淡扫过颜芩和葫芦。
“表小姐怎会在此?”如霜轻问,声薄眸冷。
“表哥不在府里,我惦记着表哥的千金,想要来探探她,可谁知道她已经睡了。”颜芩傲气不减,可唇角笑意软化了那双刻薄的眸。
“小姐有奴婢们照料,就不劳烦表小姐了,时候不早了,还请表小姐先回房歇息吧。”如霜一席话说得得体,不让她再有借口留下。
“我知道了。”颜芩也不想在这当头和她硬碰硬,话落随即离开。
待她离开,葫芦才赶忙欠身喊着“总管大人。”
如霜淡睨着她。
“不须加上大人两人,我也不过是府里的奴婢罢了。”
“是。”
“小姐睡着了?”
“是的,小姐睡得可沈了呢。”
“听说小姐今儿个的晚膳都吃完了?”
葫芦笑意僵了下。
“是啊,小姐说她撑得好难过。”当然,那里头有大半是她清空的,快撑死的那个也是她。
“是吗?”如霜怀疑地扬起眉。
小姐并非不爱吃食,而是讨厌独自用膳,没有爷在旁作陪。所以唯有与爷同桌时,她才会吃得多些。
而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哄得小姐那般开心?
“是啊。”葫芦用力地点着头,像是想到什么,犹豫地抿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个”
“你是想跟我问半年契的饷银和卫家的规矩?”如霜神色清冷地道。
她心里早有主意,压根没打算把葫芦留下,如今前来,也不过是要趁小姐入睡打发她走罢了。
“不,其实我只是想问卫爷常常不在府里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如霜防备地微瞇起眼。
“因为小姐一直说她想和卫爷一道用膳小姐说已经好久不曾和卫爷一道用膳了,那模样教人挺心疼的,与其让小姐有尝不尽的珍馐佳肴,倒不如坐在小姐身边陪她用膳,如此一来,她就开心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实在是没有她置喙的地方,然而小姐那委屈却又极力忍耐的模样,就是教人看了心发疼着。
如霜微戚起眉,淡声道:“卫家用人,最忌多话的人,不过你多话无妨,因为我认为你应该早点——”
“葫芦?”后头突地传来卫玲珑的唤声,打断了如霜未竟的话,葫芦朝如霜微点头后,随即走回床边。
如霜瞧卫玲珑撒娇似地搂着葫芦,整个人偎进她怀里,像个娃儿似的要人抱着哄睡般,眉头不禁微皱着。
“小姐,你怎么还像个娃儿般的腻着人,要是教爷瞧见了,肯定会笑话你。”
如霜淡笑着,伸手想将她从葫芦怀里抱下,岂料她反倒是抱得更紧。
“不要,我要葫芦抱着我睡。”卫玲珑半梦半醒时最是拗,紧抓着葫芦不放。
“小姐”如霜双手僵在半空中。
“没关系啦,小姐又不重,我抱着她睡就好。”葫芦赶忙道,将她软嫩的身搂进怀里。
如霜眼角抽搐着,她又不是体恤她,而是如此一来,是要如何教她马上离开?看着葫芦轻柔地将小姐的发梳拢,那眼神彷佛极疼爱小姐,教她眸色一沈。
“葫芦。”她低声喊着。
“是。”
“卫家的规矩忌多话之外,还不准和小姐亲近。”
“为什么?”
“这是规短,你想待下就得守规矩。”
葫芦一肚子疑问,本想追问,但一触及如霜的眸光,她选择乖乖地一嘴。
“我知道了,可是小姐抱着我,我”总不能要她把她给丢回床上吧?
“仅此一次,再有下次,我会要你离开卫家。”如霜声冷眸色更冷。
葫芦尽管很想喊冤,但只能噤口,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如霜离开,在门外留下两个小丫鬟,她才乏地地往床柱偎去。
这卫府有问题。
如霜一开始虽然待表小姐很客气,甚至要丫鬟通报卫爷,但是刚刚如霜看她的神情满是防备,而看自己的目光除了防备还带了苛责,事实上,要不是刚刚小姐唤她,说不准她现在就已经被赶出府了。
轻搂着玲珑,她这下总算明白为何玲珑会诱之以利,以盼她能顿顿陪她用膳了,原来问题就出在卫家的规矩。
这是什么规矩?她瞧如霜看待小姐的眼神是再疼爱不过,难道她会不知道这种规矩只会让小姐倍感寂寞吗?
叹了口气,葫芦更加心怜地将卫玲珑紧拥在怀,过了好一会后,实在是内急到不行。才让卫玲珑舒服地躺在床上,外出询问守门的丫鬟,茅厕在哪。
丫鬟没开口,只是指了个方向,葫芦应了声谢,赶忙顺着方向而去。
夜凉如水,轻风迎来寒意亦带来花香,教她不禁寻着香味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这卫家真是财大气粗得紧,都已过了子时了,竟然所有庭园小径上全都点上了风灯,所经之处皆如白昼,灯火通明得教她咋舌。
是说“茅厕到底在哪?”她哭丧着脸对着黑夜询问。
到底是丫鬟指错了方位恶整她,还是她贪闻香味所以走错方向了?
她前看后看,左睨右望,就是不见半个路过的丫鬟,急得她都快掉泪,甚至企图躲到林子方便时,突见前头的花园里有抹人影,她随即快步向前,喜出望外地启口问:“这位大哥,请问茅厕在哪?”
男人坐在假山之间,身形顿了下,徐缓回头。
葫芦来到几步之外,心蓦地定住一瞬——那是张阳柔俊魅的脸庞,黑眸如子夜般,像会摄魂般的妖野,好似不是人间物般的容貌,教她怔怔地看着出神,随即心头剧烈的颤动着,她的身体比脑袋早一步有了反应。
在灿灿灯火之下,他俊美得不似凡人,教她怎么也转不开眼,可是吊诡的是,她的心暴动得发痛,似乎她遗失了什么,正用力地告知她。
正疑惑之际,男人启口“你是谁?”
那把低沈微哑的嗓音教她眼皮一跳,傻愣愣地道:“葫芦。”这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瞧见他,她的心竟跳得如此地剧烈,彷佛魂魄都快要从体内迸弹而出。
男人明显怔住,黑眸微瞇起眼。
“葫芦?”
葫芦两个字,经由他的口吐出,一瞬间,葫芦眼前彷佛一阵天旋地转般,难受得教她闭起双眼,然而那骚动像是不放过她,耳边不断地钻进无数的声响,一句句的葫芦像是要将她的记忆全数唤回,逼得她张眼。
眼前明明是个接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她的眼前却闪动过他的年少,他的青涩,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宠爱疼情,瞬地泪水乍涌。
“我不叫葫芦。”
“葫芦就是夕颜。”
“不对,老爷说过夕颜是月光。”
“葫芦就是葫芦,还妄想爬到天上去?”
脑海中穿插着她不服输的嫩嗓,伴随着她戏谑的讪笑声,以往她总是被气得直跺脚,恼自己为何不聪明一点地扳回一城,可是如今这些甜美记忆化为眸底泪水,纷纷而落。
“小——”
“爷,已经很晚了,还是回房歇着吧。”御门从另一头小径走来,低声柔语打断了她。他走近才发觉葫芦的存在,教他不禁微愕了下。
“这府里怎么多了个婆子?”
葫芦听着,又好气又好笑。
“大——”
“总管没告诉你府里规矩,这府里入夜之后,丫鬟不得四处走动?”男人沈声道,脸上早卸下方才的错愕。
“铙是你这婆子也得照办。”
“我——”婆子哪来这么年轻的婆子?
“回去。”他神色冷厉地道,随即起身。
“再让我撞见你在夜里游荡,你就给我离开。”
御门听得一头雾水,然见主子举步回主屋,他只好快步跟上,留下错愕不已的葫芦。
怎会这样?
她先是愣了下,而后想起自己的容颜,不禁苦笑,也无怪乎大哥和小爷都认不出她是谁可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喂,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声斥责,拉回她的心思,她忙道:“我要去茅厕。”
“茅厕在那边。”那丫鬟指着另一头。
“谢谢。”葫芦点点头,这一回她顺利地找到茅厕,解了内急后再回到卫玲珑的寝房,不解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她,回头,望着金铜镜内的自己。
头一次,她仔细地端详自己的面貌,几乎确定这张脸,分明就是被小爷破坏的那张沙画,可她为何会变成这模样?
重要的是她不是在妊娠吗?
为何时间彷佛过了许久,而这孩子葫芦目光落在卫玲珑脸上,那五官分明像是翻刻了她的脸似的,这分明是她的孩子。
走近床边,看着那张讨喜的小脸,想着她寂寞要人陪的神情,不由得轻抚那软嫩的颊。如此娇俏的小姑娘,该是得天独厚众人疼的,为何她却是寂寞得要初进府的奴婢陪伴用膳?
想着,忍不住心疼地将卫玲珑搂进怀里,重量压在她的身上,才真实感受,她是从自己身上落下的孩子,是她万般保护的孩子。
可是玲珑已经五、六岁大了,这五、六年间她到底是跑去哪了?
为什么这座府邸的氛围如此古怪?
东方天空综开一抹鱼肚白,入春后的将日城总在这时分泛起白雾,令城里有如天上仙境,白烟飘飘掩虚实。
然,卫家主屋书房里,气氛正凝重着。
“所以那个丫鬟是跟着颜芩一道进府的?”身为卫家大当家的卫凡长发束环,身着一袭玄色镶金边的锦袍,视线落在账本上头。
“奴婢不敢肯定。”如霜垂眼答道。
“若不是如此,为何她会名唤为葫芦?”语气始终平淡,彷佛在聊天般。
“奴婢不知道。”如霜思索半晌,才启口道:“昨夜在小姐房里,奴婢有听见两人的对谈,表小姐似乎要葫芦想法子让小姐亲近她。”
卫凡听至此,这才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说:“如此一来,不就说得通了?”
“奴婢初见她时,那嗓音教奴婢心颤了下,可那发色却像个五甸好妇,容貌更是吓人就算她是表小姐特地找来的人,可那容貌和外表又能影响爷几分?”回想起初听到葫芦嗓音时,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她想,这一点,爷应该是和她相似的。
葫芦的嗓音实在是太像夫人了,那种与生俱来的软绵童音,不像一般娃儿的尖细,却又不如一般女子的柔媚,那是种天底下不可能相似的嗓音,至少在遇到葫芦之前,她不曾听过相似的。
更荒的是,她竟也叫葫芦。
“不能影响,那是咱们心知肚明。”进就足以说明这是颜芩的计划。
“爷提起最近表小姐必会上门,爷要奴婢处处注意她却又要留下她,这”如霜不解极了,想找个答案,好让自己拿捏进退。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眼前你只要盯着那个叫葫芦的丫鬟。”
“既是如此,不如干脆将她赶出府?”她感觉得到爷在策画什么,所以她对表小姐和葫芦都提防,而她觉得彻底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人赶出府,一了百了。
“留着兆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卫凡淡声说着,目光又落在账册上面。
“还有,别再让她和小姐太亲近。”
“可是小姐她”
卫凡没有回答,长指摆动了下,如霜随即噤声,欠了欠身退出书房外。
外头白雾密布,满园艳绿变得迷蒙,如同褪了色的彩画。
如霜很清楚,爷之所以留下她,没在夫人身故之后,将她连同其他丫鬟一起遣散,那是因为她和夫人情同姊妹,夫人的死在她心底烙下了难以言喻的痛,可尽管如此,却不代表爷对她是信任的。
不信任她也无妨,眼前重要的是,她得要代替夫人好生照顾小姐长大,否则他日黄泉底下,她无脸见夫人。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微拢身上的薄袄,才刚要拾阶而下,便听见有人唤着“如霜。”
那轻软的童音,教她心头一颤,抬眼望去,一抹身影靠近着,如霜清冷美眸眨也不敢眨地盯着那抹身影,直到她看清来者,才恼火地攒起眉,低斥道:“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
“我”葫芦怔住,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就连如霜也变得如此冷漠。
她一夜未眠,趁着玲珑尚未清清,想找如霜把话问一问,岂料竟得到这冰冷无情的斥责。
“这时分不守在小姐身边,你跑到这儿做什么?”如霜退不去满脸的怒气,那一瞬间错认的恼火,全数发泄在对方身上。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葫芦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有种人事全非的酸涩。
“如霜,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个家变得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笑声?
如霜怔愣地看着她。她这说话的口吻恬柔中带着撒娇意味,好似夫人真的回到她的面前。
“如霜,我——”
“总管,外头有两个小乞儿从昨晚在府外走动,说要找一个叫葫芦的人。”
葫芦未竟的话,被来通报的守门小厮打断。
葫芦一听才突地想起,她昨天外出就没回去,踌躇了下,她原想跟如霜表白身分,可戏武和若真都来了,甚至为她徘徊了一夜,她要是不去和们说说也不成,可是
“去吧。”如霜神色冷漠地从她身旁走过。
她张口欲言,终究还是闭上嘴,心想总是待在同个宅邸里,不怕找不到机会说明白。
深吸口气,和小厮走到卫家门外,却没瞧见戏武和若真。
“大概是走了吧。”守门的小厮如是道。
“那我可以先离开一下吗?我保证马上回来。”
“这我不能作主。”小厮摇得恍若波浪鼓,不敢应下她的要求。
“去吧。”
葫芦正打算回去请示如霜,岂料她就出现在身后。
“多谢。”忍不住多看如霜一眼,而后她撩起裙襬赶忙往大街跑去。
如霜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恍惚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假设表小姐来府里的目的如爷所料,特地找了个和夫人有相似嗓音的女子来,但她们也不可能模拟出夫人的气质啊。
可是她说多谢,她撩起裙襬奔走的动作,她的背影为何如此相似?
她和夫人是在卫家一起长大的,她清楚夫人的习惯和举措,可表小姐又怎会知晓,而这人又怎可能觉得如此像?
更令人不安的是,要是将那头白发染黑,将脸上胎记除去那巴掌大的小脸岂不是像极了夫人?
“如霜,你在想什么?”御门的嗓音乍现在身后,教她猛地回神
“御门,你觉得葫芦像夫人吗?”她脱口问着。
“我没跟她说上话,不知道她的嗓音有多像。”御门耸了耸肩,对这件事没太大的兴趣。对他而言,再怎么像都不会是夕颜,夕颜已逝去六年了。
“爷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如霜这话像是低语,像是自问。
就连她都会因为葫芦一些举止和说话的方式而动摇,爷真的可以清楚地分割两个人吗?
“你说什么?”
“没事。”如霜咬了咬牙。
不,那是假的,夫人已死,岂会死而复生?她不能被迷惑,不能因为太过相似而教自己松懈防备。
御门古怪地看她一眼,随即朝外头街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