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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烤鸡烤得刚刚好,刀子一下去,他甚至能听见那酥皮裂开的声音,随着那一刀,烤鸡的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瞬间更加四溢,充满了整间厨房,他甚至能在她把鸡腿拉开时,看见那肉汁放肆的流了下来,让他的口水也差点流满地。
在那香喷喷、油亮亮,皮酥肉嫩,汁液横流的烤全鸡面前,他手上这碗烂糊看起来更加可怕悲惨,有那么几秒,他还无法辨认那是什么,然后才从其中的红萝卜和一坨一坨的肉,看出那是红烧牛肉。
但输人不输阵,过去这些年,他也是这样吃的,他当然可以继续这样吃下去。
他抓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冷冻过的白饭太干、牛肉太柴、红萝卜太软烂,就连加了无数人工调味料的重口味汤汁也救不了它们。
她在同时,把在烤盘里的蔬菜装进她的盘子里,然后把那只切下来的烤鸡腿也放上去,抓了刚刚切好的柠檬挤压,淋了汁到鸡腿上去,然后也坐下来,拿着蔚房纸巾,直接抓起那只鸡腿,咬了一口。
她咬下那口鸡腿时,他能看见鸡汁滴落,能听见酥脆的鸡皮又发出轻响,能闻到香草、柠檬与咸酥的烤鸡交融在一起的香味。
嘴里的食物,仿佛在瞬间变得更加乏味,难吃得像是在嚼牛皮。
他赌气的再舀了一口入嘴里。
该死,这料理包从来没有那么难吃过,他也从来不曾感觉到食物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看着她又咬一口酥皮鸡腿,他嫉妒得眼都绿了。
可恶,这女人让他觉得自己吃得像乞丐一样。
他又舀一口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她也一样又咬一口鸡腿,细嚼慢咽,盘里的鸡腿还冒着烟。
他老大不爽的咀嚼着嘴里难吃的食物,又妒又恨的咀嚼着咀嚼着咀嚼着——
“老天,真是够了!”
蓦地,她翻了个白眼,搁下了手里的刀叉,站起身来“算我拜托你,别再吃那堆不知道加了什么人工化学调味料的烂泥了——”
不等他抗议,她边说就边把他眼前原先那盘食物给拿走,整盘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撕下一只鸡腿,放到盘子上,还盛了一堆吸满了鸡汁的蔬菜和马铃薯、红萝卜,再把那一盘食物,推到他面前。
“吃点真正的食物!”
他整个人愣住,只能瞪着她看。
她重新坐了下来,重新抓起自己盘里的鸡腿挥舞了两下,道:“放心,牠不会咬你的,我刚刚试过了。”
他还是没有动,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
她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警告道:“你最好趁我后悔之前,快点把盘子里的鸡腿吃了,我平常是不会把鸡腿让给别人的,那是谢谢你刚刚帮我一把的礼物,但我的胃没有我的脑袋那么清楚人情义理,如果我吃完手中这只,你还没在那只鸡腿上吐口水,它绝对会要我把那只鸡腿快点收——”
她话没说完,他抓起鸡腿咬了一口。
“该死!”
她咒骂一声,但他看见她眼里有着笑意。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真正的咒骂。
“算你聪明。”她用鼻孔哼了一声,然后低头吃起她自己的鸡腿,一边不忘警告他。
“鸡翅膀和鸡脚都是我的,你可以吃鸡胸,还有**,我不喜欢鸡**。”他没有注意听她说话,他忙着咬第二口鸡腿,而嘴里烤鸡的滋味,好吃到让他可以原谅她可恶的态度、难缠的性格,和几乎吐不出象牙的小狈嘴。
事实上,如果她天天烤鸡给他吃,他愿意容忍她所有的一切。
好吧,不是一切。
几天后,他才在进行数据分析,就听见楼上传来奇怪声响。
他转头看向监视屏幕,只见那个女人,竟然无视于他的警告,再次站上了屋顶,而且这一次,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巨大的铁锤。
那铁锤真的很大,一般男人搞不好还提不起来,但她却轻松挥舞着那铁锤,正在拆他的屋顶。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真的正在拆他的屋顶。
可恶,他本来以为她已经放弃整修那里了。
烤鸡那天之后,每天都会有人帮她送货来,可她总是让人把那些东西放在大门外,甚至没让那些人踏进院子里一步。
而这女人,从那天开始,就将工具带绑在腰上,爬上阳台、墙壁、天花板,修理所有应该要修理的地方。她非但知道应该要先把油漆脱落的墙面刮平、补土、打磨、上底漆,最后再上油漆,她甚至还懂水泥、木工。她替鸟巢搬了家,把屋檐下的蝙蝠驱逐出境,清掉了每一扇窗台外堆积的沙土和杂草。
但她没有再靠近屋顶。
有那么一阵子,他真的以为她已经忘记屋顶了,她是那么忙着整理其他地方,直到现在。
他瞪着那女人宛如雷神索尔一般挥舞着巨大的拆墙锤,没好气的想着。
好吧,他猜他其资知道她不可能忘记他的屋顶,他只是忍不住怀抱希望。
他不想上去找她,但天知道,不管她承不承认,如果没有人看着,她确实有可能再次摔断她的脖子,他可不想看到那种事发生。
这是他的房子、他的屋顶,而且显然不达目的,这女人是不可能会停下来的。所以,他放下分析数据,再次上了楼。
离开地下室之后,她破坏的声响更加大声,当他经过敞开的阁楼门口时,可以看见她几乎把屋顶拆掉了一大半,天光透了下来,和破败的木板和木屑一起洒落在地上。
让他讶异的是,她竟然先垫了一张塑料帆布在上头,好盛接掉下来的东西。
他继续往上来到屋顶,发现她这次记得穿上了登山鞋,头上戴着一顶遮阳的运动帽,手上还记得套上了粗棉做的工作手套,脸上挂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看起来像潜水员的透明防风眼镜。
这女人这回准备得倒是够充分了。“抱歉,我知道我说过我会保持安静。”
看见他,她愣了一下,扯了下嘴角,指指搁在一旁屋瓦上的撬棍,道:“我本来打算撬开钉子就算了,但那些木头太烂,当不了撬棍的支点,我想想干脆直接敲掉它们比较方便,给我二十分钟,我很快就会搞定它,你要是嫌吵,可以先去附近走走。”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弄,倒是挺敷衍的,她甚至对他摆了摆手,一副赶小狈的模样。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在他看着那个腰上挂着工具带,脚上踩着登山靴,一身装备齐全,身手利落的舞弄那把大铁锤的女人时,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女人打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她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不会接受人们来去这老屋,所以那天她才会故意叫人送货进来,故意和他吵架,她设下了这个陷阱,让他自己跳进去。
看起来他似乎赢了,但实际上,赢的却是她。
她有怪力,她根本不需要人帮她抬那些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人进来打扫或整修,她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她要的也就只是让这鬼屋不再是鬼屋。
这女人活脱脱是个超级怪胎,一个拥有利嘴、怪力、大胃王,还有一手好厨艺的小敝物。