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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看朱赫的样子,知道时机成熟了。
“你不允许?”娜仁摇摇头。“宫里宫外都盛传等她生了孩子,不管男女都会晋为皇贵妃。自有皇贵妃这个封号以来,多少个朝代轮替,在活着时受封赏的也不超过三个,更别说她比你我都年轻,你又能如何?!”
朱赫不语,心里早就盘算怎么把文知艺的孩子弄掉,让她这个皇贵妃做不成,却也没傻到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她连自己的奶嬷嬷都没说,更何况是皇后。
娜仁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垂下的睫毛掩盖住眸子里的阴狠。
“妹妹听我的劝,咱们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顺从他、不惹事,想在这个宫瑞安安稳稳到老不成问题。”
朱赫冷嗤一声,见一双蝴蝶落到几株极其艳丽的花上,便指着那花儿嘲讽道:“是啊,可人家一双蝴蝶翩翩,咱们就只是人家踩在脚底下的花,供他们取笑作乐。”
翅仁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变。“咦?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花?”
朱赫随口问道:“怎么了?”
娜仁把她拉远了些。“那花我知道,女子最好少沾,若是大面积种植,会导致女子不孕,有孕者滑胎,行经时气血流失。想是宫里新进的花匠糊涂,我这就命人去把这些都铲了。”
朱赫的眼神落到蝶恋花上,久久没离开,只敷衍地跟娜仁附和了几句,连娜仁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在意。
娜仁走到楼梯下,回头看了一眼朱赫,见她盯着那花看,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阿布见主子下来,随即迎上前去。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娜仁对阿布交代:“这些日子你盯紧些,她如果去找花匠要那些花,你便放行。”
阿布道是,又接着说:“说来凑巧,皇上也正命人在文贵妃的院子里广种花草,娘娘,连老天爷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娜仁点头。“这样就更天衣无缝了。但那花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重点还是在皇上那里,洗衣房的人都交代好了?”
“是的,娘娘。皇上的衣服每日都用“销魂香”熏着,只要文贵妃闻了那花,再经销魂香的味道催化,不但胎儿不保,性命也堪忧。就算她命硬能撑过,也是个废人了。”
娜仁敛眉一笑,明明是笑脸,却无端让人心头一凉。“最后,这一切自然有朱赫替我们承担!”
阿布还是有些担忧。“若计画不顺利,娘娘要怎么用那个赵先?”
“你查探的消息不是说他对前朝忠心耿耿,还要替父亲报仇,驱逐我们青金、匈狄人吗?他要找文知艺的原因,无非是想攀上这条线,看能不能伺机做些什么。我们静观其变双管齐下,如果此计不成,到时候再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赵先。”
“娘娘英明!”
主仆两人如此谋算几番,最后胸有成竹地离去。
娜仁的盘算确实高明,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项阴谋很快便被揭穿。
这日,鬼戎抱着文知艺,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陈嬷嬷领着众人照看那些新植的花草。
她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懒怠,小肮隐隐有胀痛之感。文知艺和陈嬷嬷都略通些药理,知道是身上不好,徐太医瞧了,也直言是龙胎不稳,可头三个月都过了,事情就有些蹊跷。
他们把衣食、寝宫里的常用都细细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鬼戎担心,这几日只要上完朝就直接到文知艺这里,时时陪着她。“万岁爷,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很顽皮?等他出来,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怎么能让爹娘如此担心。”
鬼戎低头看着怀里的文知艺,她小脸苍白,气色差,说话都有气无力,他心头一紧,抱紧了她拍抚,柔声道:“嗯,朕听你的,等他出来,朕一定好好教训他。”
文知艺又不依了。“你不能太严厉,把孩子吓坏了。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他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鬼戎点了点她的鼻尖,疼宠道:“你呀,真是个难伺候的娘亲。他是你和朕的宝贝,朕疼他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教训他?”
文知艺突然低声啜泣起来,泪涟涟地抬头望着鬼戎。“万岁爷,这都怪奴。是不是奴年纪太小了,身子不康健,才让他在娘胎里就受苦?!”
“嘘!”鬼戎亲亲她的唇。“不许你这么想,儿女与父母之间是缘分。他既托生在你肚子里,就证明他想做我们的孩子。只不过好事向来多磨,你若哭哭啼啼的,他不也跟着伤心?你心情好了,他才知道你这个做娘的有多欢喜他,他在你肚子里就听话,不捣乱了。”
“真的?!”泪水将文知艺的那双美丽大眼洗得格外清澈,表情也憨憨的。
这傻丫头,自己真想时时刻刻把她捧在手掌心,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为了她,就算倾尽天下,他都在所不惜。
“真的。”他舒口气。
文知艺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蹭了几下,撒娇地说:“万岁爷这几日身上的香与以往的不同,香味极淡,似有若无的,特别好闻呢。”
鬼戎一个大男人,平时哪里会在乎这些?
而且他特别要求衣服上的熏香要淡,不能让他闻多了脑子疼,此时一听文知艺这么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猜想。
他立刻将文知艺扶坐好,然后站起身走到外室,高声传唤“去,把徐太医叫进来!”
同福领命而去,出来就遇到陈嬷嫂带了一个发抖的小爆女靠近。
他向陈嬷嬷点点头,瞥见她的脸色异常严厉,再想着刚才皇上声音中的暴怒,不由得担忧起来。
“皇上,奴婢有事禀报。”
“进来!”
陈嬷嬷带了小爆女进来,一见鬼戒便行礼报告“皇上,奴婢认为,娘娘实在不能再在这个宫里住着了!”
鬼戎盯着她的眼神极其冷酷,陈嬷嬷不敢抬头,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小爆女早被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吓得跌跪在地上,瑟瑟发颤。
“陈嬷嬷有话直说。”
“这个小爆女这几日连着在前面的花圃里莳花弄草,奴婢见她总是往恭房跑,便叫她来问。结果她说这两日癸水来了,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的量,她若不频繁去恭房,只怕会失了仪态。老奴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不禁大骇——皇上,这小爆女竟有血崩之状!”
鬼戎听了这些,心里便有了底。但为了确认,还是问道:“她这现象正常吗?”
“奴婢细细问了她这月余的作息和吃穿用度,发现她与别人无二,又把了她的脉,发现她脉象紊乱,气血相冲。关键是她自行经以来,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现象,身体的底子也是不错的。”
“她这些日子只负责那块花圃的花?”
“是!”鬼戎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把那块花圃给朕细查!凡是这段时日在这个宫里进出的花匠、太监、宫女,一个不漏,全送到内务衙门严加审查。”
这事情一送到内务衙门,就是要大办了。陈嬷嬷虽然跟内务衙门的人没打过多少交道,但身为文贵妃身边的大嬷嬷,内务衙门自然会时时凑到面前来献殷勤,熟悉以后,就听过内务衙门审讯的手段,简直是骇人听闻。
皇上到底看重主子。陈嬷嬷放了心。
等徐太医一到,让女徒弟检查了文知艺的身体,告知鬼戎暂且无碍后,鬼戎命文画和女医官立刻带着文知艺住进了自己的静思殿。
待文知艺一走,他命人严加看守文知艺的寝宫,只许进,不许出。
他还让徐太医,将他所有的衣服都查验一遍,再查了外面的花圃。
徐太医越查脸色越凝重,最后简直是铁青。
鬼戎哪里看不出徐太医脸上的惶恐之情,就算什么都还没说,他也已经知道了这事与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看了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准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给朕好好说清楚!”
徐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实在是不敢说啊!”事关万众之尊的皇上,一个弄不好把自己牵涉进去,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呀!
“你不必害怕,直说就是,这件事只要与你无关,朕保你无事!”
徐太医赶紧四肢趴在地上。“谢皇上。这花圃里的花大多都是没问题的,只有一种平时只作药用的花,专治妇人天癸量稀少,少少接触也没有什么,只这位宫女几日里大量接触,所以才会有所反应。”
“那照你说来,贵妃就算闻了这花,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是的,皇上。”徐太医惶恐的道:“这花只有催血的功效,单用是无妨的,对孕妇虽然会有影响,但仅于头两个月会造成坐胎不稳,有可能落胎。文贵妃如今胎象已稳,不必担心受到影响,只是皇上衣服上的熏香名为销魂,香味似有若无,一般人不去在意是察觉不出的,但孕妇怀孕后嗅觉灵敏,对这个味道有感觉,再经过那花的催化,对孕妇来说就是剧毒!轻则滑胎不孕,重则一尸两命,实是虎狼之药啊!”徐太医趴在地上,四肢发抖。皇上听完他说的话,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室内安静得吓人,他就算没抬头看,也能感觉到皇上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怒气。
鬼戎沉默半晌后,冷冷笑出声来。“徐太医,照你看,这事情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个”徐太医觉得额头上的汗都快把眼睛给淹了,但也不敢去擦。
“不用吞吞吐吐!”
鬼戎的口气很不耐烦,徐太医吓得急忙一口气说出来。
“皇上,这事情看起来是巧合,那两种东西虽不是平常之物,但也不是那极难得的稀品。尤其这花的花期按理说未到,现在这般盛开都是在花房里养好才挪植过来的,皇上只需详查花匠便是!”徐太医的话刚说完,鬼戎就气得一拳砸烂了手下的茶几。
“来人!把洗衣房和花匠坊给朕封了!一个个给朕好好地查,细细地查!传朕的旨意,不管这事牵扯到谁身上,有朕兜着,务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他转到内室,让同福伺候着换了衣服,经徐太医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往静思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